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还有一些复仇的快意。谁叫你们试图盗取那从不属于人类的天火,妄图修建通天的巴别塔,到最后还不是只需我轻轻一触,千年帝都便全都散了。
一群不听话的孩子。
街上的人开始出现中毒的反应,他们惊慌失措地想往外面跑,可是结局只有一个。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地,咳出了一滩又一滩的鲜血,气管全部被毒雾腐蚀,每一下呼吸都是在拿糙锯子切割自己的喉管。
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
危渊站在高塔之上,木然地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他应该感到害怕,应该感到悲伤,可是现在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天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黑色气旋,雷电交加,正对着Glodia中央的高地,金海之巅。危渊知道它在酝酿着什么。
在周围的惨叫哀嚎之中,一道巨型闪电从天而降,直直地劈中了那块高地。
第一个神谕者,出世了。
危渊想转身去找一辆车,他想知道,Death出世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根源在哪儿。可是他才走了两步便像是骤然瘫痪了一般跪在了地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爬了起来。
“不了,谢谢。”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危渊瞳孔骤然收缩,转头循声看去。
Camellia躺在塔楼之下的空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风云诡谲的天空,周围狂风大作。周围仍然有一堆有一堆倒地的尸体,她在其中却十分显眼。
这是当时Camellia死去时的场景,危渊绝不会记错。可是为什么现在这个场景会出现在Glodia的残影世界中?
“她人呢?!"
一声暴怒的咆哮从另一侧传来。危渊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却看见了穿着实验服的Plague正在街上疯狂地寻找着什么。而他的不远处就是一边哭一边笑的Anesidora,她站在混乱尖叫的人群中大笑着,泪流满面。
“我听到了.......”
Oracle的声音在危渊的正背后骤然响起。
危渊的背立马僵住了,身后的呢喃还在一下一下地重复着,他缓缓地转过身,不再去看楼下的人间喜剧。
Oracle正在自己的身后,拿着手指在墙上写着血书,正如当初在十区塔楼一样。只是这一次对方写下的东西不再是无法辨认的乱码,而是清楚明白的通用语。
危渊感到自己的喉咙都被铁水封住了一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Oracle就像是活生生的人一样,站在自己面前,银白色的长发如瀑,脸色不再苍白枯槁。他一笔一划地写着,认真又平静。
危渊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大脑才稳住了视线,他努力地将目光聚焦去辨认墙上的血字。
“人界一切制衡皆被打破之日,即是它灭亡之时。”
那些血字根本就不是Glodia,而全部都是这一句话,反反复复,都是这一句话。
“Oracle......”
危渊终于找回了自己声带的控制权,发出的声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那是自己的。
原本在认真写字的Oracle却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一般,手上的动作顿住了。而等到大祭司真的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的时候,危渊就意识到了,这个似乎并不只是一个错乱的残影。
一阵猛然的心悸涌了上来,危渊愣在了原地,大脑完全无法处理现在的情况。Oracle走的实在是太突然了,他甚至都没有机会去和对方好好地告别。可是现在就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眼前的人究竟是残影还是鬼魂?
Oracle的目光看进危渊眼睛的那一瞬间,危渊的灵魂便立马确定了,这绝对不是一个完全没有思想的重现残影!
“Oracle。为什么——”
危渊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到大祭司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便往另一侧走去。过了两秒危渊的意识才尖叫着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但是等到他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时,对方已经坠落了下去。
再也寻不见踪影。
危渊趴在塔楼围栏上,呆滞地看着楼下的地面。
没有Oracle,只有几具横陈的尸体。Glodia也陷入了最终的死寂,只有远处残余的爆炸还在此起彼伏地制造着唯一的声音,近三千万人,就这么瞬间死亡。
这一切,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这些残影会出现在这里,那些血字,究竟象征着什么?
人界一切制衡皆被打破之日,即是其灭亡之时。这就是Oracle临死前拼尽全力想留下的信息。还有那一句我听到了,所以说这句话很有可能就是Oracle听到的一条神谕,而且还是以一种意外的方式听到的。
“危渊......”
突然传来的一句呼唤瞬间打碎了危渊所有的思绪,一切努力构建起来的理性思维都被那个声音炸得粉碎。
Slaughter,是Slaughter的声音。
几乎是在一瞬间,危渊的泪水全部倾泄了出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泪流满面,只觉得自己的心底骤然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和悲伤。他甚至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整个人泣不成声。
他知道这里出现的残影都是神谕者死亡的场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影音重现,他知道那是Slaughter呼唤自己的声音,他知道Death离开了Glodia,他知道外界一定是发生了一场造成了巨大伤亡的事故。
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Slaughter的声音会在这里响起。
他不知道,Slaughter究竟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莫方,还有十三章才完结呢,阿弥陀佛
☆、冥府之路V
周围的街区全部都被黑色的浓雾吞噬,只露出隐约的轮廓,万籁俱静,天地间除了死亡,空无一物。
就是给整块大陆都烙下狰狞瘢痕的,Glodia之夜。
“Slaughter?”
危渊依旧保持着背对着那声音来源的姿势,声音哽咽,紧紧压制住的一触即崩的歇斯底里。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听觉之上,屏住呼吸等着背后的回音。
他害怕再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也害怕再也听不见那个熟悉的声音。
“是我。”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不是Slaughter,这个声音对于危渊来说略微有一些陌生,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究竟是谁的声音。
那一句“Glodia”,就是对方说的。
危渊不敢置信地转过身去看身后忽然出现的人,扶住围栏的手都在颤抖。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真的会亲眼见到这个存在,他见过对方的雕像,阅读过赞颂对方的诗歌,听闻过无数卑微虔诚的祈祷。
可是他始终都无法想象,主神,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那站在浓厚迷雾中的男子静静地看着危渊,波澜不惊的眉眼,还有一头银铸的长发,纯黑色毫无杂质的双眸正落在危渊身上。不悲不喜,无怒无嗔,如同一轮倒映在远山湖泊中的新月,恬静而冰冷。
这个人,和Oracle长得一模一样。
危渊在第一眼的恍惚之间陷入了巨大的疑惑之中,他无法感应到对方的精神波动,所以完全无法获取有用的线索。但是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个人绝对不会是Oracle。
“你是主神。”
危渊死死盯着眼前和Oracle有着同样形貌的男子,尽量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现在的形势非常诡谲,如果对方确定是那一位的话,那么自己在它面前就和一只蚂蚁没多大区别。
危渊很讨厌这种命悬一线的感觉。
“看来你还没那么笨。”
男子笑了笑。也就是这一笑,让危渊彻底确定了,这人绝对是Oracle,因为对方眼中那种冰凉轻蔑的笑意是大祭司绝对不会有的。
“Slaughter在哪?”危渊咬着牙问到。
他已经没有耐心再耗下去了,刚刚自己听到的那一声绝对是Slaughter的声音无误,而子啊刚才的那种情况之下,这种现象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在他应该在的地方。”男子依旧云淡风轻地看着危渊,周身浓白色的雾气缭绕,将他的大半个身子都笼罩其中。
“他现在,是死是活。”
这一句话几乎耗尽了危渊所有的勇气。他清楚现在的形势,也清楚如今他可能要接受的各种消息,尽管他不想面对这个现实。
男子眨了眨眼,似乎是在考虑这句话该怎么回答。没过一会儿他却忽然勾了勾嘴角,不答反问:“你就不关心,我忽然现身是为了什么?”
关老子屁事。
危渊在心中狠狠地骂了一句,但是嘴上还是不得不顺着对方的话接着问了下去。现在的场面完全在对方的鼓掌之中,他无法通过自己常规的方式获取信息,就只能用更加原始一点的法子去套话。
“你看到了Oracle拿命留下来的东西,看懂了么。”它随意地找了一处栏杆便坐了下来,一边看着危渊一边问到。
人界一切制衡皆被打破之日,即是其灭亡之时。
危渊差点就翻了个白眼。每个字他都看得懂,但是把它们全部凑在一起,他就看不懂了,跟文言文翻译似的。他知道这句话应该是一个末日预言,它在告诫着人类,一旦所有制衡都被打破,那么这个世界就算是玩完了。
“制衡是什么。”危渊心口如一地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