安息急忙旋身多进门后,李星澍拉过他的手肘,两人蹑手蹑脚的沿着墙朝最近的隔间走去。
脚步声响起,那个男生出来了。
就在他走出最里层浴室的同时,李星澍轻轻掩上了隔间的门。
整间浴室诡异的安静下来,好像没有任何活物存在。
安息和李星澍躲在隔间里,大气不敢喘。他们之前在门口看见的畸形学生全都没有攻击性,还很听话,以至于安息怀疑过,既然学生不会攻击他们,那么这场考试的危险何在?他们又该怎么去死呢?
答案就在这里。
这个学生很明显还抱有思想,他残杀自己的同类,沉醉于自虐,他把尸体沉浸浴池里,像在进行某种古怪的仪式。
脚步声又动了,逐渐靠近安息和李星澍所在的隔间。
安息死死抓着门锁,屏住呼吸。他猜测刚才这个男生是根据声音发现他们的,他俩打闹得太响了。毕竟李星澍以前可以徒手虐鬼,安息无所畏惧。
但这次李星澍却主动抓着他开溜。
安息:???大兄弟你变弱了??
脚步声路过隔间门口,逐渐远去,似乎那学生要往门外去。
安息长舒一口气,正想和李星澍打手势,胃部突然一震绞痛,呕吐的欲望席卷上半身。安息死命捂住嘴,也没能制住喉咙口憋出的一丝呻//吟。
明明没有东西可以吐,却一直不停反胃,怎么回事?
门外的脚步声顿住,重新往回走。
安息:卧槽这种时候掉链子!妈的好气!
他现在不想吐了,但肚子里的痉挛却怎么都停不下来,剧痛使他不自觉的蜷缩起身体。即便痛得要死,安息也不敢松开捂住嘴的双手,他怕自己疼的喊出口,那才是真的完蛋。
但他的手却被人握住,温柔的从脸上取了下来。安息睁开眼,李星澍蹲在他面前,和他保持平行。李星澍似乎想要把安息扶起来,但安息摇摇头,制止了他。他现在就像一只惊慌中蜷起身体的刺猬,李星澍却想强行将他摊平。
安息疼的厉害,挣扎起来也没个度,他被李星澍半拉半扯的跪在地上,半条裤子都浸在水里,怎么都站不起身。
脚步声就在门外徘徊,门内的两人都不敢说话。
安息怀疑那个男生将手伸入他人腹部到处掏的时候,躺着被掏的那个人就像他现在一样痛。他一只手被李星澍拉着,一只手捂住肚子,低垂脑袋,冷汗直冒。
这时,安息感觉到李星澍放开了他的手,同样跪在水里,一把将安息揽入怀中。
安息:老子痛成这样,抱抱就有用了吗!
他本想嫌弃的挣开,还没来得及动,双颊就被捧住了,李星澍迅速吻了下来。
这是安息印象中,他们的第三个吻。
第一个吻缠绵诱惑,第二个吻凶猛肆虐,第三个则与疼痛相伴相生。
接吻的好处是,安息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腹部似乎没那么痛了。李星澍一边亲他,一边扶着他从地上站起来,两人的裤子都湿的七七八八,而且还不能换。
脚步声在门外持续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逐渐消失了。
当四周重归于寂静,安息推开李星澍,大口喘气,“趁、趁人之危,你别想、别想再亲我!”
李星澍:“好好好,不亲了不亲了,肚子还痛吗?”
安息:!!!
“好像……不痛了。”
“那走吧,你不想错过里面对吧。”李星澍指向浴池。
两人并肩踏入满是血水的公共浴室,安息第一眼看到掉在地上的某个东西。
“啧啧,用完就丢。”他站到那东西跟前,犹豫要不要用脚去碰它。
地面上的血水里,浸泡着一个人类的嘴巴。
“我建议你先来看看这个。”李星澍用一个手持式花洒勾住漂浮的尸体,把他拉到浴池边来。
安息走过去,诶了一声,略有惊讶,“尸体的嘴巴还在,地上那个哪儿来的?”
“从这里掏出来的呗。”李星澍指指尸体已经烂成一滩肉酱的胸腹。
“凶手一开始的动作是伸进去掏,后来简直在搅拌。”安息回忆之前看到的场景,恶心的感觉又泛上来了,“他在别人的胸腔和腹部内寻找嘴巴?这也太不符合逻辑了!”
“但他找到了,而且这个嘴巴能自己动。”
“我的天呐,还能更恶心一点吗?”安息感慨着,目光重新聚焦到尸体身上,“喂,这里怎么会有……”
他话没说完,李星澍转头看去,跟他一起愣住了。
刚才还空空一片、只剩血浆的胸腔内部,此刻却出现了一个黄色的信封。信封的样式和安息在寝室里捡到的一模一样。
安息捏着信封的角落,把它从血浆中抽出来。打开一看,里面依旧是一张白纸。信封半边浸泡在血浆中,都已经泡软了,白纸却干净如初。
安息和李星澍对视一眼,摊开信纸。
【某天开始,他们突然不能说话。某天开始,他们体内传出声音。某天开始,他们发现了嘴巴。他们在内脏中寻找嘴巴。】
这张纸的右下角,同样画着一个浅淡的旧印。
“这栋楼里的学生们不知做了什么,变得不能说话。有一天他们发现自己的体内可以孕育嘴巴,于是他们开始自相残杀。杀死别人,就可以在内脏中获得嘴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安息试图分析信纸上的信息,却感觉他在挑战自己的认知底线。
“这里的一切都不符合现有的知识范畴,我们在涉足一个全新的领域。”李星澍说。他不像安息那样抗拒,反而显得有些兴致勃勃。
安息看着他,表情复杂,“你现在看上去真变态。”
李星澍耸肩,“即便你觉得这里莫名其妙又难以理解,你也不会停下探索的脚步。知识使人疯狂,我们俩有什么区别?”
“嗯……有点道理。”安息将信纸重新叠好,塞进口袋。
当他再抬起头,眼中所见的世界,已经换了一个模样。
他仿佛进入了某个器官的内部。
这里还是公共浴室,但整个墙壁都被类似肌腱和筋膜的结构包裹,鲜红的覆盖了全部白瓷砖表面,血管穿梭于其间,如同茎蔓一般从墙壁中长出来,沿着水管攀援而上。浴池边缘也生长着血管和某种裙边结构,看上去已经完全和浴池融为一体,它们根本就是同一个生命。
被血肉包围于其间,安息几乎能听到脉搏跳动的声音。
反胃的感觉愈发强烈。
“走,快走!”他向李星澍交代一声,捂着嘴跌跌撞撞朝门口跑去。
出去可能遇见那个杀人凶手,但安息顾不上这么多了,这里让他感觉头晕目眩,再待下去他要发疯。
一鼓作气冲到走廊上,安息完全呆愣住了。
走廊也被蠕动的肉质覆盖,一眼望过去,就像是肠道或者食管。
安息眼前发花,精神彻底恍惚起来,一不留神踩到地面上的一个肉瘤,晃悠几下向前扑去。
幸好李星澍及时揽住了他。
“送、送我回去,我需要休息……”安息的声音轻到几乎不可闻。
李星澍将他拦腰抱起,嘴唇在他额头上微微一碰,“等你睡醒了,记得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在李星澍眼中,这栋宿舍楼依旧残破阴潮。
安息昏昏沉沉被抱回了最开始的六人寝室,李星澍将他安置在床上。睡神刚刚揪住他的小腿,寝室门口传来一阵杂乱的喧闹声。
安息被吵醒,超级不开心。他本来就有严重的起床气,现在大脑还在隐隐作痛,一种不可名状的惊惧时刻攫住他的心脏,安息感觉自己惶惶不可终日。
然而比他更加愤怒的是潘太太,她狠狠摔上房门,怒道:“你闭嘴!别再说了!”
被她怒骂的人自然是她的丈夫。
潘先生神色恍惚,眼睛都直了,似乎也不再眨眼。他被骂了也不生气,反而痴汉一样的贴近妻子的身体,抚摸着潘太太的脸庞,痴迷的说道:“你美的好像那幅的画像。”
“滚!我不像!”听到这话,潘太太头发都炸起来了,她歇斯底里的叫骂,用世上最恶毒的言辞诅咒丈夫快点去死。
但潘先生却不为所动,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似的,依旧痴迷的赞美着爱人。
安息躺在床上,把这场闹剧从头看到尾。
疯了,都疯了!
潘太太本来是个冷静而理智的女人,他们一家三人全依仗潘太太做决议。而现在,她仿佛一个疯婆娘。潘先生就更别说了,他的举动完全不似正常人。
见那两人终于吵累了,李星澍走过去和潘太太搭话。
“你们碰到什么了?潘先生怎么会变成这样?”
和李星澍对话的潘太太依旧是安息熟悉的模样,“自从他进入那个房间之后,就变得整个人都不正常起来。他不停地捧着我的脸,说我长得像楼管房间的画像。可我明明和那幅画像完全不一样!”
“哪个房间?”
“大厅旁边那个,宿舍管理员的房间。”
“哦。”李星澍故作思索,“我记得那个房间被锁住了,进不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