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
一个男子之声似乎在楼下门外大吼一声,更密集的拍门板声音,田寒嫣觉得那长啸很耳熟,看着长风道:"你不觉得那声音跟你很像吗?"
长风摇头道:"是异界之术,不要轻易相信妳看到的,听到的。"
田寒嫣稳住语调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要颤抖道:"那、那我能相信什麽?"
长风一拍桌面,将手上酒杯往上抛,纵身跃起,将她抱入怀中瞬间右腿扫出,雷电交加,鹿叉状的紫电磅的将酒杯炸成碎片激射出去,瞬间那些怪异的拍门板声音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浓密黑烟不断往上窜,夹着鬼哭狼嚎的刺耳尖叫!
长风抱着她,唇贴在她耳畔道:"信我。"
田寒嫣靠在他怀中感到一阵温暖可靠之感,心里一阵憾恨,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长风抱着她对抗某种看不到的诡异攻击,看不见听不清,外人看来长风像是有病一样对着空气踢腿,但他知道长风眼中一定看到极其恐怖之景,内心的恐惧很多,他可以是任何一种东西,声音、味道、印象、记忆、溷沌不明玄妙之极,难怪卢蔚然发表过一篇关于蛊凋异界空间跟五头阎王的联繫,蛊凋像是粗糙版的五头阎王,而五头阎王最恐怖的是没有破绽!
人心不是铁铸的,有思考就有想法,有想法就有认知,有认知就有范围,人都畏惧超出自身理解以外之事,那也是身处在六界的任何人终其一生在对抗之终极。
五头阎王便是这样的存在,田寒嫣抓住他衣襟道:"你是杀了田元的那个将军。"
这不是问句,是肯定!
长风仍不想彻开抱着她的手,边缠斗边道:"妳怎麽知道的?"
田寒嫣道:"一些细节,一些思虑,一些惯性,我把青衣鱼鳞丹做好给你了,我跟军师有约定,他却无法让你遵守。"
长风鬓角银髮飞舞,道:"我很抱歉,真的!寒嫣要是我知道他是你父亲,我一定会阻止他们坑杀战犯……呜……"
琴宿伸手要去扶大师兄,长风突然腰际遭到重击,整个人往后飞穿透琴宿的手臂轰撞塌一张木柜,他右大腿上插着半截木条,长风喘气扶着牆面站起身道:"寒嫣,我对妳绝对没有一点欺瞒造伪,请妳一定要相信我!"
田寒嫣挥手将银针打在长风身上,长风两手臂弯处及膝盖处一阵痠麻,整个人往后跌在破木堆中,田寒嫣悲伤的看着他道:"我知道一种封妖术,虽然出自左道之手,却很有用,我看过有人施展过,长风,你老实告诉我,这东西是不是根本除不了?"
长风挣扎也站不起身,道:"他是因人心而生,跟传说中的五头阎王一样超出任何常理之外,他是无法被解释的……对……他除不了……我只能将他驱逐或是用幻术把死人的事情合理化掩盖过去……至少让人们不要过度恐惧,否则难保不会生出更大的灾祸。"
田寒嫣站在长风面前道:"果然是这样,我想也是。"
她迳自走向长廊中一片漆黑,长风喊道:"寒嫣!不要过去!你对付不了它的!寒嫣!寒嫣!"
长风从斜塌上掉下来,他连忙捞开下襬检查大腿,一个血洞仍在流血,是真的,那寒嫣……
不会的……不会的!
蛊雕根本无法封印,他没有固定型态怎麽封印?
长风旁边来来回回的客人走动,他勉强抬手,旁边一位老大夫搭着他脉博道:"外伤,没什麽大碍。"
旁边围了三个跑堂的,神色慌张地看着长风,长风有点晕,问道:"我怎麽了?"
小二道:"爷您从板凳上跌下来,您伸手要去抓桌缘,没想到把一条木板扳下来,您自己插到自己了,吓了小的一大跳。"
"你有看到跟我一起来的姑娘吗?"
"您是一个人来的,没有什麽姑娘。"
"现在什麽时辰了?"
"现在是未时了。"
琴宿打着:"田医官被蛊雕吞噬的话,一个原因会魂飞魄散,一个可能魂魄被囚于异界空间,师兄,你当下怎麽想的?"
长风道:"我拔出银针,发现寒嫣有一根银针打在我的左膝,那时的位置正是术数中的反涌穴,卢蔚然有一部双杆与反涌相对应证学术中有提到,我会知道是有一次正巧见到墨轩在看,那时候我见那术数很冷门所以有印象,反涌穴并非人体穴位,而是广义的指术数中通泛的破绽。"
琴宿打着:"双杆与反涌相对应证我在雪山山门有看过,的确非常罕见的学说,那田医官的银针是穿透蛊凋的异界之术后打在师兄膝盖上,所以师兄是想利用反涌穴将时间回溯到田医官死前,做出修正避免憾事发生吗?"
长风点点头。
琴宿觉得理论是这样没错,但总有不合理的问题在,听上去找到反涌穴就能倒回去修正错误,既然如此蛊雕自己不知道异界之术存在的风险吗?
长风不是第一个误打误撞找到反涌穴之人,以前也有过相似的案例,可最后当事人都以自戕终结,那反涌穴存在的意义是为了让人有机会回朔过去?
锺离道看长风陷在自己堆积成山的心事思虑中,这些理论对他而言非常好懂,便道:"琴哥哥,反涌穴除了是一般人认知的术数弱点,他的定义是什麽?"
卢蔚然的"双杆与反涌相对应证"写道:"凡是想要回朔时间之人,皆可运用反涌穴且运用反涌穴之人皆自戕。"
琴宿打着:"凡是想要回朔时间之人,皆可运用反涌穴。"
长风并没有理会他俩,在烧焦的楼板独自蹲下去研究什麽。
锺离道道:"那我想问的是,假如有人找到反涌穴却不想修正过去,那他一样能回朔过去时间吗?"
琴宿打着:"会,反涌穴的作用不会因此丧失。"
锺离道道:"那假设我是副长门,我现在用反涌穴回朔到田医官被蛊雕杀死时的前一刻,我先杀死她,如何?"
长风不知何时凝神专注的听锺离道说话。
琴宿似乎随着对方的推移,使问题明朗化,打着:"你杀死田医官……"
锺离道道:"我不想修正过去,可是我一样跟想修正过去之人一样能利用反涌穴,我比蛊雕早一步杀死田医官,接着我在等时间跟上我离开时的那一刻,这是可平行存在的吗?"
"既然反涌穴是为了让想要修正过去错误的人回朔时间,那为何我不想修正过去也能利用到这点?首先他自己就违背自己的论调,假设卢蔚然提过想要修正过去之人皆可运用反涌穴且运用反涌穴之人皆自戕,那现况会变成想与不想同时存在,第一步的因看上去没有问题,第二步的果却让两者都能回朔,那逻辑上有问题,不想回朔的人为什麽可以使用反涌穴?卢蔚然说运用反涌之人皆自戕,那他是如何活着得知此事?"
长风拧眉不解道:"你到底在说什麽?"
琴宿打着:"表面上回朔过去修正好像是正确的,但实则这本身就有问题。"
长风面色阴沉道:"你是说反涌穴是假的?"
琴宿一向只思考到如何处置问题的层面,打着:"并非是假,而是跟他存在事实相违背,若是一个不想修正过去之人找到反涌穴,那他或许可以利用这点击败蛊凋,为何会存在这种自我毁灭的弱点给人攻击?"
锺离道看到长风无法理解的愁困面容,道:"大师兄,我说一件事情:星官只用仙剑这是谎话,认同吗?"
长风被搞得十分溷乱,对于被讨厌的锺离道喊大师兄也没时间反应,顺口道:"是啊!阿宿不是会用追月洗尘弓跟上穷剑吗?哪有只会用仙剑?"
锺离道道:"是啊!那我刚刚说的是真话没错?"
长风不解道:"对啊!"
锺离道道:"那星官只用仙剑这是谎话,那我的话就是假的。"
长风眉头紧皱道:"你刚刚不是说这是真的?"
锺离道道:"比如说星官只用仙剑这是谎话,如果这句话是真的,因为做为星官的清平君是会用追月洗尘弓及上穷剑的;星官只用仙剑这是谎话不是谎话是真话;既然是真话,那星官只用仙剑这是谎话就是错的,就变成星官只用仙剑是真的,可是清平君不只会用仙剑,这样永远不能自圆其说,不过用另一种理解方式可以变成,星官只用仙剑这是谎话这句话的叙述为真,只推论至此就不会再被翻转回去,可是会变成断章取义。"
琴宿打着:"所以反涌穴用的理论就是悖论。"
长风银髮衬的他面庞更加苍白虚弱,似乎要发难出手却又找不到根本,胸口起伏呼吸急促。
琴宿打着:"师父曾经说过混沌之说下的另一个理论,每个地区有不同的说法,一般来说就是所谓的因果轮迴说,要是改变某一个阶段的某一个事件,起初我们或觉得没什麽,假设我在路上捡到一块黄金回家,明知到是官府的却私藏了,而一个大官奉命运送震灾一千两黄金,其中少了一两,有人指责他贪污,大官一家被获罪问斩,而我发家致富,或是一开始我捡到黄金可是这次我把他还回去,大官为了表达感谢留我下来吃饭,夜晚遇上马贼,黄金被抢走,包含我在内所有人都被马贼杀死了,适才锺离说的悖论是蛊凋反用穴设下的陷阱,而异界空间看似是溷沌之说,改变之后的好坏不能预期,给人一种类似赌博的希望,若一直以改变之后能比一开始选择还好做出预设心理,那就掉入蛊雕的陷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