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瑞和庄贤皇后皆被软禁在后宫,秋笒生母漓姬为皇太后。
当夜子时,小竹轩内人影一闪,晏景便没了踪迹,一盏茶的功夫后,晏景与柳留仙已经从宫里出来。
“走吧,”晏景说,“秋慈气数已尽。”
柳留仙皱眉,“暮浅他......”
“自有定数。”
当夜一把大火,太傅府被烧成灰烬,有人说是难民趁夜打劫做下的案子,也有人说是新帝登基要铲除异己,毕竟原先的太子秋瑞也被软禁了起来。
“你若早听了母后的,也不至于会落得如此。”庄贤皇后摸摸儿子的脸,“为什么就这样舍不下一个小丫头。”
秋瑞不语,他被软禁了起来,可莲汐又在哪里?会不会已经被交给了乱民。
庄贤皇后将儿子搂进怀里,就好像他小时候那样,帮他拢了拢头发,语气轻缓,说:“瑞儿,母后要去找你父皇了,若能逃出去,你就隐姓埋名的活着,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再也...莫要回来,也...莫要...报仇。”
“母后...”秋瑞心里发慌,抬头去看的时候,庄贤皇后已经七窍流血,没了声息。他母后......竟然是一直在身上藏了毒药的。
泪珠子刷刷的往下掉,秋瑞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上一次哭的这般伤心是什么时候了?三岁还是四岁他已经不记得。
“来人,快来人...”秋瑞大喊,“快叫御医来,快,快来人......”
终归是软禁人的冷宫院落,在宫里混久了的内官丫鬟,又有谁愿意趟这趟混水,只要人没跑出去,只当是没听见罢了。
秋瑞坐在地上,抱着母亲守了一夜,也喊了一夜,到第二日太阳升起时,已经说不出话来。
*****
王爷府里,白端己很是志得意满,玉宗死了,听宫里昨夜传回来的消息,庄贤皇后也死了,如今只要扶持着秋笒坐上两年皇帝,等这秋慈天下太平时他便要取而代之。
白端己想了想,秋瑞也不能再留,西北局势已经稳定,一旦他儿子回来,再想处置秋瑞就不那么容易了。白端己叹了口气,果真是家门不幸,那么多的名门千金大家闺秀你不要,偏偏看上这么一位,真要是成全了你,他白家日后还怎么延续香火?总不能将这偌大的江山交与庶出的吧。
只是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找着莲汐那个小丫头,交予暴乱的百姓处置了,也能平息这场风波。当日逼宫竟然只抓住了秋瑞身边那个个身手不错的小子,却竟是直到如今也没见着那小丫头。
“王爷,”管家前来禀报,“王爷,门外有个小丫头说要见您。”
“什么样的小丫头?”白端己挑眉,难道是自己刚想到就送上门来了?真是好运来了便挡也挡不住。
管家想了想,看着也不像是什么有背景的,别再是个暴民?“老奴还是将人轰了去吧,免得打扰了王爷。”
“不必。”白端己说,“将人带上来吧。”好不容易来的,再让你给轰走了?白端己瞪他一眼。
来的果然是莲汐。白端己看着这小丫头,眼神清澈处乱不惊,果然是跟在太子身边见过世面的。
“你是莲汐?”白端己问。
“王爷不是正在找我吗?”莲汐说,“又何必明知故问。”
“倒是牙尖嘴利。”白端己笑,“说说你的目的。”
莲汐眼底泛出一缕黑雾,再抬眼时却已经清澈明亮,“我愿被王爷交给乱民处置。”
“哦?”白端己意外,就这么来送死的?
“作为交换,还请王爷放了太子殿下。”莲汐与他对视。
“小姑娘,”白端己看着他笑笑,“你是不是搞错了些什么?秋瑞可不是我抓的,放不放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我既已经来了,王爷又何必还如此惺惺作态?”莲汐说,“我相信此事王爷有能力办到。”
“你既已经来了,就不怕本王直接将人抓了送给暴民?又何必还要在此跟你多费唇舌?”
“因为我是祸星啊,”莲汐看着他笑,“总得用着点儿特别的法子处置才能管用,如若不然,过个三年五载再借尸还魂回来找王爷复仇,那也是说不准的。”
“你我都知道,祸星焚世只是一个借口,”白端己看着他,眼底有一丝的不确定,“小丫头难道还当了真不成?”
莲汐笑笑,“若不是当了真,王爷又何必如此紧张?”
“你......”
“我如何?”莲汐直视他双眼,眼底的黑雾越来越浓,好像化不开的一潭黑水,随即又恢复如初。
“你...”白端己指着面前这小丫头,难道所谓的祸星是真的?
“王爷觉得如何?”莲汐问。
“好。”
☆、41、怨嗔会白怽回皇城,劫皇陵私下救暮浅
庄贤皇后最终还是被葬在了皇陵,与玉宗的衣冠冢葬在一处,虽然局势依旧混乱,可面子上该做的也是做了齐全。
庄贤皇后下葬后,秋瑞被押去了皇陵守孝。名为守孝,实则白端己还是想寻个机会将人处置了的,只等莲汐那个小丫头被暴民处死了就翻脸不认人。
西北边疆已经安稳,白怽将借由彦旺达之死挑头闹事儿的尽皆处以极刑,又带着军队将猃狁各部打退入茫茫草原,方才坐回藩王府。
“皇城那边怎么样了?”白怽问,先前已经收到了玉宗身死的消息,他现在只是担心秋瑞。
“庄贤皇后服毒自尽,新帝登基。”手下打探消息的兵士说。
“登基了啊,”白怽笑笑,你无恙便好。
“那个...”小兵士吞吞吐吐的。
“怎么了?”
“原先的太子已经被废,据皇城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是二皇子继位了。”
“什么?”白怽捏碎了手里的白瓷杯,“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兵士战战兢兢的很是为难,“听说,听说是,是白王爷带着二皇子逼的宫。”
他父王......白怽颓然的坐下,如此,你便更恨我了吧。
“回皇城,”白怽说,“立刻备马。”
“废太子已经被打发去了皇陵守孝。”小兵士说,提醒的很是及时。
“那便去皇陵。”
“可是西北这边......”
“西北如今已固若金汤。”十年之内,都不会再有战事。毕竟他已在此经营了三四年,即使是听闻了彦旺达已死有些挑头闹事儿的也不成气候。
从西北一路,白怽日夜兼程,身后跟着的侍从被甩下了一批又一批。
“王爷,停下歇一歇吧。”此次跟来的侍从都是随他在战场上一路混上来的,皆算心腹。
“不必,你们歇下,我继续赶路,皇城汇合。”
你就是不累马也要歇啊,侍从苦着张脸,王爷一路已经跑死三匹马了,都是难得一见的良驹,平日里稍微受些委屈都会不高兴,怎的这会儿就如此舍得都给累死?
白怽换了匹马,装了些干粮在身上,一骑绝尘。
皇陵外被派了重兵守着,秋瑞觉得好笑,难道给自己爹娘守孝,还怕他跑了不成?只是,小六子已经被抓,莲汐现在到底如何了?
即使身手再是了得,也终归是敌不过千军万马火器炸药,秋瑞看着这些守军,竟有好多曾经都是他的近卫。如此,还当真是荒唐可笑。
“可否问上一句,”秋瑞找了个看着眼熟些的守卫,“你可知莲汐现在在哪儿?”
“不知。”怎的到了这个地步还想着那个祸星?守卫在心里腹诽。
“哦...”秋瑞点点头,只要没被抓住便好,“多谢。”
事到如今,秋瑞好像突然想通了许多事情,想想那日在小竹轩他与晏景对峙,师父脸上明显是茫然不知的神色。他当日里急火攻心,只当是晏景在跟他演戏,如今看来,说不定自己早就钻进了白端己设的圈套。能在自己全无所查的情况下扶了他那只知吃喝玩乐的弟弟上位,这白端己果真是谋划已久而且隐藏甚深。
秋瑞抬眼看着天空,天还是如以前那般蓝,丝毫未变。父皇,我终归是丢了这秋慈江山,我是不是特别没用?还有师父,你对我那般好,我却...我却这样伤你心爱之人,你肯定特别恨我吧。
“再问一句,”秋瑞问那有些眼熟的守卫,“太傅大人他,可还好?还有留仙公子,在宫中可还安好?”
“留仙公子怎么样我不知道,”守卫说,“太傅府早已经被烧了个干净。”
“什么...?”秋瑞愕然,“烧了?”那个他长大的地方就这样被烧了,那他师父......可是师父他武功这般高,他......可他终归也是一个人,就像小六子一样,又怎么敌得过千军万马的围剿?
秋瑞抱着自己双腿在地上坐到深夜,守卫换了一班又一班,除了来送饭的也没人理他。
都是他的错,所有事都是他的错。秋瑞想,当年就是他意气用事与父皇大吵一架,那竟然是他此生最后一次与父亲单独说话,但自己却如此伤了他父亲的心;现在他又自以为是的与师父闹翻,连他心爱之人也被自己软禁在宫中,到如今生死不知。秋瑞啊秋瑞,秋暮浅,你今生又到底对得起谁?莲汐算是什么祸星命格,真正的祸星不应该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