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铢衡受捆,仇落手刃一发欲要斩断敷灵索,岂料紧随敷灵索后是清光一道,不仅将仇落的功力弹开绳索猛拉,铢衡即刻飞到持另一端绳索的道人身前。
铢衡:“……”
魔触缠绕手腕但终究没有出手,仇落疾步踱到铢衡身后,与出绳捆仙的梅皬面面相觑。
“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视线一偏,紧随其后花邪川也被同样被捆了过来,绳子另一头牵在蔺云琛手里。
“有人在街道发现三具尸首,死状极其恐怖。唯一的生还者来宗里求助,说是,遇上一只红衣厉鬼,同伴被残忍杀害。”蔺云琛神色依旧淡漠,可望向铢衡的眼神带上犀利,“那只妖怪已被指认,涉及三条人命,请勿做多余反抗。”
铢衡点头:“我可以配合调查,但杀人的不是我。道长,请让我与他对质。”
“……”蔺云琛微微蹙眉,“那人惊吓过度,已……疯魔了。”
闻言,仇落嗅到了不妙的气味。看来铢衡又摊上谁的嫁祸了。花邪川死了还好,但是铢衡他可是不能让他无辜受冤。仇落拧起眉头,长手一揽将铢衡带离半步,旋即对比较好说话的蔺云琛开始使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蔺道长,这其中必有误会。实不相瞒,这是我的男妻,枫儿自小体弱多病连刀剑也提不起来,照道长说法当时是有四名凡人同时与枫儿争斗。”说着仇落捏起铢衡一只手展示给梅皬与蔺云琛看,“枫儿身体羸弱,稍稍一点重物都难提动,这样细弱的身子,就算卯足力气出上一拳头也绵软如云,凶手,绝不是枫儿。”
说着二殿下的目光阴森森的望向花邪川。
蔺云琛仔细看了看那只手,确实,那不是学武的手,它太过细腻柔嫩,看起来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典范。没有一点茧子,而且保养的干净。最主要的一件事,从一开始这红衫人的气息便叫他辨别不出来,出乎五界,洁净纯粹。
花邪川挑眉:“那是我杀的?什么人,我怎么不记得?”
铢衡道:“那时你疯症发作,不记得了。确实,有四个凡人跟踪我到了一处窄巷欲行不轨,他们挨了一顿收拾,我便放走了。”
蔺云琛道:“四人,三名肠肚翻开,肢体四碎,一名,疯魔……”
“……”听到欲行不轨四个字仇落脸马上就变了,冷着嘴脸嗤笑,“死有余辜。”
“仇落……!”铢衡捂额,低呵,“人已身亡,便不要毒言相加了。抱歉,两位道长,此事确实不是我二人所为,道长可以比对我与花邪川的功体气息便能知晓。”
梅皬道:“凶手,还不能做定论。你与他,暂时关押,等候查清后定夺处置。”说着又要拽动敷灵索将铢衡拽走,仇落目色一凌,出手霸道的将绳索拉住往自己的方向一扯,唇角不悦耷拉,“道长,我说过,内子身体娇弱,捆绑拉拽,是不是太粗鲁了?!”
梅皬侧眼,墨眼泛寒。
说得铢衡浑身都颤抖起来,捂着嘴巴一阵胃里翻腾犯呕。这怕是他第一次听谁把他说的这么柔弱,恶心死了。蔺云琛见那红衫人弱不禁风的颤肩,掩口害怕的模样一时心软,便对师兄说:“还是温柔些吧,师兄太粗鲁了。”
梅皬眉角一抽,心头被师弟狠狠插了一剑。
粗、粗鲁……
☆、小魔头吃醋
认识铢衡这么久,第一次听见有人将铢衡说的那样柔弱无助,花邪川坐在冰冷的牢房里,很不客气的笑起来。
“那小魔头实在是有趣,什么卯足力气一拳也……”花邪川一边憋笑,神思不由回到亲眼看见铢衡一拳将整座山丘砸成碎石的那次,玉照官当时何等凶猛,为了治他于死地可是卯足力气一拳震荡天地,好在他险险躲过,不然早就粉身碎骨。
铢衡被花邪川嘲笑了一程,又臊又气,凛着眉毛环臂不说话。花邪川不敢太过嚣张,免得一会儿仙人恼羞成怒抡拳头揍人。紧紧束缚妖身的敷灵索忽的松垮垮滑落到花邪川脚下,绮部拎起来晃了晃上头的符纸,冷冷一笑:“这种小玩意儿,捆捆小妖怪还行,于你我而言,不过是细线一般无碍。”
铢衡没有松开敷灵索,而是继续任它伪装着捆在身上,毕竟,他是个很娇弱的人,走路也要喘粗气。
“那四人冒犯仙君,依照你的性子想必也是教训一顿便放走。看来,是有人背后捅刀了。”花邪川淡淡说着,狰狞的眼睛朝向铢衡,眼见却只有一片宁静。铢衡并不慌张,而是耐心等待。
是因为对那只小魔头的信任么。
铢衡道:“非我为之,公正自在。倒是绮部,似乎对那两位道长面色有异,难得见你展露笑意,今日倒是开心自在。”
“本部的心思,玉照官也摸得明白。也难怪,那小魔头吃味了。”
“什么意思。”花邪川的话踩到了铢衡新生的痛尾,仇落莫名其妙已经妒火烧了好一段时间,甚至还拐弯抹角辱骂他,铢衡感受到了仇落的别扭与鄙夷,但是他还是觉得是仇落太心窄。
“小魔头真的没和你说清楚?我看他那张嘴挺会说的。”花邪川盘坐地上发铺一地,他支着脑袋仰望仇落,唇角趣味一勾,“小魔头是觉得我与仙君有染,才醋意大发,仙君啊仙君,他都要气到杀我泄愤了。”
“荒唐!”仇落扬眉气的浑身发颤,“我何时与你有那般苟且行为?仇落实在是无理取闹,我同他说了与你只是旗鼓相当的对手,花邪川,你我虽然争战几百年,但也算是武学上的知音,他!他——”
“许是在死灵结界误会便开始了,难怪他总骂我禽兽,说是玷污了你……想来,他误会似乎有些大……仙君还和他说过什么吗?”
铢衡闻言便蹙眉认真想了想,但稍稍回忆便全是些香艳画面,最让他记忆犹新便是新婚那夜,仇落竟……铢衡红起脸蛋,默默侧了侧身子妄图掩盖慌张。却闻他吞吐极不自然的说:“没、没了。我同他有什么好说的……是他自己误会,等出去我便找他理论。”
花邪川冷漠的挑眉:“哦。”
隔一会儿他又嘟囔:“小魔头也真是,仙君你的脾气,怎么可能会与人做那档子勾当。我没有说他亵渎,他还贼喊捉贼了。”
而花邪川口中的醋王小魔头此时正虽梅皬与蔺云琛赶往凶杀现场,那处巷道本来就森冷晦气,现在更是布满腥臭。邪怨之气与恶臭混搅漂浮,吸入肺里引得人喉头欲呕。
明明是白日,进入这巷道却是变了天色。浓重的阴煞之气令周遭昏暗,如同黎明甫至,如同两位道长所说一致,撕裂的躯体被随意丢弃,中间还有三滩肠肚,仇落细细分辨周遭气息,然后踱到其中一具尸首前查看伤痕。
伤口粗糙狠厉,像是被狠狠撕开。但是看尸体丢弃的位置,手脚头脑平移回来依旧能与身体重合,意思就是,杀人的方式如同五马分尸,没有五道力量撕扯,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在一颗头颅中央,仇落还发现了一个圆形窟窿,像是被什么前端尖锐而后端圆润的椎体凿破,这种手法仇落再熟悉不过,因为运用魔触造成的伤口便是这样。
大致七成,他心中有了答案。
是那个戴斗笠的怪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与铢衡作对,或者,他一直都在模仿铢衡冒充他犯罪。
不知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那黑斗笠也有冰雪功体,模仿铢衡的行为可能出于两种心态。一是仇恨,他想要抹黑铢衡,并借此闹得人心惶惶。二是因为崇拜,已经近乎痴迷的重现铢衡的功体,模仿自己痴迷的对象是狂热之徒的常态。铢衡名声再旺也终究随时间淡浅,经过他这番折腾,铢衡这昔日战神又被推到风口浪尖了。
若是仇恨,他有很多次机会杀掉铢衡,就拿这次的嫁祸也不是那样致命。因为漏洞实在是太多了,这不能给铢衡致命一击,只是添堵引起注意。
注意……他是想铢衡注意他么。既然他知道铢衡还活着,有为什么不昭告于世?他也不希望铢衡暴露,又一边制造恐慌,是想……
“糟糕。”仇落垂眸,面上闪过一丝惊心,他大概能猜到对方的心思了,先制造恐慌让世间传满铢衡的各种谣言,然后再找机会将铢衡曝露于世,这样铢衡便真的毫无翻身余地。是谁,竟这样仇恨铢衡?还是,借助这件事报复仙界?
毕竟,玉照官是仙界的准则之一,他是仙族的颜面,铢衡这般爱惜自己的名声正是因为自己一旦有了污点,整个仙界颜面大削。正如墨君为了不落下徇私舞弊的坏名声答应了君明仪谁先捉到凶手便谁有处置权。他没有保人,而是选择了公正。
思及深远,愈发寒心,他甚至觉得自己不能再带着铢衡四处走,游历也该中断了,找个机会将铢衡锁回仁明殿才是上策。可现在铢衡功体恢复,他要是真的出手,那排山倒海的深厚内力他恐怕接不住三层,要不是哄着铢衡答应他送他去仙界,铢衡早就栓不住跑路了。
仇落将验尸情况告诉了两位道长,梅皬与蔺云琛也不是瞎子,这邪物说的没错,现场的惨状靠两人无法完成,而且按照时间推算,他们也没有空暇去换衣衫沐浴,血腥味,是不能轻易盖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