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铢衡笑垂眼帘,说这话的时候仇落很认真正经,听起来有些孩子气的话语落到他耳朵里却深深扎了根。纤细的手指掀开半遮仇落唇齿的被子,铢衡俯身,微微阖眸第一次主动衔住眼前柔软粉红的唇瓣。探入生涩笨拙,呼吸交错灼热,仇落睁大眼睛注视着那两弧放大得如同弯针的密密眼睫,沉迷的伸手搂住身上瘦的让人怜爱的腰肢。
铢衡……铢衡!……实在是太好看穿。
连隐藏自己的情绪也做不到。
二人热吻如潮准备更近一步时,反锁的门扇突然被一阵刺耳的拍门声。第一声落完,铢衡周身一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舌弹簧一样起身,和受了惊的兔子一般抬袖抹了抹嘴唇颤着手指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衫。
“……”仇落眼睁睁看着铢衡瞬间一气呵成完成了所有举动,和没事人一样背对着坐在床榻边,便忍俊不禁的弯了弯眼睛,无奈又好笑的在震天响的拍门声里应门,“谁?有事直说。”
“二殿下,是我。听说你早就醒了,别躺着了,快起来!”门外传来黑玉面具急躁的声音,仇落意料之中的摇了摇脑袋,果然,几个人中能这么无礼对他的只有铢衡和他的好大嫂了。
“本殿刚从阎王殿走了一遭,什么事比本殿养伤更重要?”
“封魂瓶不见了!玉瞳……玉瞳不见了!”
百妖楼。
幽暗深邃的地下楼宇,几盏落地脚灯灼烫黑暗。苍蓝火光映出两张皮椅,盘得光亮发油的人皮泛着冷意的光芒。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扶手,指间一枚朱红戒指透着血亮。
灯火割过男人刀削般的凛冽轮廓,带上刀剑的锋利杀意。
“叫一个小屁孩来试某的底,天才的思路果然清奇。”男人将手背支在耳侧,身子倚在人皮椅子上,血眸明灭森寒,“某的好三弟,真是让大哥心寒啊。”
“可惜,你口中的小屁孩赤手空拳打死了你引以为傲的作品。”对座的人扬鼻睥睨态度轻蔑,“该称赞不愧是魔界第一法师培育出来的作品?”
“呵。培育?美赞了。”男人勾唇一脸讥笑,“像对待牲畜一样虐待出来的东西,他几时将别人看做是一条命?”
对方哈哈大笑,平庸苍老的面上闪过一丝精光炯然:“这不是你们君家的家风么。”
“哈。”男人笑而不语,只眯着眼睛静静望向跳脱的幽光。
“要对付那小屁孩说难也不难,他的软肋太明显,不将宝贝藏好还炫耀的摆出来,是孩子的通病。何况……”老者手心摊开,露出一只泛着碧绿光芒的瓶子,里头蜷着一只清秀的魂魄。
“某,还真的对你们的动机感兴趣。不,应该是你。你的动机某至今没有看明白。”
“何必想这些烦恼事呢。”老者微微一笑,血红的眼睛从褶皱缝里射出精光。他将封魂瓶丢到男人手里,旋即起身微微颔首后便转身消匿离去。
“扮演一个角色太久是会入戏的啊,太辅师。”
封魂瓶丢失……
仇落睅目,旋即幽幽起身,冷静分析。铢衡虽然半生不熟不大明白情况,但是黑玉面具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慌乱无措,他感觉去开门,然后帮助掖吟玉将人扶进来。
“二殿下……”黑玉面具一瘸一拐走到仇落床榻边,坐下,面具后一双眼睛满是焦急,“我醒来想开乾坤袋挑件衣衫,结果发现封魂瓶不见……!可恶!我该怎么和大殿下交代!……他……他……”
仇落拍着黑玉面具肩头,启唇微笑:“别急,乱了阵脚更加不好。你有没有放在其他地方,或者因为太着急一时忽视了?你再好好看看,嗯?”
黑玉面具咬了咬下唇,然后打开乾坤袋将里头的东西又翻了一遍,结果还是令人沮丧。之前封魂瓶上有一道示踪术,只要稍微施法就能感应。但现在已经没有回应了。
仇落见他垂头丧气满是懊恼,面上更不能表现出一丝局促,他依旧笑的轻淡温柔,低着嗓音说:“无碍,许是打斗时你昏迷过去乾坤袋失去控制裂开。封魂瓶材质特殊,极难破坏,瓶口下了三道大印,能打开的人屈指可数。你身体还很虚弱,本殿答应帮大哥救活玉瞳便一定做到,回去躺着,本殿自有法子。”
“你……你有什么办法?仇落,我知道你很厉害……”黑玉面具捏住仇落肩头,力道发狠指尖泛白,他在颤抖,懊悔溢满,“你……一定要找回玉瞳,他是旻的宝贝。”
“……”宝贝……不知为何,听到这二从眼前这个男人口中说出,仇落觉得讽刺又心酸。
可他无从多言,只能安抚的说:“那就相信本殿。”
掖吟玉一听二殿下这是要下床奔波忙碌,才养了两天,之前一身是血几乎死掉。他有些难过私心想要殿下再好好休息,可是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趁说话空隙,他终于松开绞着的衣角,捏了捏拳头对仇落说道:“殿下,小奴、小奴……”
仇落扬头制止了掖吟玉的后话,他知道掖吟玉想要说什么,但是掖吟玉不懂武功术法跟着只会是拖累。仇落道:“吟玉,你留在这里照顾领赏,枫儿——”
铢衡蹙眉:“我与你同去。”
仇落微微一笑,不应答,转头对黑玉面具说:“先回去休息,诸位同去都是本殿的累赘。”
“殿、殿下……”掖吟玉抿唇,旋即过身去扶黑玉面具,将他带出屋子。等人一走,一红一蓝的眸子便直直对上,仇落在铢衡的眼里望见了不悦。
“你在气什么?”仇落好笑的摇了摇脑袋掀开被子,从乾坤袋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举止缓慢斯文的换上。
“你不信任我。”铢衡绞眉,对‘诸位同去都是本殿的累赘‘有一百种错误的理解和不满。
“你是容枫,手无缚鸡之力,走两步喘三口粗气。大累赘说的就是你。”仇落嬉笑应了一句,然后严肃正经的对铢衡解释,“我一走,剩下的伤的伤弱的弱,铢衡,你要留在这里守着,懂么。”
“可……你一个人太危险……!仇落,你告诉我封魂瓶的位置,我去找,你留在这里。而且……云郎和掖吟玉应该知道我不是容枫了。”
“可他们还不知道你是铢衡。掖吟玉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云郎最好糊弄,他连容枫是谁都不清楚,应该不会起多大疑心。”说着仇落已穿好鞋子草草挽一挽头发用白玉簪子束好,发式简单利落。见铢衡还有一丝担忧,仇落抚过那冶丽的面容轻吻眉心,从容而矜持,干净优雅。
“我会快些回来,今夜,给我好么?……嗯?”
呼吸若即若离,却燎得人面红耳赤血液滚烫。
铢衡抖着唇齿抿住下唇,躲在兜帽下的羞红脸蛋妍丽如花,匆匆呼吸几口冷空气降温之后,他小心翼翼点头,细若蚊鸣应仇落:“我等你。”
“有你这句话我爬也要爬回来。”仇落低声笑着在铢衡耳边说完,咬一口那小巧滚烫的耳垂作为告别。
☆、我若无情
寒潮刚过,仙界冷得匪夷所思,大街小巷殿宇楼阁皆是一片冰霜覆盖。雪花还在无声下落,宛若凋零的魂魄。
最暖和适合过冬的地方还是墨君殿,因为蛇是冷血动物,不住暖和些就得面临冬眠。雪花飘到墨君殿上方的结界面便雾化散开,如同云雾霭霭漂浮在冷清的殿宇上空。
墨君殿后山的温泉仙气缭绕,水汽腾腾的热池周遭围满了虫鸟鼠兔,它们都是生长在后山的灵物,每到白若珩来泡澡的日子无论早晚长短都要守在一侧吸收仙气用以增长修为。今夜无月,饮茶难免无趣,白若珩伸手一挥便抛出五百年修为化作一团明月,悬在三丈虚空。
“我筑高楼,遍植芳华。云峰叆叇,望鹤归来……鹤啊鹤,你怎么就和一条赖皮蛇私奔了呢……”白若珩一边喝茶心声暗叹,赖皮蛇,墨君殿里的那条黑蛇什么时候也能长长心眼,也不用他白若珩如此操劳了。
喟叹片刻,温泉边的芳草地里还真的钻出一条黑蛇来,跟在它身边飞舞着一只空空灵灵的银边凤蝶,黑蛇衔着一张小纸条,窸窸窣窣动作轻缓的爬到白若珩侧边,挺着上半身探向白君递过纸条。
白若珩懒懒地瞧了一眼,纸条瞬间金粉化,凝在空气聚成两个挺拔工整的大字。
“过来”。明明面对的是两个大字,白若珩却毫不意外的在脑海浮现出那张冷冰冰的臭脸。
“泡澡。”白若珩掬一捧水洗了洗脸,等他再睁开雾气迷离的眼睛时,眼前霸道冰冷的两个字变成长串。
“一炷香,逾时,抽干温泉”
“……”白若珩凌了凌素来和气的眉眼,哗啦起身一脚踢散金粉,然后气急败坏的勾来磐石上头放着的衣衫,草草裹上就光着脚运使仙术如道白光迅雷劈入墨君殿的寝殿。周身还在滴水,白若珩脚丫子一脚一个水印不客气的往墨君光洁干净的黑玉地板踩,微怒的面容很快平复下来。
身后殿门沉闷作响缓缓闭合。
白若珩系着衣衫,湿漉漉的往墨君身侧一坐,柳眉微挑:“何事?”
“吾要下界。”墨君冷冷淡淡瞧了白若珩一眼,浅金蛇眸毫无波澜,“你,镇守墨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