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话音刚出,芍药的嘴就立刻被苏禾紧紧捂住了。
“小声些,你会吓到他。”苏禾轻声提醒道。
芍药认真点点头,听话地趴在一旁看着,大气都不敢喘。
而那还躲在蛇卵中的小蛇的确是被芍药吓到了,半晌都没有动静。苏禾就守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眉头愈发凝重,等到那裂缝处又有细微响动时才悄悄长出一口气。
然而小蛇出壳也并不是件容易事,裂缝处的卵壳忽上忽下鼓动了半天却也没见其他变化,一直耐性很好的苏禾也不由得心急,异常伸手上去帮一把,毕竟他和祈渊如今只隔着这么一层薄薄的卵壳。
苏禾心焦地搓了搓手掌,将桌上烛火向木盒中蛇卵靠了靠,给那条迷茫地冲撞着卵壳的小蛇一些指引,谁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那细细裂缝才被撞成了一个小洞,苏禾顺着那小洞望去,隐约可见细细的黑色蛇鳞,还有一些湿/滑/液体和隐隐血色自破裂的卵壳处流/出。
苏禾一见血色便心口发紧,生怕祈渊还没出壳前便受了什么伤、出了什么差错,所以原本想安静等着祈渊出来的他有些忍不住了,微颤抖着声音唤道:“祈渊……”
而谁也不知这条懵懂小蛇是否此时是否真的残存有前世的印象,苏禾此声唤出后沉寂了几个眨眼的功夫,那小蛇竟是猛地在小孔上撞了撞,在碎裂的卵壳间探出脑袋来,仰头望着就等在他面前的苏禾。
芍药扁扁嘴差点儿哭出声来,转过头去抹着眼泪,他记得自己有次扒着窗缝偷窥,便是见那懒蛇蜷在桌案上同坐在桌案旁的苏禾说话,懒蛇微抬起头望向苏禾的模样和如今这条刚破壳而出的小蛇简直一模一样。芍药原本还对这枚蛇卵有着一丝挥不去的顾虑和疑惑,如今却不再怀疑,坚信这条小蛇便是曾经的祈渊。
苏禾却是没有芍药那么多的伤怀,他被小蛇望得一愣,心口间紧接着便被久别重逢的欢喜,这条小蛇的模样尽管还略有稚嫩,却让苏禾感到分外熟悉,他小心伸了手放在通体漆黑的小蛇面前,小蛇便也毫不客气地挣脱出壳爬上去,在他掌心里蜷了蜷。
苏禾捧着这小蛇仔细瞧瞧,发现它健康得很,卵壳中的血色也不过是胎中卵黄带着的,这浑身沾着卵液和血丝的小黑蛇在苏禾掌中逐渐安静下来,蛇尾在苏禾的腕子上缠了一圈儿,有舒舒服服地把下颌搁苏禾的拇指上,慢吞吞地吐了个信子,那等悠然姿态,分明就是曾经在此说一不二的祈渊,可见他那性子,果真是从娘胎里就有的。
“死性不改。”苏禾笑道,也不管那小蛇听不听得懂,轻摸了摸它的尾巴尖儿,继续道:“就算是第一次见你时,你也没有这么小,如今我一只手便能捧得过来,觉得你倒是……蛮可爱的。”
小蛇或许是折腾得累了,也或许是压根没听进去,卧在苏禾掌心无动于衷。
芍药听了这话后破涕为笑,转过脸来捧着下巴瞅着苏禾掌中的小蛇,忽然间又开始怀念曾经和自己最好的那只老花猫了,苏禾再次拥有了祈渊,而他日后独自一人住在土坑里,也是怪寂寞的。芍药垂下眼眸,不知自己早已在这些接踵而至的生离死别中成长太多。
苏禾平日里虽惯常细心,这次却也没留意芍药的变化,他不嫌腻地细细瞧着掌中小蛇,因为他实在太想念祈渊了。
便是从此日起,小屋中又有了一条脾性奇特的黑蛇,这蛇虽看不出又何处通灵,却分外黏着苏禾,好好的木盒子不待,偏偏窝在苏禾的掌心中。苏禾偶尔会与它说话,天上地下的说些琐碎的事情,那蛇通常毫无反应,只管自己舒舒服服地趴着。
只是苏禾与它说话的次数多了,那小蛇似乎就明白了自己的名字叫做祈渊。
它那一日绕在书案上的一个山水镇纸上,抻着脑袋轻戳选在笔架上的毛笔尖儿,苏禾微笑望着他,轻声唤了句:“祈渊。”
话音落下,小蛇立刻止住了动作,转过头来去看苏禾,不过仅是看了一眼便有转过头去和那毛笔较劲。
苏禾觉得他的反应很难得,愕然一阵儿后又试探性地唤了句:“祈渊?”
小蛇果真又顿住,这回转头去望苏禾时似乎还添了一丝疑惑。
“是的,我在叫你,祈渊。”苏禾点头道。
小蛇缩了缩脖子,轻摇着脑袋转头又去戳那毛笔尖儿,只是它这次显然漫不经心,把那毛笔戳得晃起来后竟忘了去躲,而后便是被晃回来的毛笔戳到了额头,尴尬地退开,绕在山水镇纸上躲那毛笔远远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苏禾忍不住嘲弄道。
小蛇似乎也自知丢脸,把脑袋躲到镇纸的背面避过苏禾的目光,但他却终究难以抗拒苏禾温热的指尖儿在他背上轻抚,小蛇转回身来,吐出信子触了触那指尖儿,带着绝对的信任绕了上去。
苏禾脸上笑意温和,看着小蛇缠过来,脑袋舒服地枕在自己虎口上,苏禾喜欢如今这无波无澜的日子,可他当然也会有期待,期待祈渊某一日还能伸开双臂拥他入怀。
只懂享受温存的小蛇并不知他给眼前的人带来了多大的改变,慵懒而迷糊地见周公去了。
第五十六章
祈渊此生不过是一条小蛇,所以生长速度远没有初遇苏禾时那般快,两年内蜕了几次皮后也不过仅有三指粗。苏禾觉得这也是好事,免得他平日把那懒蛇挪来挪去地费太多的力气。
小蛇如今早已适应小院中的生活,对苏禾也愈发依赖,精神起来的时候还会绕在苏禾身边,用嘴巴在他脸上轻贴一贴。
不过这种情况也还是极少数,这小蛇多数时间都是在横行霸道,有一段时间认准了芍药的小土坑,偏要在里面趴着,苏禾也没办法,铺了张席子在外陪着他,偶有下雨的天气还要给他撑把伞。芍药在这个时候终于可以进屋去睡,但不过几个时辰就觉得那床榻极其不舒服,自己去挖陶土捏了个大花盆,又搬回院子里去了。
过了约有十来天的功夫,小蛇才睡腻了土坑,自己慢悠慢悠地又爬回屋子里去了。苏禾还保留着原有的睡地上的习惯,把床榻让给小蛇,小蛇便也心安理得地霸占着,有时无聊了才会从榻边儿探出个脑袋,瞅一瞅苏禾在做什么。
每当此时,苏禾都是要么搁了墨笔,要么合上书卷,歪头微笑望着它。
小蛇也会冲他歪歪头,对视片刻后又自己缩回去了。苏禾再唤它,它也不答应,冷傲脾气丝毫未改。
后来在第二年入冬的某一日,苏禾发现那小蛇已不仅不回应自己的呼唤,竟还终日缩在一处角落不吃不喝不动,就连苏禾轻戳它,它也没有丝毫反应。
苏禾见它这模样,原本是慌了的,但顺着七寸向下摸,却实打实地摸到缓慢而有规律的心跳,苏禾这才恍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书籍上关于蛇冬眠的记述,又想起曾经一到冬日就打蔫的祈渊,于是才明白这小蛇是感受到今年天冷得太快,选择冬眠了。
苏禾在那一瞬间感到失落,觉得这整个一个冬天他都会寂寞得很,他将小蛇小心抱起放在腿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年冬天便因此变得格外安静,屋中常能听到的无非是炭火燃烧的轻微爆裂声,以及芍药窝在火炉边打盹时发出的轻鼾。
苏禾摸着膝上的小蛇思绪常常神游天外,想起些曾经的事,偶尔会有一丝笑意挂在脸上,芍药自打盹间隙中朦胧醒转时,常能瞥见苏禾烛火映衬下的温柔目光。芍药时常也会做梦,梦见祈渊仍就站在苏禾身侧,梦到的次数多了,他有时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冬末的时候,苏禾一直放在膝上暖着的小蛇才有了动静,因为屋内炭火很旺的缘故,它醒得比其他同类早很多。
小蛇刚醒来时依旧懵懵懂懂,抬脑壳望了苏禾半晌似是才想起他是谁,于是放松地抻了抻身子,爬下苏禾的膝盖去地上活动。
苏禾见它醒来,满心欣喜,轻唤了一声祈渊。那小蛇也颇给面子,在苏禾脚边绕了一圈儿,而后好奇地在屋里兜兜转转,倘若瞧见个以前没见到的新物件儿,总要停下来盯上片刻。
苏禾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它,恐怕它冷了还不停向炉火中加炭块,他本以为以前的漾着细细微波的日子又回来了,哪成想几日后,这小蛇却性情大变。
这原本亲近苏禾的小蛇竟开始毫无征兆地去咬苏禾,模样凶巴巴的分外渗人。苏禾原以为他是又要蜕皮了,身上不爽利才有如此举动,可是观察了几日却未见有其它蜕皮征兆,反倒性情更加凶狠,连芍药都被吓得不敢近它的身。
苏禾既感到奇怪又觉得担忧,对这小蛇的照料愈发无微不至,终是在某日看它在墙角自缠自绕时发现了它后腹部的些许异样,也不管小蛇会如何咬他,揪着它的尾巴将它提起去瞧,待看清那异样的东西到底是何物时,苏禾的脸腾地便红了。
算起来,这小蛇也有两岁大了,换算成凡人便也是可以结婚生子的年岁了,本来今年惊蛰后出蛰的话,它便可以去山间找其他的雌蛇云雨一番,但偏偏苏禾这屋中比外面暖和许多,小蛇醒得早了,又没有其他蛇与其相配,火热欲/望憋藏在体内无处释放便使它性情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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