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没了风神印,芳顾之于他,不过如江陵苏漓般,有恩无爱罢了。
廊道口的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吻的沉迷的二人谁也没发现。
一步两步,脚步声停住,沈奕的声音响起,“这...是一笑?他什么时候也如此孟浪了?光天化日的。”
苏漓眸子一闪,问:“沈兄,那人是谁?”
“那人啊...”沈奕皱了下眉头,“近几日在江陵城可算是大人物了,先是以十万两黄金买下一笑公子的初夜,又以十万两标身住在了湘苑,可这个人像是凭空出现般,无法查证他的身份。”
苏漓忽然笑了,“那沈兄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是前朝乱党?”
沈奕恍惚了一下,很快明白了苏漓的意思,“苏大人的意思,沈某明白了,沈某定会如实查证。”
有了这一幕,苏漓没再湘苑留,和沈奕说了声就离开了。
这是一场预谋,这是一出栽赃。不管能查出什么,这个芳顾,都只会是前朝乱党。
沈奕摇摇头,转身往江陵房里走去。
若说在湘苑里敢不敲门随意进出江陵的门,除了沈奕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沈奕进去的时候,江陵捏着眉心坐在桌前,察觉房门开而又合,瞬间抬眸警惕的看着来人。下一瞬,江陵的眸子里除了警惕,还多了仇恨。
“师兄,好些了吗?”沈奕问。
江陵将眼神收了收,起身往里走,事到如今,对于这个人,江陵连一个表情一个字都不想给。
沈奕也不气,目光游移,一眼就看到了他腰间的玉,一个旋身,沈奕闪到江陵身边,扯下他腰上的玉,道:“师兄,你还真是大胆,前朝之物都敢戴在身上。”
见玉被拿江陵连忙去抢,沈奕却使坏不给,“前朝之物又如何?我江陵是生是死,不过你沈奕一句话而已。”
你是这样想的吗?沈奕怔住。
玉被江陵拿回,别在腰间转身进了内室。沈奕张了张口,最后什么都没说,跟着进了内室把江陵半胁迫的压在床上欺负。
身体总比一个人的嘴诚实,江陵即便快被沈奕的动作带来的欢愉逼的失去理智,但紧咬的牙关无时不在告诉沈奕,哪怕他野蛮或是体贴,江陵都不愿在他身下染上情/欲。
一如当年之后,江陵怎么都不会拿正眼瞧他。
江陵接下来说的那句话,更是让沈奕痛苦不已,江陵说:“你手上沾了那么多条人命,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折辱我!”
为什么?这是江陵最不屑问的,因为答案没意思,许是今晚真的被折腾的太狠,哪怕咬的满嘴都是鲜血,依旧无法保持理智,沈奕就是他的噩梦。
夜间,沈奕被轰出了江陵的房门,站在门口待了一会儿,转身刚好看到了要去锦一笑房间的芳顾。
“有时候挺羡慕你的,能得一笑一心相待,而我在外这些年,回回收到的消息,都是师兄又承欢在谁的身下。”沈奕道。
芳顾停住脚步,“是你用错了方式。”
“我错?除了那样还有别的办法吗?”沈奕自嘲道。
“有。如果是我,无论怎样,都不会忍心伤害到心中之人,是你非要赌那一口气。”芳顾道。
芳顾认识沈奕,在他帮锦一笑遮掩身份的途中,也知道他有一个得而又失的所爱,只不过到了湘苑,听锦一笑说的那些事,才把江陵和沈奕所说对上了号。
“赌气?”沈奕喃喃了一句什么,慢慢下楼。
是啊,当初非要确认自己在师兄心中的分量,才会拿自己和那些前朝之人的安危作比,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可如果重来一次,沈奕还是会那样做,因为那些前朝之人,才会害了他的师兄。
☆、第八十二章
芳顾回到房里时,锦一笑还没歇息,像是专程等他。
芳顾将人抱到床上,替人掖好被子,忽然有个想法,“你睡吧。”
“那你呢?”这几日芳顾都陪着锦一笑入睡,渐渐的他习惯了两个人。
“我回去一趟,送你样东西,我保证,明早睁眼你还能看到我。”
锦一笑信他,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芳顾趁夜去了趟酃风墟,天上还是白日,风神不在,应该是去了某地布风,酃风墟的人倒是识相的没有拦着芳顾。
芳顾到鸾陈的房里,取了件少神的青裳华服,没作留,很快就离开了。
他手里拿着的这件,倒不是鸾陈以前穿过的,而是这些年,酃风墟裁衣之人新做的。
第二日,锦一笑睁眼时,果然看到了芳顾,他的床边还放着一件华贵的青裳。
鲜少有人能将青色的布料做成一件华服,但芳顾这件,锦一笑看了一眼便很喜欢。
在芳顾殷切的目光下,锦一笑将衣服穿在身上,转身那一刻,他在芳顾眼里看到了眷恋。
“芳顾,喜欢吗?”
芳顾一笑,“喜欢。”明明是他送出去的,这人偏偏还问他是否喜欢,真是让人不喜欢都不行。
八分像了。穿上酃风墟的衣服,锦一笑更像鸾陈。芳顾不知道这越来越相像的容貌是不是在暗示他什么。
衣服虽好,却不适合锦一笑平日里穿在身上招摇,他小心的将衣服脱下整理好,放进了衣橱里。
用过早膳,苏府的下人送上了帖子,苏漓邀锦一笑江边相见。
锦一笑说要去,芳顾没有阻拦。
苏漓,锦一笑的灭族仇人之后。他仍记得,小时候,苏伯父带兵踏进皇宫的场景,但那又何妨,苏漓不是他的父亲。
大江旁,苏漓已经在那里等他。锦一笑走过去,轻轻喊了一声,“阿漓。”
苏漓转身,笑看着他,“如今邀你出来可真是不容易啊。”
苏漓意有所指,锦一笑听得耳根子发红,他说的大概是指芳顾。
锦一笑的变化苏漓看在眼里,看来那个芳顾是真的让一笑动了心,但是,凭什么呢?
苏漓在笑,“一笑,你总是不等我。”
“幼时,我央着阿爹带我出去找你,可一步之差,你进了湘苑。”
“我攒钱要赎你出来,也差了一步,你成了老板的关门弟子。”
苏漓慢慢走近。
“进京之前,高台上,我邀你相见,就差了那一眼,你成了众星捧月的人,怎么都藏不住...”苏漓叹息,“如今我回来了,你却...接客了。”
“一笑,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说完这句话,苏漓已经抱住了呆愣的锦一笑。
“不,不是这样的。”锦一笑挣开了苏漓,“阿漓,你知道,我不会对你动心的。”
怎么可能动心,两个可是隔着灭族的仇,锦一笑能放下前朝的事平和的和苏漓相处结交,可动心,这怎么可能,他锦一笑再无心,也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仇人。
能原谅,却不能喜欢。原谅,是因为当时苏家与锦家皇室离心,立场不同,可喜欢,他做不到,十几年都没能做到。
苏漓在笑,盯着锦一笑,笑的诡异非常。锦一笑摇晃着身体,仓皇而逃。
这不是他所原谅的那个苏漓。
锦一笑走了,苏漓却没有追,目光里带着灼热。芳顾算什么,一笑,你迟早是我的人。
锦一笑回到湘苑时,小厮看出他的不对劲,却识趣的没上前询问,看着他上了楼。
“嗯...啊。”不知途径哪里,属于男人粗重的喘息入了锦一笑的耳,他回过神来转头,找到了声音的源头和一扇敞开的门。
锦一笑好心,一脚迈进房间,打算帮人带上房门,可抬眼看到那淫靡的画面,心中猛然一跳。
一个长相精致的男人躺着,极力奉承着,眉眼嘴角都带着笑,伸着舌头勾着身上的人,这个动作,锦一笑太熟悉了。
明为侍奉,实际是在行凶,男人的嘴角沾了前朝皇室秘制的药物,抹在唇畔以口津融化,就是一种慢性致命毒药。
初中毒没什么异样,可若是日后每行房一次,就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久而久之,会无力,会抽搐,会忽然暴毙,并且什么都查不出来。
前朝之人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才被新朝的探子查的东躲西藏。
恩客吻住男人,下一瞬就晕了过去。
见人晕过去,男人再不掩藏,嫌恶的将来推开,转头看到门口的锦一笑,一张脸立马严肃起来。
江陵下过命令,他们想怎么报复都可以,只要不让锦一笑看见。
“一笑公子怎么来了?可是来指点我如何床上侍奉?”男人勾着一抹笑,友善的道。
这个人锦一笑没怎么见过,想来应该是新人,“这个人,杀了你的亲人?”
男人一愣,很快答道:“没有。”
“那你为何要杀他?”
“十三年前,这人是我朝江陵腹地的守城官员,可他不战而降,让贼子的兵马入城,杀了我朝忠臣全家三百二十四口,他难道不该杀吗?”男人振振有词道。
前朝,又是前朝。“前朝已经过去了,你何必抓着不放呢?前朝的统治从根子里腐烂了,被推翻是迟早的事,哪回天下换血不是拿人命堵上的?没必要的。”
锦一笑不明白,前朝灭亡,他锦家皇室几乎全部被杀,论起恨,谁的恨意会比他大呢?可他都不恨了,这些人为什么还要执着呢?这些年被秘制药杀害的官员,于他们本没有杀亲之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