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洲抬起眼,满眼惊诧地看向叶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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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阳县志》中载:“苏阳北郊生一植物,名曰‘木缠’,根基鲜红。取其根基浸水熬煮稀释,得艳红液体。其液性黏,微毒,接触人体后为人体体温所融,可得一极性黏液,常力不可解,唯以其叶片所熬汁液可解。”
“县中人巧手妇人取木缠黏液制作‘姻缘符’,为苏阳特色。”
“木缠根基微毒,然花粉剧毒。中毒之人浑身无力、神志恍惚,一夜之后毒解神清,唯接触木缠处留一蝶形印记。”
第70章 古代武侠1.9
半个时辰后。
夜色已浓, 万籁俱寂,神拳门中人都已熟睡休息了,偌大的神拳门中一时只余夏蝉鸣声。
神拳门一角的院落里, 某间房屋内灯火仍未熄。
一灯如豆。
沈澜洲就着烛光, 一边翻看着从屋中书架中找出来的《苏阳县志》, 一边翻来覆去地研究自己与叶呈被紧紧黏连在一起的手:“竟然真的分不开, 这么神奇的吗?”
“用内力也融不开。”沈澜洲不死心地试了试把内力运行到两人相接的手之间,再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仍毫无变化, “叶兄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东西?”
叶呈看了一眼自从翻看到了《苏阳县志木缠》这一章、知道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便再不见紧张情绪、反而一脸兴致勃勃的沈澜洲, 道:“在街上的时候看到有人叫卖,觉得上面的蝶形印记眼熟, 就买了回来。”
叶呈说着也低眼瞧了一眼自己与沈澜洲相交的手:“我方才也用内力试过了,无用。”
“倒也无妨,《苏阳县志》中说了,用木缠的叶片熬汁就能溶开了。”沈澜洲动了动自己的手指,语气倒是浑不在意, “明日拜托府中的下人们去找些来就好。”
现在这大晚上的,也不好再麻烦人家。
“不过现在这个样子,明日让人看到了倒有些尴尬……”沈澜洲看着自己与叶呈黏连在一起的手,表情无奈, “叶兄找到线索便找到线索, 一定要这样戏弄沈某一场来做什么?”
沈澜洲说着又动了动手指, 像是还在不死心地想试试看靠自己的力量能不能将这“木缠汁液”分开。
原本光两手相接其实也没什么, 沈澜洲向来随意惯了,并不会因此这个就觉得有多不好意思。
但事情坏就坏在,这所谓“木缠汁液”,全苏阳县的人都知道是被粘附在姻缘签上的。
他和叶呈两个大男人,在弄花节的下一日,双手突然被木缠汁液黏连在了一起。
神拳门中人都是苏阳县本地人,他们能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吗?
哪怕沈澜洲知道叶呈把姻缘签带回来只是因为“蝶衣客”的关系,可其他人不知道啊。
到时候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澜洲看了《苏阳县志》,自然对本地弄花节以及姻缘签的习俗再清楚不过。
他们明日这样子出现,不被人误会都不可能。
沈澜洲看着自己与叶呈的手唉声叹气的。
男子的眉眼间一片无奈的愁绪,似乎真的对这种情况有多忧愁似的。
叶呈看他这样,不知为何就突然觉得心中有些不快。
叶呈皱了皱眉,开口说话的声音莫名地就带了丝冷意:“沈兄瞧着好像对现状很是不满的样子?”
叶呈皱着眉,看着沈澜洲冷冷地道:“沈兄若真如此不满,你我现在出门寻了那木缠汁液接了这黏液便是。左右《苏阳县志中》说了木缠生于苏阳北郊,应该应当不难找。”
叶呈说着话语顿了顿,不知为何竟还接了句:“免得明日惹某人见了误解,沈兄到时心疼。”
叶呈平日里说话就一直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说出的话语里向来不带温度。
沈澜洲与他相处这些日子,对他这点都已经习惯了。
但今日叶呈这话……却莫名地显得有些不一样。
那话语的冷淡里,竟似还带了似……怒气和怨气?
沈澜洲被叶呈这话说得楞了许久。
叶呈见沈澜洲没反应,抿了抿唇,竟站起身,作势真的要现在就去那什么北郊寻什么木缠。
沈澜洲被叶呈这举动吓了一跳,忙伸手拦住他。
“好啦、好啦,叶兄,沈某绝没有嫌弃的意思,是叶兄误会了。”沈澜洲拉住叶呈的衣袖,“再说了,现下这么晚了,北郊定然无人。书中又没有关于木缠外形的记载,你我即使去了也定是寻不到的,只是无用功罢了。”
沈澜洲拉住叶呈,好说歹说总算是让叶呈眼中的冷意淡了几分下去。
“叶兄这是怎么了?澜洲若说错话,叶兄直言便是,做什么做出这幅样子?”沈澜洲坐在椅子上,抬着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仍抿着唇、冷着脸不说的叶呈,语气简直有些忍俊不禁。
虽然相差甚远,但沈澜洲看着叶呈现在这个样子……不知为何就突然想到了正跟自己心上人置气的女子。
只是那些女子们多眉目娇嗔、语气委屈带羞,不像叶呈这样语气冷得毫无温度不说,眼神也厉得像箭一样。
这往面前一站,简直让人心里有些怵得慌。
这样的“美人”,想来天底下可没人能消受得了。
沈澜洲这般想着,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他说话向来随心所欲,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沈澜洲看着叶呈,语气里带着点局促地笑着道:“叶兄现在这个样子,若不是提前知道叶兄为人‘正直’,沈某简直要以为叶兄是在吃醋。”
沈澜洲这话说的,调笑意味简直已经极浓了。
以叶呈的性子,若放在以前,怕是早就眉眼冰冽地厉声呵斥了。
可现在……
叶呈看着坐在自家面前,仰着头看着自己的沈澜洲。
屋内烛火如豆,沈澜洲这个姿势,那一点烛火正好印在了他的眼眸里,恍恍惚惚的,映着沈澜洲此时满眼的笑意,简直像是潋了一夜星光在眼里。
叶呈看着沈澜洲的眼睛,斥责的话就半句也说不出口了。
甚至因为沈澜洲这话,心中竟还隐隐地有丝……慌乱和窃喜。
他是在慌乱什么?
又是在窃喜什么?
叶呈扪心自问,得到的答案却俱让他心慌不已。
叶呈垂下眼,不知为何竟又说了一句:“沈兄真不担心明日那苏少眠误会?”
这话说的语气冷淡,似乎只是随意一说。
可叶呈自己却分明从自己这话里听出了一丝醋味。
可真是……出息。
叶呈在心里轻嗤了自己一声,一边却忍不住支起耳朵去听沈澜洲的回话。
沈澜洲被叶呈这问题弄得楞了一下,随即却是一笑。
“少眠生性温柔宽容,必不会为这种事与我置气,我到时候与他解释清楚便是。”沈澜洲说着笑了笑,抬眼看了叶呈一眼,勾了勾唇,“少眠好哄得很。”
沈澜洲这话说得语气轻松,不知情的人若听了定得误会沈澜洲会这样说,是对苏少眠根本没多少感情。
叶呈听了却是心中一咯噔。
沈澜洲这话说得……太温柔了。
男人说话时眼眸微微敛起,眼中眸光潋滟,几许柔情、几许钟情,都在那一句看似不上心的话里。
他说:“少眠好哄得很。”
似乎是一副要求爱人“宽容大度”的浪子形象。
可叶呈此时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眼里的柔情,哪能不明白沈澜洲这话语底下的意思。
他分明是在说:“有什么要紧,我哄到他开心了便是。”
他亦分明是在说:“少眠性子那么温柔,哪会有无理取闹的。”
当一个人开始下意识地觉得对方什么都好、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时候,俱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是一种……连沈澜洲自己也尚未明了的深情与心甘情愿。
沈澜洲生性风流,怕是此时在他自己心里,还在觉得自己其实根本没多喜欢苏少眠,觉得自己只是因为觉得苏少眠合自己心意、这才有心思逗弄几下而已。
可事实上呢?
叶呈暗下了眼神。
有些人实在是太过矜贵自傲,分明已经情根深种,却还要矜持地摆出一副“我根本没多喜欢他”的样子。
既然你现在还未明白……
叶呈看着沈澜洲眼里无意识的温柔,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狠厉。
那我就希望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叶呈看着沈澜洲,突然毫无预兆地换了个话题:“木缠沾身之后会显现蝶形图案,这应该就是蝶衣客每次犯案之后都会留下蝶形印记的真相。”
沈澜洲被他这话弄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自然而然地被带离了刚才思考的方向:“应该是的,受害者事后所描述的被侵害时神志恍惚、四肢无力的症状也符合木缠花粉中毒的表现。这么说,蝶衣客是苏阳县本地人的可能应该就很大,毕竟非苏阳县人一般都不知道木缠的特性。”
叶呈看着显然已经忘记了刚才话题的沈澜洲,垂了垂眼,道:“这样一来,追查蝶衣客应该就简单多了。”
沈澜洲点了点头。
此时夜色已深,按理来说应该可以就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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