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铭没有再说话了。
冯严抓着自己的头发,突然开始用手狂扇自己耳光。
云瞳抓住了他的手腕,冯严的动作才停下来,他双目无神,眼里全是血丝,又疯疯癫癫地对尤铭说:“我错了!你说的对!”
“我错了!”
“你们说的都对!”
冯严疯了一样大叫:“我知道错了!”
然后他开始痛苦,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下来。
——云瞳把冯严打晕了。
“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尤铭问云瞳,怎么一夜过去,冯严的精神状况更差了。
云瞳:“他一晚上都没睡。”
尤铭问:“是害怕,还是睡不着?”
云瞳 笑了笑:“不知道,他就跟兔子一样蹲在墙角。”
他的眼里没有感情。
过了半个小时,杨荣宝他们都到了,杨荣宝还提着一个游戏机,专门用来玩这种游戏。
周远和周老也来了,只是他们这次过来,杨荣宝和郑叔没有再和他们针锋相对,只是把他们当隐形人。
几人坐在沙发上,游戏开始了。
依旧是那个在赵宏家见过的进入页面。
这个游戏也没有主体人物,是第一人称视角,尤铭操作着手柄去寻找第一个密室的线索。
床底下,桌子和柜子,每一个地方都找了,但是什么东西也没有。
“敲一下墙壁?说不定有可以按下去的地方。”杨荣宝跃跃欲试。
尤铭本来也不擅长游戏,就把手柄递给了杨荣宝。
拿到手柄的杨荣宝如鱼得水,他紧盯着游戏画面,找到了不少隐藏的线索,也找到了一把铁质的钥匙,但这钥匙却打不开房间的门,依旧被困在这个房间里。
尤铭正想问杨荣宝要不要喝水,他叫前台送进来,转头就看见杨荣宝死死地盯着画面,嘴唇微张,瞳孔放大,他像是忽然被顶住了,可是额角一直在冒汗。
杨荣宝紧紧握着游戏手柄,但却并没有操作。
游戏手柄似乎成了一个摆设。
可是电视里的第一视觉人物依旧在动作,“他”已经站到了床头柜上,正伸长了双臂在敲击天花板,动作变得紧张激烈,和刚刚游刃有余完全不同。
尤铭又去看郑叔和周远他们,他们依旧看着电视里的画面,没有一个人发现杨荣宝的反常。
只有江予安看向了尤铭,两人的目光相对,尤铭的嘴唇张了张,江予安明白了尤铭在说什么,只也知道尤铭想问什么——
电视里的……到底是虚拟人物,还是真正的游戏玩家?
他们是怎么进去的,又是怎么出来的?
第九十一章
电视机里,“主角”还在四处寻找能使用钥匙的“门”, 杨荣宝一动不动, 尤铭又看向郑叔他们, 全都保持着一个动作, 目光没有变化。
尤铭抓住了杨荣宝的手腕,却发现他的手在抖, 抖的幅度很小,但频率却很高。
“杨荣宝!”尤铭提高了音量, 但除了江予安没有被游戏蛊惑以外,其他人似乎都听不见他的声音。
这种感觉很奇特。
明明他遇见再怎么狰狞的鬼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好像有什么无法控制的东西一直在他们周围。
是一种久违了的无力感。
尤铭伸手, 遮住了杨荣宝的耳朵, 低声念起了清心咒。
尤铭的声音很轻,嗓音也很好听,他还记得上初中音乐课的时候,站在他旁边的同学会夸他有一把好嗓子, 如果以后能当歌手一定会大红大紫。
这声音回荡在室内,杨荣宝忽然发出巨大的咳嗽声, 他的手抓住自己的胸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脸憋得通红。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就连周老都是一脸惊恐的后仰。
尤铭连忙把电视关了。
杨荣宝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伸手去拿水杯, 因为手抖把水杯掉在了地上, 水把地毯晕出了一块痕迹, 他艰难地说:“这是个什么鬼游戏?”
郑叔他们的表情也难看到了极点。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郑叔像是在自言自语。
周远在旁边说:“咒术需要媒介, 也需要受害者的生辰八字,如果这个游戏就是媒介,受害者又是怎么挑选的?”
随机比固定对象更恐怖。
因为不知道究竟会有多少个受害者。
江予安就坐在旁边,他也不插话,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还挂着笑容,但这笑容冷漠至极,眼里只有尤铭,好像其他人都不存在。
周远的余光瞥到了江予安,他有瞬间的紧张和恐惧,来源毫无道理,却挥之不去。
尤铭把碟片拿出来,原本泛着镭射光线的碟片瞬间破碎,化作黑灰。
这张碟废了。
“冯严的碟片玩过。”尤铭忽然说,“但他的没有拿出来就变黑,是为什么?”
“除了冯严以外,知道的两个死者都是自己伤害自己,一个撕掉了自己的脸皮,一个砍了自己的腿,但只有冯严没有,他唯一的失常举动就是因为幻觉跳楼,跟前两者差别很大。”
“总是有原因。”尤铭看了眼躺在床上还没有醒来的冯严。
原因就在冯严身上,只要找出原因,就会找到线索。
冯严醒的时候,看见就是屋子里好几个陌生人,他的头很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尤铭劝他可以重新开始的时候。
“对不起。”冯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跟尤铭道歉,他摸着自己后脑勺,脸色苍白地说,“我不是故意跟你发火的。”
他知道自己说的不好听。
尤铭:“没事。”
“你玩这个游戏玩过几次?”尤铭问道。
冯严:“我不是很有耐心,第一关我把床底和柜子找过之后没发现钥匙就没玩了。”
尤铭又问:“用了多少时间?”
冯严的眼神很迷茫,他仔细想了想:“不到十分钟吧?这种游戏我其实不是很喜欢。”
他一直以来更喜欢闯关游戏,或是枪战游戏,对这类需要耐心的解密游戏没有太大的兴趣,本来只是冲着新鲜玩的,前五分钟就能把新鲜感消耗光了。
并且他和赵宏不同,冯严不是那种很宅的人。
“刚刚你玩了十五分钟。”尤铭一直看着 表,此时对杨荣宝说。
杨荣宝有点后怕,那种心有余悸的感觉太清晰明显,他有些紧张地问:“我不会有事吧?”
郑叔他们没有说话。
杨荣宝吓得脸都白了:“我可不想撕自己脸皮……”
“撕脸皮?”冯严的眼睛瞪大,他看向杨荣宝,“谁撕脸皮了?”
尤铭刚要阻止,杨荣宝就已经说了:“就是死在医院里的那个,他把自己的脸皮活生生撕下来了。”
冯严看向尤铭,嘴唇颤抖着问:“是赵宏吗?他是这么死的?”
屋子里一时没人说话,寂静的有些恐怖。
冯严躬下身,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只能听见冯严发出的似咆哮又似喘息的声音,像是一只困兽,找不到任何一条出路。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会做出很多不理智的行为。
因为恐高,所在站在高处的时候会选择跳下去等等这样的行为不是没有的。
人是复杂的生物,所以尤铭担心冯严也会在恐惧之下做出不理智的选择和偏激行为。
尤铭坐到床边,他伸出手,想要去拍冯严的肩膀。
就在他伸出手的时候,江予安不动声色的站在他身后,尤铭把手收了回来。
有时候他还是要照顾自己爱人的醋意的。
但这不会让尤铭觉得勉强,反而会有一些愉悦。
他也愿意尽自己的能力去让江予安觉得舒服和快乐。
不过尤铭还是轻声说:“你不会有事的。”
冯严颤抖着,双手紧紧抱着自己:“赵宏死了,我朋友死了,我也会死,对不对?”
他抬起头,脸上是斑驳的泪痕,他才十几岁,还没有满二十,他的人生刚刚开始,他对未来还有很多构想。
冯严深吸一口气,颠三倒四地说:“我还没有买属于自己的房子,我还没有找到正常的工作,我想多挣点钱……我不想死……”
他绝望悲凉地喊着:“我不想死。”
“死个屁啊!”杨荣宝吼了一声,把冯严吼得一震,连眼泪都吓回去了。
杨荣宝转头朝冯严说:“老子活得好好的,才不会死,还有你,你死不了!”
“说那么多顶个屁用,要么你现在就从窗口跳下去,要么就老实点,想办法配合我们活下去。”
冯严怔怔地看着杨荣宝,呆呆地点了个头。
杨荣宝吼了冯严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过激了,因为他也被吓住了,正当他想向冯严道歉的时候,冯严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说:“你真厉害!”
道歉的话只能憋回去了,杨荣宝难得被人这么直白的夸赞,脸一红,嘿嘿笑道:“哎,也不是很厉害,只是比普通人稍微厉害了那么一点点。”
于是不需要安慰了,冯严又给自己找了一个主心骨,他成了杨荣宝的小跟屁虫,杨荣宝哪怕是去厕所撒尿,他都要等在门口听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