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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鐘聲到客船 (良z)


  那名青年总是带着一抹笑意,犹如天宵派天光乍破的风景。
  转瞬之间,千灯唰的一刀削到鋐午面门,残阳的剑锋才紧接着跟上。
  众弟子们内心一阵欢呼脸上憋得很辛苦,台上两人分别跳开,空中两件兵刃碰撞出噹噹声。
  楚阁主见鋐午唰的接住残阳,寻夜刀非常有灵性的飞回千灯手上自动归鞘,本来台下会热烈鼓掌,只是众人见楚阁主在,面无喜怒的样子,犹如一潭深水,谁都不敢先吭声。
  除了台下一名显瘦文弱的少年跟灰袍的青年,他们笑着拍手叫好,声音格外大声如雷霆万钧。
  楚子敬拍了两下很敷衍的掌,淡淡道:“你们觉得自己很行,看到万千灯的寻夜刀法也不鼓掌,这麽行,就一个一个上台领教鋐午的残阳剑,鋐午,要是明天他们没残,我就先让你废。”
  楚子敬眼光扫过尧泽跟苗岳君,对上他俩人的眼睛,算是很降低档次的施恩赞赏了。
  等他一离开听力范围,全部人都大声抱怨嚷嚷不公平没人性!残害幼苗!
  鋐午的残阳红光大作一下击倒一狗票人,新生满地躺着哀号装残废。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爲腹不爲目,故去彼取此。各位师兄姐请用餐!”
  食堂的口号喊完,弟子们音量放轻拿托盘盛菜装饭。
  尧泽低头把豆芽菜跟萝蔔挑开,道:“下午有个御剑测验,要是没过明儿休沐要整日在书阁默写抄口诀一直到可以倒背如流一字不漏为止,而且是鋐午师兄亲自督考。”
  一旁的弟子低声抱怨道:“你不晓得咯,昨天才讲要测验,这麽临时,琅个有时间背。”
  另一个弟子嚼着鱼肉丸道:“我爹恨不得把我送给天宵派,这裡出去的弟子谁不是捧着控金的饭碗,栽麽!”
  鋐午四处巡逻、穿梭在低头吃饭的弟子间,对着苗岳君方向喝道:“适才说方言的自己站起来!”
  那两名弟子对看一眼,放下筷子站起来,千灯八风不动的背书,其他人兴栽乐祸忍笑,用碗遮住自己绷着难受的脸
  鋐午喝道:“谁让你们说方言的?自己站好!大声说五十遍,讲!”
  “海雷门学生赵书班在食堂说方言,在天宵派必须说京城话。”
  “蓬莱岛学生马逵在食堂说方言,在天宵派必须说京城话。”
  “你们是猫叫麽?要是想这样敷衍我,就这样站到晚上。”
  接着整个食堂都是两人扯着嗓子大吼大叫的惩戒词。
  尧泽转着毛笔,前面的苗岳君早就趴在试桌上呼呼大睡,左斜方的千灯还在低头书刷刷刷振笔疾书,其他人抓头拔髮,对着试卷题目痛苦不堪或帮自己念往生咒,看着自己答案难受想死,试卷上的题目不认识自己,自己也想不出合理的答复,相互伤害,尧泽想了想低头继续写。
  鋐午来回虎视眈眈的穿梭在学生身上,不容许任何可能的作弊行为。
  噹,黄铜挂钟一响,每个人通通放下笔,将双手掌心贴在桌面,试卷一张张自动飞到鋐午面前,他摆摆手,道:“解散,听候通知待複考人员。”
  全部学生站起身,齐声道:“天地为炉!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不争!”
  接着他们才吐口气,三三两两收拾书册,鱼贯出了领贤殿。
  千灯出去时把一叠信塞给苗岳君,道:“你娘给你的。”
  苗岳君看她臂弯还有一摞纸,道:“妳又去传音楼给你哥寄信?”
  千灯没回答,眼神瞄到路过的师兄们,手伸到怀裡掏半天装忙,见他们走下楼梯,才开口慢吞吞道:“你娘在村子吵闹,之前那几个邻居都受不了了,这几日有空最好去看看。”
  苗岳君耸耸肩,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表示无可奈何的接过信,在下午结束勉强合格的测验完后,尧泽正在寝室换装,见他这样匆匆忙忙本想问他是否要帮忙,却怕伤人自尊,只好晚上帮他抄写后天的作业,苗岳君一声谢了就连忙换件衣服飞奔下山。
  尧泽跟千灯还有几个熟识的师兄们约下山吃饭跟讨论心脉运转要诀,他跟千灯早些时候便在山门阶梯下等。
  尧泽有些担心苗岳君,问千灯:“苗子没事吧?他没办法把他娘送回娘家那边照料吗?”
  千灯站在阶梯上,看着剑法精进指导篇,道:“唉人家才不要一个疯癫病的女儿,送回去做什麽?每天看她对邻居表演发疯吗?我是叶凉的妻子,苗岳君是叶震天的长孙,你们通通要喊我主母!”
  她随意学着那疯妇平常骂人碎念的语气,实在像极。
  尧泽叹口气,将一缕髮丝拨到耳后,见远山泛起点点黑影,逐渐飞入云层,在迷茫间的天山间闪烁,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或许比自然生成的孤雁,每个修真人都更爱惜自身羽毛。
  大街上围着几个人,中间一个穿着打扮华贵的妇人不断拉着旁人道:“我儿子是叶震天的孙子,他以后是水云宗的继承人,你懂吗?我儿子可是了不起的大剑仙,水云宗的人了都要礼让三分,你们这些下人还不给我行礼,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那些被她拉扯的人满脸厌烦的推开他,骂道:“叶宗主哪会有你这个神经病之人做儿媳妇,滚开!”
  苗岳君见街上母亲不断拉扯路人,连忙过去拉开她不断向路人道歉陪笑。
  “管好这个疯子,不要放她出来扰民!”
  “苗岳君既然你都下来了,这个月房租一併缴了吧!不要再拖了。”
  “苗岳君,你母亲这样让我很头痛,很多人都在抱怨她老是说自己是叶凉少宗主夫人,你也不管管,我警告你,再这样你给我搬出去!”
  “你知道你这个自称是宗主夫人的娘,每次拿我肉包都不付帐,说什麽有随从帮忙付帐,你帮帮忙不要造成我做生意困扰!看着那疯婆娘就晦气!”
  苗岳君在怒骂跟白眼中,不断弯腰道歉,对着房东、摊贩、周遭愤怒的邻居,他们围着苗岳君吼叫,几个激动的出拳殴在他脑门上。
  深夜,一盘明月当空,树影沙沙下一个鬼祟的身影从石牆角落的小洞躜出来,旁边一个较矮小的身影挡住来者,压低声音道:“你快点!包袱包袱,那个你先出来,快点。”
  苗岳君灰头土脸的两手撑在洞口,把自身挤出洞口。
  他骂道:“我日你全家,操!什麽洞这麽小,不会开大点。”
  尧泽抬头左右观察拔草测风向,两手掌缩在胸前,伸长脖子听风像机灵的小田鼠,道:“别吵了把师兄引来就糟了,今晚是鋐河当值,刚刚千灯打暗号说他现在在丹房,你到底在干嘛怎麽这麽慢?”
  苗岳君弯腰把包袱拉出来,拍拍上面灰尘,道:“我娘又跑去街上闹了,村长要找我讨说法,讨个屁,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尧泽看到书阁的方向一点橙光闪烁三下,帮他拍拍肩头的尘土,道:“千灯正拖住鋐午师兄,我们快走吧!被发现就死定了。”
  苗岳君跟尧泽两人猫着腰,一路延着牆边绕远路回到寝室。
  他们坐在床铺上,苗岳君熘下山顺便还买了不少吃食。
  尧泽看他累的摊在床铺上,嚼着肉干,道:“你说你娘这病难道没法治吗?你爹不管吗?他到底在想什麽阿,毕竟是他妻子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苗岳君盯着樑木道:“谁知道,反正叶凉肯定不在乎,叶震天那个臭老头更不用指望了,他们恨不得我跟我娘消失,我想过了,修业后去丹阳坛,说不定有生之年.......能找到什麽办法吧!。”
  什麽办法,心病若是自身无法看透,放下执念,念念成空,心魔不过囚于自身。
  尧泽躺下来,摊开被子道:“如果可以,你随时能来庐山冯门找我,说不定能找到什麽办法呢!世间这麽广阔,怎麽可能有找不到的方法,你说对吧!”
  苗岳君嘿的一声道:“是阿。”
  少年总是心怀希望,在经历过沧海桑田前,所有不可能的前提都是有着无限变化。
  即使暗自明白是痴心妄想,还是怀抱渴望。
  尧泽起身灭了烛光,苗岳君翻个身,道:“晚安。”
  尧泽坐上床铺,看看他宽瘦的肩膀,道:“晚安,苗子。”
  苗岳君除了炼丹房的成绩跟千灯并列前茅,其他御剑、内功、练气等等几乎都是勉强合格低空飞过,村长依旧每个月至少七八天会让他下山把到处扰民的母亲带回家安抚,而这完全没用,只是增加苗岳君被处罚站在课堂外,屋簷下大声反复背诵惩戒词。
  “丹阳坛苗岳君上课睡觉,此为课堂规定第三条在此以自身为案例,提醒其馀学子不可犯戒。”
  苗岳君扯着嗓子大喊,等千灯抱着书册走出来时,苗岳君终于熬到钟响,连忙急急去拿千灯的水袋拚命灌。
  千灯道:“你的作业我刚刚把你写完了,练气第三章,守窍篇十八页,诺,给。”
  苗岳君真心感谢上苍让他有千灯这个天才当朋友,一边听着枯燥乏味的课程还能一心二用的帮忙抄作业,他想问鋐午师兄没责难她吧?却喉咙发痛,整个头昏脑胀坐在地上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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