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那位天神不惜一切要将其拉回来,这会那神兽怕是也洗去记忆转世了。”
“您要知道,冥界这里和天宫不一样,天宫都是法令天条明文摆在那儿,咱冥界玄乎的事儿太多,那些明令根本无法准确的列出来当规定,能做出规定的都是和凡人息息相关的。”
其实,并非其他五界瞧不上人间,只是凡人寿数自古天定,非异能者不能改,这种一出生就被注定一生的人,根本不值得他们关注太多。
半日后,鬼差又感知到了凡人锦顾的游魂气息,跟着芳顾去凡间收魂,再站在奈何桥头时,一阵唏嘘。
他是没见过谁像鸾陈少神这般,回回死去都有人为他引渡,又次次送他前往人间。
从地府跑出去上天宫的那只他不懂,这位仙官和那位引翩殿下他也不懂,还真是神仙们清闲啊。
不像他,每天都有数不清的魂要收,别说风花雪月,就是坐下来歇息会的功夫都没有。
还真是,不同人,不同命。
不久后,芳顾浑身一震,先前说过的话都见了鬼,还是忍不住赶到锦顾身边,见了他最后一面。
锦顾批命没有错,是那女子的哥哥遭了花妖迷惑,趁她前去相见时附身在依依身上,贫民窟里气息混杂,花妖只要稍微模仿一点气息,饶是天神来了,也很难发现。
随后只要循序接近太子,魅惑皇室,便能祸国。可惜,锦顾的话,到死都没人信。
这就是鸾陈啊,无论旁人怎么想,信不信,该他做的,他都会做。
陨落之前,锦顾说:“只遗憾,没能陪你太久。”
短短几日,锦顾便如昙花一现,死前,满心都是不甘。
☆、第七十六章
古有达官贵族为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今有江陵河畔湘苑一公子,肤脂如雪,身姿绰约,眉眼微皱便似有千种风情。
白日凭栏而坐,引江上游河公子频频回首顿足,撑船而近,一掷千金而不动容者,称其为“一笑公子”。
此后,一笑公子的声名传遍大江两岸。
湘苑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并且里头仅有男子。
湘苑临江而建,水榭通至江中,设有一亭,取名为锦绣,据说是专门为一笑公子而立。
一笑公子常独自一人坐在亭中抚琴,湘苑的头牌每每问声而来都是一阵叹息。
明明这人什么都没经历过,为何琴声里总透露着悲欢离合的曲情?
湘苑头牌名为江陵,依城名取名,在世间十分罕见。
亭中琴声止,江陵缓缓走过去,还没开口,亭中的人先问:“江哥,我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这...”江陵面露犹疑,随后释然,“两日后是一年一度的择花节,老板说那时推你上台。”
一笑公子手指在琴弦上一捻,淡淡的说了一个字,“好。”
随后抱起小桌上的琴,越过江陵,慢慢离开水榭。
江陵看着一笑公子的背影,有些怅然。如果没有记错,一笑姓锦,从小被人扔在湘苑门口,被小小的江陵发现,央着师父收留了他。
江陵本是好心肠给锦一笑一个容身之地,待他成年便放他离去,谁料接手湘苑的会是他的师弟,锦一笑的去留他已然做不了主。
最糟糕的是,他被大江之上的富贵公子瞧中,自此再摆脱不了湘苑伶人的身份。
然后,他就叫了锦一笑这个名。
别的伶人在十四岁左右便会开始接客,唯有锦一笑,快十八岁还没被人采摘过,足足让大江两岸的公子哥惦记了多年。
不过,鼎盛的名声建立在伶人的地位上,时间久了只会让人失去耐心,锦一笑若再不挂牌接客,只怕会招来那些公子哥的不满和报复。
湘苑给了他安身立命之地,他不该为江陵带来麻烦。
就这样,一笑公子将在择花节纳入幕之宾的事儿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不少外地的富贵公子更是早早的来江陵城预定客房,免得择花节那天湘苑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真正到那天时,饶是湘苑里其他伶人知道一笑公子名声远高他们,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多人捧场。
原本择花节是选取江陵城里容貌品行最佳的三名公子,到一笑公子出场,今年的头名毫无悬念,就连第二第三也硬生生的毫无存在感。
一笑公子穿着一件青衣,外面披了青羽做的斗篷,往台上只站了不足半盏茶时间,底下一片躁动,江陵身为头牌,一上去同样让场面难以控制,待稍微安静些时,江陵抿着唇,叫出一笑公子初夜的起价,两千两,黄金。
这个起价不是一般公子能够接受的,所以一开始,就给锦一笑解决了不少人。
开始叫价之后,锦一笑不同其他伶人那般留在这里然后卖弄一下提高身价,而是直接在台上解了斗篷下台回楼上。
小厮接过锦一笑的斗篷,笑着道:“一笑公子说,叫价第二的人,可以拿走这件斗篷。”
顿时,场面的热度又上了一个层次。
这厢,锦一笑回房后,有小厮端着一些东西进来,嘱咐后面跟着的人为锦一笑放水,“一笑公子,您没经历过那事,江公子怕您受伤,给您准备了些东西。”
“知道了,你下去吧。”锦一笑挽起头发,淡淡的道。
“这...”小厮面露迟疑,“您从未涉及过这些,是否需...”要小的给您说一下用法?
小厮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锦一笑已经准备脱衣,“不必,我知道,你下去吧。”
这回小厮没再犹豫,乖乖听话,带上门离开。
锦一笑坐入浴桶中,将头埋了进去。
湘苑的老板虽然是江陵的师弟,但平日里做主的都是江陵,只是江陵的把柄落在他师弟手里,只能被牵制。
而湘苑的老板,一直没在江陵城。
这些年锦一笑都不喜被人伺候,哪怕到了今日,他也是一个人绞干头发坐在铜镜前上妆。
酉时末,江陵推开了锦一笑的房门。
开门的那一瞬间,饶是日日相见,他也被锦一笑的容貌惊艳到。平日里锦一笑从不着妆,今日突然上了一点淡妆,不但修的面容俊美,更平添了三分冷冽。
这样的锦一笑,太让人想征服了。
透过铜镜锦一笑看清了来人是江陵,“怎么了?”
“方才有人以十万两黄金,买下了你的初夜。”
江陵走进房内,看到桌子上没动过的东西,皱着眉头,“你怎么没用?在咱们这里,吃喝玩乐都得看别人脸色,今晚你又是头回,若是...若是那人凶狠了些,你知不知道你得遭多大的罪?”
“无妨。”锦一笑放下手中的木梳,“我受得住。”
“你...”江陵本想说教锦一笑一两句,可到如今,他已经没资格了。
“买你初夜的是一位玉树临风的白衣公子,应当不会太为难你,你...”江陵本想安慰锦一笑几句,可锦一笑淡然的神情,让他一愣,“罢了...”
房门一开一合,江陵离去。
说起锦一笑的初夜竞拍,原本才出价到一万两黄金就只剩下四五位家底殷厚的公子哥还在坚持,抬价到两万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心底发慌。
为了一个男人花这么多黄金实在有些不值,可到了这个地步,谁也不想认输退出。
那位白衣公子出的高价,让他们几个既不丢面子也不用心疼银子。
毕竟,锦一笑再好,也不值得他们花上几万两黄金,更何况那人一出手就是十万两。
常言道,一无所有的人是什么都无所谓,那些竞价输了的公子,有些离去,有些放下对锦一笑的心思留在湘苑赏玩。
而这些连起价都搭不上的,无所畏惧的在这里起哄闹事,要求再见锦一笑,江陵出了锦一笑的房门急忙下来控场。
戌时二刻,锦一笑在房内焚香时,门被敲开,是一位陌生的公子。
丰神俊朗,白衣胜雪。锦一笑猜出他是谁了。
“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白衣公子手中拿着食盒,走进房后放在了桌上。
锦一笑认得这个食盒的标志,是江陵第一酒楼淳风楼里的酒菜,心里有点诧异,口上拒绝了,“多谢,不用了。”
白衣公子也不勉强,就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水喝。
锦一笑心中掀起波澜,在湘苑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恩客会给他们带吃的,被他这样拒绝也不在意,也不追究他怠慢恩客的失礼。
锦一笑起身净手,随手给白衣公子揉按肩膀,刚覆上便被握住,锦一笑略不适应,抽回了手,本以为是这白衣公子看着斯文实则不堪,谁料对方道:“你无须伺候我,就坐着吧。”
从进门开始,白衣公子的目光就一直随着锦一笑游移。
约摸过了一炷香时间,锦一笑被眼前的人盯得十分不自在。若是这人眼里带了占有和侵略性,他还能厌恶的侧开身子,可这人目光坦荡只有纯粹的欣赏,让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终于,锦一笑忍不住了。
“公子是要这样看着一笑一整晚吗?”
这个声音,如他日思夜想般,久违了多年。鸾陈已经转世五回,没想到这一世的他,会是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