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凌君会回来的,您别太担心了。”季凌云说道。
见众人不信,季夫人强撑着起身,“我的凌君回来了,我要出去看看!”
众人只得扶她起身,一齐去了门外。
季夫人望着巷子那头,凌君,凌君,娘知道,娘知道你回来了。
众人本不信的,却忽然瞪大了眼睛。
只见巷子那头一个脏兮兮的瘦小身影渐渐浮现,那身影朝这边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门前,那身影抬起脑袋,沙哑的声音道:“父亲,母亲,大哥,大嫂。”砰的一声,他忽然就跪下了。
这普天之下除了家里,他竟没有一处可去。
“君儿!”季夫人毫不嫌弃地抱住凌君,“娘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可想死娘了。”
烧了热水,凌君洗去了一身脏污,换上洁白衣衫,除了瘦了些,看着沧桑了些,倒是与往年没甚差别。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季夫人一个劲儿的给凌君夹菜,“多吃点,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凌君吃了两口,他实是没有胃口,“这两年家里一切都好吗?”他问道。
他看见了大嫂的语言又止,看见了母亲朝大家使眼色,发生了什么事吗?“母亲?”
季夫人慈爱地笑道:“君儿不要担心,家中一切都好,你大哥如今独自管一家店铺了,孙儿也懂事了,只你,你这两年都去哪里了?”
季老爷脸色不是很好,却也没说什么。只关心道:“夫人,可累了?可要歇息会儿?”
“我累什么?君儿回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季夫人嗔他一眼。
凌君道:“我吗?我去了很多地方,经历了许多事,如今我已不是那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了,父亲母亲放心。”从梦中醒来,面对的便是现实了,今后,他或许会和一个女子成亲,跟其他人一样。
“君儿长大了。”季夫人喜极而泣颇有几分欣慰。
“呕!”一口鲜血自季夫人口中吐出,她身子倒了下去。
季老爷立时抱住她!“夫人!快叫大夫!”他对凌云道。凌君即刻向外跑去,一刻不敢耽误。
季老爷将夫人抱到了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季夫人昏睡着,口中还喃喃地说着什么。
“母亲!”凌君惊慌了,这是怎么了?“母亲?母亲怎么了?”
大嫂将事先煎好的药端过来,喂给母亲吃,母亲俱都吐了出来,她难过道:“自你走后,母亲担忧着你,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你若是能早些回来便好了。”
凌君再次跪下,沙哑的声音道:“母亲,是儿子不孝。”他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巴掌。
大嫂拦住他,斥道:“二弟,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样不是更叫母亲伤心?”
“大夫来了!”凌云领着大夫进来了。
大夫给夫人把了脉,摸着长长的雪白胡子摇头叹道,“夫人已然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了,准备后事吧。”
“大夫!怎么可能呢?刚才我们还一起吃饭呢,她看着精神那么好,怎会说不行就不行了呢?”凌君不信。
大夫无奈道:“想必那便是回光返照了,多说无益,准备后事吧。”大夫拎着箱子走了。
凌君不住地给母亲磕头,每一下都磕的很响,“都是凌君的错。凌君不孝。”
季老爷看不下去了,一脚踹开他,“还在这里做什么!滚!”他心爱的妻子,要与之携手一生共白头的人,就要先他而去了,他的悲伤不亚于任何人。
凌君爬起来,最后看了母亲一眼,行尸走肉般向外走去,我就说吧,上天怎么会对我这么仁慈呢?我果然是个不详之人啊。
啊!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我爱的人都要离我而去?我不懂!
☆、孤生
一处寺庙,年老的僧人正给人剃度,乌黑发丝一缕缕落下。
随着黑发一起落下的,还有昨日种种,凌君想放下所有的事,那些好的,不好的,都放下吧。
凌君便如此,伴着青灯度过了余生,期间大哥来看过他,也劝过他回家,可他执意不肯,他深信他会给爱的人带来不幸,他何尝不想回家,只是,他不能。
他只要远远地看着,心中知道,在某个地方,他们生活的很好就够了,他所求真的不多。
他可以放下所有,唯独放不下腾月哥哥,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回忆,太多太多的遗憾。
那些往事,每个夜晚都在他脑中浮现,一幕一幕地上演,永不停歇。
这几十年,他没能睡过一个好觉,往事折磨他,梦境折磨他。
抑郁成疾,四十多时便去世了。
去时,他脸上是安详的笑容,仍是那张稚嫩的脸庞,岁月好似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他走的安静,以至于过了三年家人才知道他去世的消息,除了在他坟前磕几个头,流几滴泪,其他的,没什么能为他做的,他无儿无女,无牵无挂,孑然一身。
凌云忆起幼时,那是凌君是小小的一团,可爱急了,家中人俱都喜爱他,他也喜爱弟弟,总是宠着弟弟。
那是是如何的快乐,眨眼间,几十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那时,谁能想到会走到今天这步呢。
“凌君,来世,做个普通人,和喜爱的人一起,平平凡凡地度过一生。”凌云道,他眉头紧皱,心中的悲伤久久化不开。
“相公,回吧。”一站就是一下午,已近日暮,太阳西斜,夫人唤他回家。
晚霞下,凌云搂着妻子,轻声哽咽,哭的像个孩子。“若不是我忙于生意,也不至于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心里难受啊。”
夫人轻抚他的背,软语在耳边响起,“你的心,凌君看的到的。”
“父亲母亲走了,连凌君也走了,这世界,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相公,你还有我和孩子啊,我们会永远陪着你。”夫人心疼极了。她又何尝不是远离家人,母亲去世时,她也没能回去,那段时间,孩子病了,她如何脱得开身?人生在世,不如意事总是十之八九。
“我还有你们。”凌君抱紧妻子,在孤寂的大海里,抓住一根浮木。
赵腾月一直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没有什么地方能待上半年的。
每每没几个月追兵就到了,他不明白,就算他隐蔽的再好,那些人也总是能找到他。
他拖着病体,就算这样,皇帝还是不愿意放过他,他都这样了,还能构成什么威胁,人呐,不过执念罢了。
他的执念,为了保护他,他远离了。
多少次想去看看,唯恐会连累了他,生生抑住了疯狂的想念,深入骨髓的爱恋。
人,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累呢?不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天各一方,老天爷,为什么呢?没有答案。
这段时间,他心慌的厉害,唯恐凌君有个什么,凌君,凌君,你如今还好吗?
你一定还好吧,你一定成亲了,有个温柔的妻子,还有一群可爱的孩子,过的一定很幸福。
一定不要像我一样,你一定要过的幸福。唯愿来世,我们还能再见,还能相爱,圆今世的不甘和遗憾。
九重天之上,白云滚滚。
种满花草的殿宇之中,寝房里,白纱帐下,音神睁开了疲累的双眼,眼角似有泪痕。
为何心里为如此悲伤,如此难过。
不,那是人的感情,他是神,至高无上的神,早已抛却了七情六欲,他无诉无求,无爱无恨,他是神。
“醒了?”梦神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床前,他身材硕长,一席玄衣,墨发披散,紫色眸子烨烨生辉。
音神起身,慢步到窗前,“还是神界好啊,人间太苦了。”
口中苦涩,随手幻化出了一碗清茶,轻轻饮下。
梦神着迷地看着他白皙的脖颈,鼓动的喉结,眸子掩着火光,“人间自是苦的,人人都想成仙成神,神就一定快乐吗?人间有人间的规矩,神亦有神的规矩。”
“神的规矩?那些规矩如同虚设,也触碰不到,那又算什么规矩?”音神无所谓道。他向来是中规中矩的,不可能触碰任何条例,也没想触碰任何条例。
“你真的忘记了吗?”梦神逼近他,与他呼吸相闻。
“忘记?什么?”音神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身体挨着窗沿,退无可退。
梦神再次凑近他,磁性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整整一万年,我不信,我不信你一点都不记得了。”他的声音有些落寞,夹杂着巨大的悲伤。
听着这声音,一股奇异又熟悉油然而生,“我们,以前见过?是什么时候?”音神揉了揉脑袋。他真的不记得了。
梦神道:“你想知道吗?”
音神道:“你且道来。”他只记得自己起初只是一团迷雾,在世间随风漂流,后来渐渐便有了灵识,而后便成了神,比起别的神,他似乎是容易了些。但真记不得以前有见过梦神这号人物。
“这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梦神眼神望向窗外,眼神迷离,整个人似都变得虚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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