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杀了李纭机和淳秦两人,其中一个还是自己师父——这本该是顾悬砚不会为任何人道的秘密,但此刻,他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了。
钟衍立刻便明白了。
顾悬砚从李纭机开始就不信自己没看到他杀人,而禅院开始,顾悬砚早就看出来自己有意阻止他杀淳秦,引而不发这么久,就为了等自己露出破绽。
行,亏自己这阵子演得劳心劳累,居然被人耍了这么久。
钟衍索性破罐子破摔,冷笑道:“我还知道你想杀我呢!”
顾悬砚一怔,居然低笑了出来。
那笑声低沉悦耳,因为离得太近,仿佛就在钟衍耳边。顾悬砚点头道:“刚开始的确是,不过后来我改主意了,但师兄总是不听话。”
说完,顾悬砚轻声道:“师兄想去告诉诸位长老实情吗?”
说了这么久居然是担心自己卖他,钟衍的火气直冲脑门,口不择言道:“对啊!等死吧你!”
顾悬砚闻言却不见慌乱,也未生气。仿佛早就知道钟衍会这么说,他伸手磨蹭钟衍的脖颈,温声道:“师兄忘了吗,李纭机死的时候师兄在场,淳秦死的时候师兄又与我在一起——还帮我做了伪证。”
顾悬砚眨眨眼,语气愉悦。“届时我便说人是我与师兄杀的,黄泉路上师兄再和我一起作伴。”
我去你吗的!
钟衍用力挣扎起来,一不小心又碰到了背,疼得闷哼一声。
顾悬砚皱起眉,稍微松了辖制,让他直起身。等钟衍坐起来以后,又用左手按住对方后颈,将人按在肩头,右手顺着钟衍刚才因为挣扎而散开的外袍往里探去。
微凉的手指隔着里衣一寸一寸抚着钟衍的脊背,顾悬砚语带歉意,轻声道:“师兄,刚才我下手失了分寸,是不是撞到你了?”
……这人真的有病!
钟衍和顾悬砚修为隔了整整一个出窍期,被他的压制得动弹不得,只得泄愤似的一口咬在顾悬砚肩头。这一口咬得极狠,钟衍瞬间就闻到了血腥味,但顾悬砚一声未吭,甚至还安抚似的拍了拍钟衍后颈。
钟衍松开嘴还想再来一口,一个声音突然从右边传了过来。
“秦、秦师弟,你和顾师弟在干什么?!”
两人回过头,梁争一脸震惊的站在不远处。
无人之际,夜黑风高,衣衫不整。
见两个人看向自己,梁争突然满脸通红,吱吱呜呜道:“你们好久没回去,我和季师弟有些担心,便出来找一找——对不住!”
…你在瞎脑补什么我在跟他拼命啊!!
然而钟衍还没来得及解释,季长云不知从何处掠足而来。落地看到两人,季长云一怔,随即立刻侧过身转开了头,片刻后又抬剑挡住了梁争的眼睛,沉声道:“非礼勿视。”
…………
……你……们……听……我……解……释……
【卡死我了……以后都是晚上八到九点更新啦,白天忙到起飞。 那些问邪教可不可以入股的,顾师弟让你们今晚去后山等他:)】
第8章
当然,到最后,钟衍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误会了我和他正在打架呢,啊?为什么打架?因为我突然发现其实李纭机淳秦都是他杀的——那大家都不用去寻那劳什子魔修了,各个长老联手直接把顾悬砚弄死,打道回府。
顾悬砚杀人多了自己会死,顾悬砚被杀了自己会死,顾悬砚哪天又想杀自己了,自己还得死。
生活真的好艰辛。
四个人面色各异的原路返回,梁争一路上欲言又止,终于在快到营地之前鼓起勇气和钟衍道:“秦师弟你放心,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而季长云的反应则冷淡得多,只直视着顾悬砚,淡淡道:“有道侣无可厚非,但你即将突破,此时还需专注修行。”
顾悬砚听后居然点点头,笑道:“道友说的是,我会小心。”
钟衍:“……”
顾悬砚的演技已经登峰造极,这样的话都能面不改色的接住,不服不行。
*
众人本计划休息一夜,等寒夜过去,第二日一行人便将抵达北荒最深处,见到无垠冰原上唯一的一座宫殿。
相传宫殿楼高百尺,手可摘星。墙为白玉所驻,楼梯台阶为黄金,铺着孔雀羽毛织成的地毯,雕栏画柱,极尽富丽堂皇,北荒的魔君就住在里面。
但一行人现在别说穷奢极欲的宫殿,连前路都看不见。
寒夜已过,辰时将至。早该是旭日初升的时辰,天色却依旧漆黑如夜,迟迟未曾亮起。
众人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钟衍抬头看向如墨的天空,只觉得忽然间鼻尖一冷。
顾悬砚轻拂衣袍,道:“下雪了。”
不消片刻,朔风突起,卷着如席大雪落了下来,短短几息时间,就积了厚厚一层,几乎没过了脚踝。
阑干风冷雪漫漫,可此时刚入七月,就算严寒如北荒,也不该是落雪的时节。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像是示威,也像是试探。
青岩长老李玄机青袍白须,冷喝一声:“雕虫小技!”语毕,拔剑向天际直斩!
剑鸣声尖锐无比,幽蓝的剑气随即划破天际。
风雪停了,但天地依旧一片昏暗。
天地间突然传来一声叹息。
“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大的脾气?”
这句话语调温和虚弱,声音也不算大,语毕还跟着轻微的咳嗽声,听起来如同出自一个羸弱不堪的中年人口中。
但各位长老的面色一变,蘅云掌门率先开口道:“仓栾?”
这话一出,年纪尚轻的弟子都一脸惊愕,有人低声问:“这就是……魔君仓栾?”
不怪他们讶异,在这里还能听出仓栾声音的,只有各位须发皆白的掌门与长老了。
三百年前,魔修肆虐,横行中原。当时的道修五大长老联手于北荒冰原决战仓栾。一战过后,诸位长老虽重创魔君,却也因此元气大伤,不出十年便相继身殒。而仓栾从那时便再未踏出北荒,也无任何音讯。
现在站在这的诸位长老,在那时也不过与如今的弟子们一般年纪。
而仓栾虽说当时差点死在北荒,但百年已过,虽不知道他修为究竟恢复得如何,但能在顷刻之间遮天引雪,实力依旧不容小觑。
只怕远远在他们之上。
蘅云长老向前一步,朗声道:“我们无意为难,只是想问个明白。两位长老突然殒命,与魔修是否相关?”
那声音依旧是一副好商量的语气:“原来诸位是为这个而来——相关嘛,或许有一些。”
说完,那人又咳了两声,才道:“所以我已经派了手下的长老去吊唁——算起来,此时他们也应该到青岩和蘅云了。”
说完,便没了声响。
几位长老面色一变。
虽然各个门派中还留有掌门坐镇,但为了以防万一,几乎所有首席弟子和长老皆入了北荒。若是真有魔修到了门派,剩下的弟子应付起来或许会吃力。
更可怕的,是各个门派抵挡不住,魔修就此入了中原。
思此,各个长老相视一眼,沉声道:“先回门派。”
话音刚落,冰原上飓风突起。
暴风远远卷起落雪,雪花居然在风中形成了一个长手长脚,怪异的人形,跌跌撞撞向他们冲过来!
众人迅速拔剑直斩,剑气之中,雪影顷刻间化为虽粉末,但又立刻被狂风重新卷起。缠斗之中,又有不知从何处来的魔修,形如枯骨,声音嘶哑,怒吼着扑了上来。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钟衍一剑拦腰斩断面前的雪影,碎雪之中一个红着眼的魔修又扑了上来,钟衍迅速侧身避开,还未再出剑,另一把长剑先至,一剑刺穿了那个魔修。
钟衍回头,顾悬砚皱着眉伸手拉过钟衍,低声道:“先走!”
话音刚落,顾悬砚便拉着钟衍掠足向北前行了几百米。钟衍吓得赶紧拽住对方,道:“咱们不管其他人了?”
顾悬砚轻声道:“事出紧急,他们不会有事的,师兄还是跟我先走吧。”
钟衍道:“……回去的路再那边。”
顾悬砚道:“魔修既已去了门派,我先带师兄找个安全的地方。”
“……”
钟衍停住脚步。顾悬砚转身,轻皱眉头道:“师兄,怎么了?”
钟衍作出一脸不悦的神情,道:“现在四下无人,你还叫我师兄?忘了我俩什么关系吗?”
顾悬砚一愣,温声道:“当然,师兄是我的道侣。”
道你个头!
钟衍迅速一剑挥向面前的人,只见“顾悬砚”一时不防,胸前立刻被剑气划出一道血痕,身上的青衣瞬间消散,变成了黑袍,一张脸也迅速变幻,最后成了一个容颜苍老,面色灰白的老人。
他红着眼冷笑一声,死盯着钟衍。
“敬酒不吃吃罚酒。”
语毕,他从背后抽出一把长刀,向钟衍扑了过来!旷野之上,钟衍避无可避,只得迎了上去。刀剑相撞,钟衍震得手心一麻,随即翻转手腕,想咬牙顺势再接一剑。结果眼前的人古怪的笑了一声,钟衍瞬时嗅到了一股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