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四个人没有贸然的下去,稍单薄些的里衣被扯开当成绳子系在两个人的腰间一方其中一方不慎滑落。
“不怕,说不定你想的就是对的呢。”宋凉特别没良心的劝她。
沈岫:“……”
卧槽。
“郑敛是NPC?”借着两人靠的近,程月疏低声问。
宋凉摇了摇头道:“那倒不至于,但我有另一个更恐怖的想法你想听吗?”
“……”程月疏忍不住在这风雪交加的夜晚打了个冷颤,“我姑且听听看吧。”
最后紧了紧腰间的绳子,宋凉先一步跨了下去,“我觉得何晏可能已经死了,生理层面上的。”
“可是系统并没有……”
“所以说生理层面上,而且应该是在挺久之前了。”
最开始产生怀疑是在何晏说出他是白塔的人的时候,他当时反问何晏居然连这个都记得,对方没有变现出任何异样,可无论是参加游戏的玩家还是患者都不可能见过他,但他毕竟是个大活人在这个世界上,如果硬要说曾经打过照面也说得过去,但何晏曾经言声凿凿的说他是‘杀人犯’。
程月疏懂他在想什么,但仍有些不敢置信,“那何晏他是怎么回事?”
“能确定我身份的话,他应该是白塔最初进行可行性实验的第一批参与者,那一次实验……”宋凉硬生生的掰断了手里抓着的那块冻的硬邦邦的土块,“那次实验失败了,发生了重大研究事故,不止协议实验者,甚至……”
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把‘甚至’后面的那句话说出来,他仰头看着两人上方的沈岫和徐光,“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程月疏攀着岩壁,单手在他背上拍了拍。宋凉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接着说到:“那时候白塔游戏已经有了雏形,但在导入患者意识的时候失败了,之后白塔被叫停,我再也没有参与过。所以我觉得何晏可能就是那时候参与第一次实验的人。”
“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何晏后来还是死了,但那次意外导致他的意识有一部分被留在了白塔里,直到白塔重启他才醒过来,意识还保留在他第一次进到这里之前。第二种是,他是这里,第四层boss的第二人格。也就是精神分裂。”
程月疏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关于这个游戏本身的事,信息量太大以至于他一时间没能完全消化掉。
脚下的石头微微松动,他身体歪了一下就被人眼疾手快的抓了回去。
“我比较倾向于第一种想法,因为同样的事情不只发生过一次,而且如果是boss的第二人格,他不太可能有这么强的独立自我意识。”宋凉道,“但我有一点还不明白,如果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亡,那对于他来说,我到底‘杀死’了谁?”
到地面的距离比想象中的要近一些,他们跟着地上凌乱的脚印找到了丛林深处的郑敛。在他身前十几米的地方,boss穿着被剐蹭的破破烂烂的一副,大片皮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她是暴躁狂怒的状态,因为腿被摔断了,她从地上奋力的向郑敛爬过来,双腿在地上拖出两条长长的血迹。
郑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知道程月疏把他把他拉开才发现他脸上的水渍都快要被冻住了。
Boss爬行的速度真的很慢,甚至不用怎么费力,轻而易举的就能避开。可郑敛一动不动,程月疏拉他他甚至还挣开了,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Boss却突然停下了,她又爬回去,用干裂掉皮的手去抓挠雪地。而何晏,就在她手下的雪地里。
“boss要杀他!快拦住她啊!”沈岫吓得不轻,但还是举着手电筒想要上前去救人。
“等等,”徐光按住了她蠢蠢欲动的手,“看清楚点,她是在救他。”
“呜———!!!”女人的嗓子已经被烧坏了,她嘶哑的吼叫声带着无助绝望的悲戚。压在何晏身上的土石和厚厚一层积雪终于被她扒开,boss颤着手把他从雪地抱出来,她撕开自己的衣服把何晏死死地按进怀里试图温暖他,她的哭声夹杂在风声里,纠缠着风雪一下一下的砸在郑敛身上。
沈岫手里的手电筒没拿稳,不小心扫到了周围的地面,她吓得惊叫了一声,腿一软跌坐在雪地里。
这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都被血染红了,地上散乱分布着四具尸体,有的已经被雪埋了一半,有的还只沾着薄薄一层雪花。他们每个人都有同一幅模样,那是郑敛,他们所有人都认得。
凌晨两点的时候,风雪都停了。眼前的这一片土地干净的像是刚刚他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每天晚上都要被她杀一遍吧?”而且都这样了居然还没被系统判定为死亡?沈岫简直头都要炸了,而每到这个时候那些平时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的记忆片段还非要过来掺上一脚。
郑敛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本来还心存侥幸,觉得小晏根本没有出事,可是在知道他没跟你们一起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错了。”
“先回去吧,”他说,“我慢慢跟你们说。”
折返回小木屋的路比来时要好走的多,天上有明亮的星星,可能是因为疲惫作祟,他们总觉得这条路变的格外远。
郑敛想说的,其实是两个故事。
这两个故事都有同一个开头,一支探险队在山上遭遇了暴风雪和滑坡,带他们上山的向导独子抢了东西逃跑,留下一群陷入绝望的人。
他不想过多的探讨人性,在死亡面前那根本没什么可说的。
只不过这只探险队中有一对爱好登山的夫妻带着他们上高中的儿子,那会儿正放寒假,他们本打算回去之后就开始准备好好过个年。
意外发生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指责他们为什么要带一个孩子,他是拖累。他们只留下来极少的用以维持生命的的物资,随后就抛下他们离开了。
女人和孩子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他们本能走出去的,可运气实在太差。孩子被地上凸起的石头绊倒,他还没站起身来,一棵被雪压垮的书就砸在了他腿上。
女人疯了一样的要去救他,可是在耽搁下去他们都会死在这里。男人不顾她的挣扎强行把她带到了山下,等到他安置好了女人再赶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快要不行了。
“我知道这样对他不公平,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被抛下了该有多绝望啊,可是我,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能让婵婵也死在这儿吗?”
☆、ACT64.被抛弃的人
“所以你选择了白塔计划,可没想到计划失败了。”程月疏道。
郑敛又去摸口袋里的烟,但那里面已经空了,“这种事在当时听起来并不可信,但小晏那时候因为受了很重的伤,又加上精神崩溃已经完全没有了求生意识,就算已经被告知了成功的几率渺茫,但我们还是选择了尝试。”
“虽然失败了,但我并不后悔,也没有怨恨你们。”郑敛说。
他们终于回到了木屋里,刘雨桐已经醒了,他小小一个坐在一群身强力壮的成年人中间被他们震天响的呼噜声吓得一惊一乍的。听见他们回来的声音时,刘雨桐刚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亲人想松一口气,抬头却发现他们的神情都格外严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婵婵同意参加这次实验的协议是她自己签的,早在第一次进去之前。”郑敛脱下了身上的雪化掉之后变的湿漉漉的衣服放在火堆旁边考,“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小晏,我居然第一反应是害怕……”他抹了把脸,“但后来我发现他以为他跟我们是一样的,甚至是一起进来的。”
宋凉不想听他感慨忏悔,直截了当的问:“那次进入白塔的人是不是何婵婵?”
“是。”郑敛道,“她说如果她不亲自去接小晏回家,她会一辈子都活在悔恨中。”
“我也不知道……怎么连她也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知道啊。”刘雨桐说,作为一个曾经的boss,他的说法显然很说服力,“因为困住他们两个人都是同一个‘中心事件’,只是何婵婵缺少一个构建属于自己堡垒世界的契机,如果她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稳定,再受到刺激的话很可能会被扣留在白塔里。”
“就像我来说,虽然我在高考之前的那一段时间精神已经跌破底线了,可真正成为‘白塔’的一员,是在我跳楼之后。这么来想的话,你们口中的那次事故应该就是她的契机吧。”
但他很快又摇了摇头道:“可这也太奇怪了,她的精神状态都这么不稳定了,怎么还敢让她进来?”
郑敛沉默不语,他几次尝试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一对上宋凉审视的目光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后背甚至沁出冷汗,可他又不敢伸手去擦拭汗珠,只能任它们顺着自己脖子滚落进领口。
刘雨桐也收了声,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盯着他。
“你说谎。”宋凉道,所以他大概知道何晏说他是杀人犯,是以为自己的母亲被困在这里是因为实验事故导致的。
“何婵婵根本就不是自愿进去的,她对自己的精神状况很了解,所以才会在进去之前签下了参与下次实验的协议,她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