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落心里明白。若仇落失控成为危害苍生的邪物,仙界,是断然不会让仇落活下。”
白若珩微叹:“何止。若不是小玉照,当日你入邪便该斩杀绝无留生可能。天下,又怎容的下这般危险骇然的变数。”
“……衡儿,为我做了不少。”
“不过是一点虚无名誉而已。”白若珩说着不由偏头冲铢衡微笑,“是吧,小玉照。”
铢衡闻言,微微红面。
白皙手掌覆盖仇落天灵,清冽仙气汩汩流泻犹如醍醐倾灌冲刷仇落身躯中残留邪气,黑雾伴随白烟缓缓逼出仇落体内,二殿下只觉一股清凉从头顶直达脚尖,整只魔犹如沐浴春日细雨,好似连同心中怨念也随之洗刷干净,筋脉通畅,功体复原。
含带毒素的瘀血一口呕出,漆黑如墨洒落光洁的木地板。仇落抬袖擦干净唇角,待白若珩收手,再睁眼时,他觉得神清气爽耳聪目明。
仇落起身,迫不及待地对铢衡说道:“衡儿,快与我说话。”
铢衡愣了愣,瞧一眼白君,接着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对着窗口说:“仇落。”
仇落一下蹙起眉眼,眼神深邃的说到:“……什么?我还是听不见。”
铢衡将头扭回来,有些焦急地望向白若珩。仇落疾步上前,高挑身子堵在铢衡身前一本正经说到:“衡儿,你再说一遍。”
铢衡急的直皱眉,不由提高了声音再唤:“仇落,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仇落洋洋得意地点头,伸手想要去抱铢衡却被对方反手一个耳光扇到一边。铢衡晓得仇落又在戏弄他气得直咬牙,收拾完仇落便收敛表情对白若珩道谢,“多谢白君相助,大恩大德,铢衡他日必定舍身相报。”
仇落捂着红肿起来的半边脸,含糊不清地说:“仇落亦然。”
白若珩还沉浸在铢衡那一巴掌,两个小辈凑过来道谢勉强勾回他的心思。白若珩讷讷说道:“……举手之劳。”
接着他又不确定地问:“二殿下,吾多问一句,你,今年贵庚?成魔否?”白若珩的面上写满了对铢衡未来的担忧。
铢衡还是照样的抢话维护仇落:“回白君,仇落去年七月七已经成魔了。……白君莫怪,他便是这样,没规没矩的,让白君见笑了。”
白若珩小声嘀咕:“难怪这般举止幼齿。”
仇落:“……”
确然,白若珩已经六千岁有余,仇落活的四百年连白君零头也没有达到。想到会被铢衡的娘家嫌弃幼稚,仇落殿下赶紧收敛表情不敢造次,又将浅浅笑意覆上面皮,一副少年老成的狐狸模样。
白若珩担忧地望一眼铢衡,接着吞咽千言万语的表情对铢衡嘱咐:“将他放入是吾私举,蠢蛇虽然暂时被吾堵住,却终究堵不了他一辈子。你莫要恨他,小玉照,他一意孤行要将你娶下是为了保护你,你也知道,你与仇落的风浪,只有这样才能被压下去。”
铢衡颔首,神情不祥:“铢衡知晓,墨君……师尊他,是为了护我。”
“含杂私情也说不定。他与你,孽缘无分。呵,终归,他不过是条蠢蛇罢了。”白若珩眯眼笑起来,温声细语地说着墨染的黑号,“他与普通生灵不同,觉得你特别,所以更加私心。只是,不知轻重不分好坏。”
铢衡道:“师尊……将那些事情告诉我了。大抵,师尊爱的都是铢衡身上的影子罢。”
白若珩微微睅目,缄默片刻收敛眉睫云淡一笑:“这一声师尊,吾希望在下一次相见,你能好好唤他。他知不知晓爱吾不清楚,但吾知道,你身亡之后,他很后悔。翻了五界寻你不得,你在他心中是衡儿还是墨刑,只有他自己清楚。”
“……”仇落在一边听得不是滋味。
待白若珩离开,二殿下便连忙将门反锁,再将铢衡堵在角落,冷冷醋意:“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铢衡微挑眉头奇怪地说道,“你听不见?”
“我是听不懂。”仇落垂眸,满面冰霜,“你是我的,他要跟我抢,那我就和他拼命。”
铢衡叹息:“墨君……爱的并不是我,那夜我奄奄一息,是墨君分出一半元神为我续命。之后的一阵子,他告诉我许多事,关于墨刑神君。”
仇落不悦地翘起唇瓣:“怎么,听起来玉照官还颇是惋惜?”
“仇落,你到底还能不能好好说话!”铢衡一下子火了,瞪着仇落怒喝,“都说了,我与他只是师徒而已,你做什么非要说这些怪里怪气的话?若真要算账,你娶的那两房妾室!”说着铢衡不悦地咬唇,冷哼,一如仇落那般神情刻薄的揣测,“这段日子二殿下左拥右抱怕是连夜鏖战,快活得很。”
“我没碰他们。”仇落瞪眼,捏着铢衡肩头慌张解释,“一根头发也没动,不然那夜与你行事也不会如此浓稠激烈。”
“也对,二殿下连我是谁都不清楚,便欢欢喜喜抱人同眠。哼。”铢衡越说越气,一把甩开仇落,“就在刚才,我心心念念应你,你却戏弄我!仇落,你还有脸冲我发脾气!”
仇落手足无措百口莫辩:“衡儿,我……我当时疯疯癫癫实在分不清真伪,只觉那便就是你。何况……你这样撩挑,是个男人也该……咳。”
“你、你是在说我风尘?!”铢衡的怒火不知为何又调大一个档次,燎得仇落莫名其妙不知所措,“还不是因为你……我才……哼,既然这样那你便别碰我,禁欲修行我轻车熟路,倒是二殿下若忍耐不住便随随便便找人发泄罢!”
“我哪有说你风尘……诶衡儿,别走!你听我解释!是我错了,我不该随便吃醋……也不该戏弄你……衡儿衡儿!”
“碰!”
门板剧烈阖上,好在二殿下飞快后退半步,否则就要被门板夹断挺立的鼻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仇落(炫耀ing):你看他是我的我的!
白若珩(愁):这种傻东西还不如蠢蛇靠谱啊……
☆、思过
惹毛铢衡之后,仇落倒成了屋子里的透明人。来来去去也得不到仙人一眼赏赐般的目光。为了引起铢衡注意,仇落便故意将窗轩大开,任寒风吹入,吹得铢衡手边抄写一阵哗啦飞舞。
“仇落!将窗关好!”铢衡恼怒地瞪他一眼,将飞远的纸张捡回。见铢衡离开蒲团,仇落便一下子霸占下去,等铢衡回来便同他大眼瞪小眼。
“玉照官,抄了一上午也该累了,让我为你揉揉身子罢。”
铢衡打了个寒噤,瞪一眼仇落,再一挥羽袖将窗轩关好。仇落见铢衡不理会他又不死心地拽住玉照官的衣摆,口中污言秽语:“好君天,你便消消气,实在气不过便拿丽人的身子灭火。”说着还搔首弄姿拉下衣襟露出纤长的锁骨,冲铢衡魅笑迎来的又是一个友善的巴掌。
“无耻!”
“我无耻玉照官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仇落摆正脸蛋眼神犀利刺向铢衡,唇上冷笑,“要是玉照官不理会仇落,便抄不了经书了。”
“思过塔是清净之地,勿要胡闹。”
仇落微微一笑,带有几分奸诈:“前几日,也不晓得是哪位仙子与我……唔!”铢衡骇然色变,弯下身子捂住仇落唇瓣,颤着身子脸上一阵红白。却听玉照官结结巴巴地说道:“那是我鬼迷心窍,若非是你,我才不会做这般大逆不道之事。”
仇落将眼睛眯成月亮弯,手掌却趁机抚上铢衡身后圆润。仙人惊呼一声面色更加殷红,连瞧仇落也不敢了,连忙抽身跑到窗边开窗吹风。
“玉照官,怎么又开窗了?”
铢衡捏着窗柩,良久不言,等面上吹得发白才将窗轩关上转过身子。仇落支起身子,低低发笑:“禁欲修行,便是这般简单么。”
“不是。”铢衡清冷应一声,接着错过仇落坐回蒲团。提笔正欲书写,仇落又凑过去,贱嗖嗖地轻问:“衡儿,那颗玉琀,要我帮你取出么?”
铢衡好不容易缓和的面皮,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变红,滚烫延烧至耳垂项间。仇落被玉照官狠狠瞪了一眼,心窝子被捅了两刀似的。心念一动,他盯住铢衡的眼睛,顺势开启探灵之眼。
额心之间银光大作,银白光芒犹如第三只眼眸缓缓睁开。来不及躲避,铢衡便被仇落的术法圈住,往昔记忆尽数重现仇落眼前。
“墨君。”
眼睫抬起,入眼便是一张令魔厌恶至极的冷漠面孔。以往都是与墨染保持距离互相仇视,这次距离缩短到咫尺。
仇落心里早就捏起拳头恨不得将他揍扁,身体却软软绵绵从床榻而起,向墨染一揖。
墨染并不说话,也不进行下一步动作,只是盯着自己面无表情。仇落很想将蛇脑袋都给他拧下来当球踢,耳边却听属于铢衡的身子低低说道:“墨君。”
“感觉如何。”墨染说话很慢,冷而温吞,稍微心急的人根本等不及他将一句话说完。
好。好的不得了。如果你能离远点,本殿能恢复的更好。
“好多了。多谢墨君关怀。”面对墨染时,铢衡态度十分服帖,完全没有昔日骄傲的模样,礼貌地疏远,语气温和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