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面上很少到江陵城中走动,可私底下打扮一番,跟着江陵出门的次数也不少,这里是大江上游,离湘苑足足有五里的距离,可这个人,眨眼间就带他过来了。
“我若说,昨晚与你在一起的,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从来都不是人,你怕吗?”芳顾放开锦一笑,离他远些,问道。
错愕从心底起笔,然后写在脸上,锦一笑道:“难怪你能为我一掷万金,原来...”
芳顾抿唇而笑,觉得很有意思,这人方才还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如今得知他不是人,反而还柔和不少,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无论鸾陈转世多少回,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都是无法改变的,哪怕轮回镜也无法割裂,一如这一点,以真心换真心。
只要让他多了解一点你,无论是好是坏,他都不会再那么抗拒,于鸾陈来说,大概只有欺瞒不好原谅。
“十万两黄金,这么多,如何来的?你用的什么术法?”锦一笑讷讷的问。
“一笑,此时此刻...”芳顾忽然靠近,“你不该担心一下,我带你出来的意图吗?”
摄人心魄的气息扑面而来,锦一笑有些站不住,本能的想玩后退,奈何身后只有一面墙和亭柱子。
“我...”锦一笑想了许久,没能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芳顾把手放在锦一笑肩上,见他没躲,便将人抱住,“那不是术法,是真金,我找人换的,对你,我不会用骗术。”
这大概是正常的神仙操守,有点体面的神下凡,都会事先准备好凡间的真金白银,不会用神力这点便利去骗凡人。
“那你好有钱。”在锦一笑的意识里,已经把芳顾当成了一只山中精怪,据说山中精怪不懂柴米油盐,乐意在他身上花这么多钱倒是好解释了。
“那你为何会选我?我能助益你修行吗?”锦一笑问道。
这个问题,芳顾几乎对鸾陈的每一世都回答过,可每一世给的答案,都不一样。
芳顾摇摇头,“与修行无关。”因为你是我的鸾陈。
见芳顾不愿再回答,锦一笑也不多问。不知为何,芳顾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他,让他开始有点...茫然。
他好像,一点也不怕自己把这件事说出去,毕竟鬼怪一事,无法容于世间,这,是相信他吗?
锦一笑脑子里还有数不清的疑问,芳顾却已经牵着他往上走,“这里无人认识你我,咱们走走吧。”
☆、第七十九章
大江上游人稀灯疏,锦一笑的心情难得的放松,以往在湘苑里,总是忍不住顾及江陵而把自己包装的像只金丝雀。
现在的这种尝试,一个暧昧的男人,夜色朦胧里,却让他觉得温馨,于是鬼使神差的,锦一笑问:“我...是不是曾经认识你?”
芳顾的步子落在枯枝上,将其踩成两截,无端惊了夜色,“你,说什么?”
芳顾的声音低沉,好像带了点激动,隔着夜色锦一笑看不真切,只以为是错觉,“没什么,大概是我的错觉,我...自有记忆起便在湘苑了,鲜少离开,也不可能认识你。”
隔着夜色,锦一笑竟然觉得自己的这个答案让这个男人有些失落。但也只是一瞬,芳顾又牵起锦一笑的手,问:“这些年在湘苑,你过得好吗?”
芳顾这句话,太像是一个陈年好友的问候,但锦一笑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大人物。
说来,许是那一世纠缠的因,鸾陈无论转世多少回,总与皇室脱不了干系,包括这一世,锦一笑这前朝皇子的身份。
新朝初定,暗卫大肆探查前朝旧人的下落,这些年芳顾忙着为锦一笑躲避暗卫的探查,一直没在他身边,错过了他的成长。
“挺好的,有江哥在,没人为难到我头上。”锦一笑道。
芳顾的眼神晦暗不明,心道:可为难你的,也是江陵啊。
手被芳顾握着,驱散了夜里的寒凉,锦一笑想了想,也问:“你呢?你平日里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你们吃什么?你...吃人么?”
芳顾轻轻一笑,见这里离江陵城越来越远,便拉着锦一笑往回走,“我若是吃人,你怕不怕哪天早上醒来,你就缺胳膊少腿了?”
锦一笑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芳顾,须臾,讷讷的道:“你不会这样吧,到时候被湘苑的人发现,你还要不要安宁了?”
有时候芳顾会想,为什么每一世的鸾陈思考问题的方式永远都是在他身上呢?若是一点指引都没有,不可能次次都是巧合,可若不是巧合,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就像现在,“你真不怕我把你吃了吗?”
“怕。”锦一笑坦诚道,“我怕疼。”
夜色凉如水,芳顾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伸手一带,把锦一笑带进怀里,凝视了一会。
锦一笑心里天人交战,他要做什么?这个姿势好像不太对?我是不是应该推开他?难道要在这里......
还没交战完,芳顾长叹一声,无奈道:“是我疏忽了,早该知道你会强撑。”
“???”什么?
芳顾道:“闭眼,我带你回去。”
“喔。”锦一笑乖乖闭眼,再睁眼时,已经在他熟悉的房里。
房内掌了灯,这是锦一笑多年的习惯,不管他在不在房里,入夜就让小厮给他点上。
在房内站定,芳顾并没有放开他,“想你自己也不会处理,我帮你上药。”
“???”面对芳顾端详的目光,锦一笑起初没想起来,待想起来后,面上一片红光,昔日不怎么开口的嘴越发不利索了,“不,不用了,没事没事。”
虽然对芳顾认知不多,但从昨晚这人宁可十万两黄金打水漂也不愿强迫他的作为来看,芳顾应该不是个为难人的人。
只是这件事,锦一笑料错了。
芳顾握着锦一笑的手臂,将人搂在怀里,“要我帮你脱吗?”
江陵推开门就听到这么直白的一句话,推门的手就这么僵在那,锦一笑反应过来赶紧推开了芳顾,红着脸喊了一声:“江哥。”
江陵也有些尴尬,“抱歉,来的不是时候。”
芳顾在桌前坐下,打算当个透明人。锦一笑见状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没有,江哥误会了,芳顾公子只是想帮我瞧一下伤。”
江陵问:“伤?你伤哪儿了?”
完了,这下越描越黑,锦一笑的脸简直快埋到桌子底下去了。好在江陵是个聪明人,大概猜到是什么了。
房里两人很默契的不再开口,给锦一笑适应的时间。慌了一会儿后,锦一笑问:“江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咱江陵城出了新科状元,一月后知府大人想办个贺宴,问我你能不能去弹琴,怎么样?去不去?”江陵问。
锦一笑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问道:“是不是苏漓苏大才子?”
江陵点头。苏漓在江陵城的名气确实大,进京赶考前,曾与锦一笑有过几次交流,此番知府能想到请锦一笑,多半是为了讨好苏状元。
锦一笑侧目瞄了芳顾一眼,道:“我去。”
得到答案,江陵没再留着,把地腾给了他们俩。
人一走,芳顾便凑过来问:“这么说,昨晚真的伤着你了?”
唰的一下,锦一笑的脸红的彻底,支支吾吾的,“没...还,还好。”
芳顾的眸子太认真,锦一笑羞赧不已也没法说半句的谎话。
接着,芳顾不管其他,将人打横抱起,脱去衣袍,开始了羞人上药的征程。
只是上完药后,锦一笑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今日还没沐浴,最后被芳顾带着将药洗去,又重新上了一回,一晚上,锦一笑都趴在芳顾怀里,不敢抬头。
亥时初,江陵从床上起来,披上衣物笑着送走恩客,带上门时还不忘弯着眼角带媚,让恩客险些迈不出离开那一步。
转身时,房内气息一变,不知何时房间里已经坐着一个人。眉星剑目,凌厉的眸子彰显一个人的狂妄。
“师兄,好久不见。”来人正是离开湘苑多时的老板,江陵的师弟,沈奕。
方才的笑僵在嘴角,江陵几乎是瞬间脸色阴沉,“你来干什么?”
沈奕起身,一个动作把江陵困在怀中,轻声道:“师兄,雌伏的滋味如何?要不师兄陪我?师弟我绝对比他强。”
沈奕意有所指,莫大的屈辱从心中升腾,江陵被逼红了眼,“滚出去!”
“师兄,陪谁不是陪呢?”沈奕忽略江陵说的那三个字,从怀中掏出一块玉,道:“师兄,我有钱。”
那是!江陵的传家之物。
江陵咬牙将嘴里的血腥味吞了回去,媚着一双眼勾住沈奕,将唇递了上去。
身上的颤抖泄露了他的恨意。江陵是个谁说来都完美的人,可在沈奕面前,一切的伪装都褪了色。
他恨!
江陵勾着沈奕倒在床上,前人刚走,床上还存着风月痕迹和一片狼藉,沈奕眸子一缩,把江陵拉起抵在桌上,哑声道:“师兄,你真脏!”
第二日,临到晌午,江陵的房门也没打开,锦一笑用午膳时问了一句,才得知江陵病了。
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