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求您救救师父!”
花明城吸了吸鼻子,在白上闲诧异的目光中,又重重跪回了地上,“君上,前些日子天帝亲自上门找师父求药,师父不给,天帝发了老大的火,还撂下了狠话。师父觉得不以为然,嚷嚷着说天帝没那本事动他。可小仙却认为,天帝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指不定要取了师父的性命!”
白上闲眉间微锁:“求的是什么药?”
“其他的药材倒也罢,虽说珍贵非常,师父也不是那么小气之人,一并给了天帝。可天帝求了一种丹药,是叫……哦,是叫混天罗孚丹,师父听了是万万不肯给的。小仙看过,这是上古神丹,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不是什么邪物、其秘方失传多年,师父手里头当是有的,可不知师父为何不肯给。”
听到“混天罗孚丹”,白上闲呼吸一乱,眉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此物的确不是什么邪物。那你可知,这药引是什么?”
花明城跪在那挠了挠头,一脸茫然:“这……小仙不知。”
白上闲双眼紧闭,极力压抑住心头涌上的怒火,一字一顿道:“童男童女的心头血。”
“什么!”
花明城“噌”地一下从地上蹦起来,难以置信地叫出声来:“天帝若是要用这药,便是得杀……杀人?”
“杀百人,可延上仙一年寿命。以轩辕昂的资质,再要渡劫,怕是不能了,不过万年便会身死道消。”白上闲长叹一口气,满眼毫不掩饰的失望和厌恶,“他若要延寿,必屠百万人。”
花明城听罢,眼前有些发黑——
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天帝身为仙界的君王,竟如此的丧尽天良!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呐,一条条无辜的小生命,竟然要沦为天帝私欲的食粮,那些孩子还那么小,天帝如何下得去手!
可,他不甘心,他又不甘心啊!师父不给药,便极有可能为天帝所害,难道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了么!
对,君上一定有办法的,君上!
花明城眼中又燃起一丝希望,眼睛眨也不眨,死死地盯着白上闲:“君上,要不您去劝劝天帝,他一定会听您的!对,若是天帝知道您还在世,定会顾忌着您的颜面,不会对师父下手了!”
“……”白上闲被他一番话说的愣住,指尖有些发凉。
周遭温度霎时冷了下来,白上闲能想象到身边之人黑如锅底的脸色。
花明城却是毫无知觉的继续哀求:“君上,小仙求您了!”
白上闲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这孩子……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儿来呢。
“世上本不是事事都有两全其美办法。每个人都有该受的苦,该历的劫,本君渡不了他的劫,也帮不了他。”
花明城心中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霎时又灭了,眼眶有些发红。
“你若是无事,便退下吧。”
他望向白上闲,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是终究没有说,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走了。
“这小子忠心有余,却灵智不足。你这番话,他可理解不来,日后怕是对你怨气不小。”非夜白在一旁隐忍许久不发,已然到了极限。花明城一走,他便毫不留情的道出心中所想。
白上闲却不以为然:“我救不了他师父,他怨我是人之常情。”
非夜白双腿交叠,往椅背上一靠,偏过头迎上他的目光:“那小子不谙世事,根本想不通其中的关窍。轩辕昂天劫将至,放下身段来求太祀已然是最后的办法。太祀忠肝义胆,不可能给药,他与轩辕昂已然水火不容。要救太祀,除非轩辕昂死。弑君之罪,罪不容诛。”
窗外一声惊雷响起,雨水如万千条银丝从天而降,织成了一幕银白的雨帘,不知朦胧了谁的眼,又昧了谁的心。
烟雨朦胧,竹浪千层。豆大的雨珠飘入窗内。
非夜白微微皱眉,走过去将白上闲往屋里一带,转身关上了窗:“雨水凉,小心淋着了。你如今强行接纳了太祀的仙气,可有何不适?”
“无碍。过不了几日,这些仙气便会消散。”
非夜白眸光颤了颤,瞳眸中映着微凉的红芒:“消散之后,你便会回到三生莲的模样?”
“不错。”见非夜白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许多,白上闲嘴角一扬,抬手揉了揉他的侧脸,“黑着张脸作甚,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你无需将此事想的太过复杂,不过是变回原本的形态。”
非夜白眼神越来越冷,如同千年的冰刃,没有一丝温度:“那今日之事,还有从前那些事,你也不会再记得?”
白上闲并未隐瞒:“除非三生莲能成功飞升上神,不然我的所有记忆,他都不会继承。”
“也就是说,除去三生莲形态与我相遇的那点事情,你会,完完全全,忘记我?”
白上闲顿了顿,随后点头。
确实是这个么个意思。
恍然想到从前那么小一点的萝卜丁,白白嫩嫩的十分的好摸,成日腻在自己左右,一副坚决不让他人靠近的小老虎模样。如今个头窜的比自己都高了,岁月不饶人,却依旧有着满满的占有欲,当真有些让他头疼不已。
非夜白看着眼前之人一脸不甚在意的表情,心里头仿佛被人用刀子划开了一块,钝痛的渗着血。
他一把握住白上闲的手腕,逐渐加重了力道,声音发冷道:“我已尝过一次失去你的滋味,痛不欲生,如今你却让我再尝一次?白上闲,你当真没有心。”
白上闲还未来得及开口,却见眼前之人突然靠近,猝不及防之间,唇边覆盖上一抹灼热的温度,随后唇上被狠狠的咬了一口,陌生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愣愣的。
非夜白狠狠的捏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却深深的沉溺在那双凝墨般的眼瞳里,无法抗拒,无法自拔——
“如此,你还想推脱,说我对你不过是徒弟对师父的依恋?你可看清楚了,这已经超出了你所谓的师徒之情!更何况,师徒之印是你亲手抹去的,如今我对你的心思,昭然若揭!”
他本不想在今日提起这些事,可这人同从前一般,静雪白衣绝代的风华,以高贵之姿幽然而立,倾世绝然不容一丝亵渎,淡然冷漠的看着自己深陷沉浮,竟想就此轻飘飘的揭过,他便怒火中烧,想将此人淡若冰雪之姿彻底撕碎!
白上闲抿了抿唇,嗓音有些发紧:“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非夜白推开他,向后退了一步,目光沉寂,“从来都没有。”
白上闲向他伸出手,却被侧身避开。
白上闲面色一顿,手臂就那么僵在半空中。
非夜白直直地站在那,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句的说:“我不怪你,唯独怪我自己。”
天际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窗外的雨势越来越大了。
狂风呼啸,怒云翻腾。
非夜白的手心乍然凝聚起一簇红光。
“你要做什么!”白上闲瞳孔微睁,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抬手便要去拦。
然而,错过一步,便失了先机。
他快,非夜白却比他更快。
不过转瞬之间,非夜白的胸口便如熔炎焚身一般豁然龟裂,无数灼热的裂痕在心口疯狂肆虐。
火红的烈焰腾空而起,将黑色的云层染成了浓重的血红之色,壮烈的红霞之焰在暴雨中傲然肆意的盛放,充斥了半边天空!
远处山谷里正蹲在药田里倒腾的太祀老君抬眼一看,几欲昏厥,咆哮之声响彻神山:“死小子,你又做了什么!”
神山之上的云空彻底烧成了火海,火光照耀下茫茫竹海都被染上了火焰的红光,弥漫天际的火雨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如同一场末日天劫下的葬礼!
“你!”
白上闲愕然的注视着这一切,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眼角蓦然染上湿意:“梵天罗刹印……你竟不惜动用天禁之力……”
灵魂捆绑,元神为契——
以命抵命。
非夜白的身躯在这禁忌契约的冲撞力之下狠狠一颤,浑身肌肤几乎崩裂,鲜血如同溪流般不断的流淌,胸口处心脏的位置烙印下一个泛着血光的繁复图案,随后红光一闪,烙印隐入他的体内再也不见。
“这下,就算日后你忘了我,我也能让你全部记起,就算天道要杀你,我也能保全你!”非夜白的眼中燃起令人窒息的烈火之芒,白皙锁骨之上的血色印记绽放出令人目眩的火焰之光。
这一刻,他觉得心中空了一半的黑洞被什么东西补上了。
幸好,他有足够的力量,逆了这天命!
“抱歉。你的记忆,我先行替你留下了。”
白上闲身形一晃,脑中一道道雪白亮光闪过,记忆如同被一个巨大的白色漩涡不断的吸取,一道道渐渐模糊散去。
他攥了攥手,一缕月白的星光在他指尖闪烁,却最终叹了口气,抬手一挥散去了指尖微芒。
他抬眸望着雨幕中不曾熄灭的漫天烟霞,侧脸惨白的有些透明。
罢了,这份执念,又何尝不是非夜白自己的劫数。
非夜白喉咙一阵腥甜,鲜血从嘴角溢出,浑身上下疼的几乎裂开,可眼角却盈满了笑意:“莫要怪我,从前你护着我,日后便换我,护你一世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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