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展颜一笑:“多谢提点。”
“尊上,公子到了。”
侍女将人送到,便悄然退下。
非夜白抬眼朝着院中看了过去,只见少年面若皎玉,眉目如画,一袭白色华贵长袍尽显仙骨,身姿清隽,如幽谷寒兰,顾盼流辉间,一双墨眸流光溢彩,盈满了笑意。
“好看么?”
非夜白眉峰一挑,勾起薄唇一笑:“好看。”
不枉他这些年寻了那么些养花宝典来研读,这费尽了心思养的花,化形了自然也是好看的。
“那石头给你寻来了,你来看看。”
他四处张望一番,并未看到记忆中那块硕大的巨石。
“在这呢。”非夜白摊开手掌,一块赤金的石头静静躺在手心。
“啊?我记得不是这个样子。”
非夜白挑眉看他:“莫非你以为我会让将那破石头直接搬运回来?”
说着将他拽至一边,手中的赤金石朝空中一挥,那石头骤然变大,随着一声惊天巨响,一块巨石拔地而起,将院中的花草树木压了个粉碎,金光四射,直冲云霄。
他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啧啧摇头,当真是暴殄天物,这院子里的奇珍异草不知比这破石头珍贵多少,他看了都肉痛,也不知非夜白心里有没有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非夜白倒是不甚在意道:“你去吧,听说滴血写上生辰八字便可。”
他感叹了一番非夜白身家之丰厚,划破手指在巨石上写下了自己的生辰,八万八千岁,与天地同寿。
随着血水逐渐侵入石缝之中,巨石收敛了光芒,汇聚于一点,在虚空之上写下了一行金色字迹:
容谴。
“容谴……这便是我的名字?”他有些愣愣的,似是不敢相信盼了这么多年的名字百年便如此随意的得了,不是说有三劫历练之类的,怎的也没了,难不成这石头换了个地方,便能省了那些繁琐的历练?
他正自沉思,忽觉身侧一股冰寒之气铺散开来,他侧脸看去,只见非夜白阴沉了一张俊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直看着他,眼中如坠寒冰,眸底漾起一片腥红的火星。
难道是这名字犯了什么忌讳……
他默默向后退开一步:目前的男人现在非常危险。
魔界的夜晚很冷。
冷风狂啸。
他与非夜白嬉笑打闹多年,差点就忘了,眼前这人是真真正正的魔。
他试图缓和一下气氛:“咳,那个,若是你不喜这个名字,那便换一个也无妨。”
左右不过是个称谓,换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事。
非夜白向他走近了一步。
他退,手腕却被拽住。
猝不及防之间,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非夜白将他拥入了怀中。
“?”容谴错愕地愣在原地。
“不必了,这个名字很好。”嗓音很沉,却隐去了许多怒火。
容谴抬眼看他,心中茫然一片:这魔皇当真是喜怒无常,这会儿又不生气了……
非夜白低眸,揉了揉少年毛的脑袋,手中触感很软,很好摸。
忘记了,又如何?
只要人还在,还好好的活着,就够了。
☆、天然黑
这日容谴正靠在院中新架起的玉塌上打盹儿,外头呼啦啦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容谴公子。”
他抬眼,见一位面目清秀的年轻公子正笑眯眯地立在一旁打量自己。
他起身回礼道:“我与公子素不相识,不知是?”
“放肆,这是位廖青冥主。”年轻公子身后一人呵斥道。
容谴愣了愣,这冥主之位仅次于魔主,也算是一方霸主。
廖青不悦地回头瞪了那人一眼,转身笑着陪礼:“闭嘴。这位容谴公子虽无任何尊位,却颇为尊上赏识,休得无礼。容谴公子,下人不懂规矩,见笑了。”
容谴乐了,敢情来了波砸场子的,一黑脸一红脸唱的倒是挺娴熟的,这位叫廖青的明着像在帮他,却是拐着弯儿说自己在魔界连个尊位名号都没有。
他弯了弯眼道:“无妨。冥主此番拜访,有何要事?”
廖青笑意顿了顿,这“拜访”一词瞬间就将双方的姿态转换了过来。
“是有些要事。前几日魔界混进来了几只不懂规矩的老鼠,尊上命我抓了。昨日细细审问一番,竟发现与容谴公子颇有渊源,廖青不敢怠慢,便来问问公子的想法。”
哟,原来坑在这儿等着他跳呢。
被抓的是天帝派来的人,若是他此时为这些人哪怕说一句情,回头这勾结仙界的屎盆子就能扣到他头上,就连非夜白也保不了他。
仙界法度中,勾结的罪名一旦成立,那可是削去手足、永世囚禁弱水之牢的酷刑,他虽不知魔界法规,却深知魔界之刑,远胜仙界百倍。
这位冥主看起来文弱无害的模样,心思当真是歹毒至极!
他眨了眨眼,略带为难道:“虽然与我有些渊源,可毕竟……哎,我处处说不上话,罢了。”
廖青眼睛一亮,款款道:“公子放心,这是尊上的意思,不会让公子为难的。尊上嘴上不说,心里头还是向着公子的。”
他听了简直想拍手称赞,这话里话外都是要捧他上天叻。
他思索片刻,不确定道:“真的?”
廖青余光掠过院里往来的侍女宫人,笑意渐深:“那是自然。廖青从未见过尊上如此看重一人,公子有所不知,前些年打仗的时候,国库吃紧,尊上还不照样往公子那大把大把的送一品灵丹,助公子提升功力。此等殊荣,我等都是羡慕不来的。此番涉及公子故人,公子不必多虑。”
此人一番说辞当真是入木三分,前些年的战争魔界虽胜,却也付出了诸多的伤亡,战争期间非夜白不把要紧的丹药拨给前线战士,却送到他这个仙界之人的肚子里,他当真是祸国殃民的紧。
他能感觉到,那些宫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些变了。
想到此处,他松了口气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廖青笑意渐深:“左右不过是件小事,公子不必多虑。”
他感激地笑了笑,从容不迫地坐下,顺手从一旁的果盘中拎起一串最水灵的葡萄,不紧不慢地一颗颗摘下放进嘴里。
这一串葡萄吃了一盏茶的功夫。
廖青逐渐僵在了原地。
吃完一串葡萄,容谴这才抬起头,略带诧异地问:“冥主还有事?”
纵然廖青能舌绽莲花,此时也有些接不上话。
“若是冥主没有别的事情,那在下要休息了。”他礼貌地下了逐客令,“毕竟一个外人在这一直盯着,我是睡不着的。”
廖青神色一沉,这才明白从头至尾是被耍了,清秀白皙的面上浮现出一丝阴狠之色:“好一个容谴公子。我堂堂一方冥主,还轮不到你一个仙界的俘虏置喙!”
他浑身一颤,“唰”地起身,眼中划过一抹受伤:“你休要胡说。”
“胡说?哼,你以为尊上是真心待你?”廖青讥讽道,“你的真身是极品的灵药,于渡劫大有益处。尊上如今九劫魔君的修为,自是要为飞升魔神一事多做打算。”
“你这是在挑拨离间!”容谴倒退两步,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颤声道,“非夜白对我的好,我一直铭记在心,我知道他是真心待我,我也是真心喜欢他。你……你以为你的挑唆能得逞么!”
廖青一脸悲悯地看着他,冷笑道:“他根本不是真心待你,你却傻傻地活在梦里,真是可怜。”
容谴用力地摇了摇头,腿脚一颤跌在地上,眼神之痛如同刀绞。他悲戚地低喊道:“不,我信他,我相信他。”
廖青见他神色似有动摇,于是步步逼近,得意地添上了最后一把火:“不,你不该信他……”
“既然冥主不信本皇,想必这冥主之位也是不乐意再做了。”
低沉性感的嗓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勾魂摄魂之音,重重的敲击着廖青的耳膜,刺的他耳中渗血,汩汩流下。
廖青浑身僵硬地转过身,惊恐地瞪大了眼:“尊……尊上……”
谁知非夜白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他,一甩袖风一般地掠过他的身边,扶起地上抱成一团的容谴,尽量放柔了声音:“容谴,容谴,莫要听他胡说。”
容谴微微抬眸,认真地盯着非夜白的眼睛:“我信你。可他说的也并无道理……”
说着不自然地侧过脸去。
非夜白将他的脑袋摁到肩膀上靠住,修长的手指抚上他如瀑的长发:“不过是睁眼说的瞎话,不必当真。”
说完,目光冷冽地扫向僵在一旁面色惨白的廖青:“革去廖青冥主职位,贬为庶民。来人带走。”
“尊上!廖青错了,再也不敢了!尊上!”
廖青双臂一左一右被两个黑衣人恶狠狠到反剪到身后,被人推搡着向外押送。行过容谴的时候,廖青怨毒的目光直射而去,却对上一双眼中含泪却嘴角弯弯的少年。
少年瞅着他调皮的眨了眨眼,全然不见一丝悲痛之色。
啧啧,就这段数还到他面前蹦哒,真是太年轻啊太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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