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飞渊有些震惊,听他的语气,此人似是来自避嫌界,且非一般修士,他不禁腹议:“真有这般能力!避嫌界的优渥资源那……”
他很快停止腹议,如今的他走的是魔道,适合仙道那些东西不适合他,思及到此,他不禁皱了眉头。
白衣人似是看出江飞渊的心思,又说:“当然,断仙骨种魔根的你,还不把这些看在眼中,你要的在乎的是复仇,手刃仇敌,以其首级祭祀延光宗为其所亡的每一人。我去尸坑看过,四下走动过一番,并未见你爹娘的尸骨,想必是被风狱魔愧天极带走,目的嘛!是想引你上门,而后擒住你挖走你的双眼。我看你年龄虽小,头脑却不小,能忍别人所不能忍,非小辈也。复仇之路漫漫远兮,我甘之如饴陪你走到底。如何?”
江飞渊自断仙骨种魔根,不为做世人不敢为之事,也不是倒行逆施争风头,只为以魔的身份杀魔复仇。身为仙者,诸般约束会牵绊他左右他的选择以及做法手段,唯有成为魔者,心眼皆自在,谁当杀谁,不问君子否。
可成为魔者并不简单,他对这条路知之甚少,稍有不慎会丧失意识沦为魔的傀儡,就像白衣人适才所说的那样,成为没有头脑的魔。他需要有人在身边,帮他。
不但如此,复仇还需实力,比仇敌对方更强的实力,方能有命杀之有命笑到最后成为赢家。然而,在这条路上,他一人单打独斗也不是不行,只是能有人协助真会事半功倍。
有人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不正是幸运吗?
但要他此番信了这人,不可能。
“倘若你助我完成一件事,你的要求我悉数答应。”艳十洲的背叛他不会忘,并将在不久后一点一点报复。
白衣人并不吃惊,取出纳戒中的烧鸡,道:“只若不违背道义,我都答应你。来,吃点东西补身体。”
江飞渊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助我杀了清河宗艳十洲。”
白衣人沉吟片刻才道:“他同你有何怨仇?”
江飞渊垂眸,对于这人他恨不得立即将他碎尸万段,胸腔内怒火激荡,好些片刻才缓和下来,“勾结风狱魔,灭我延光宗,杀我爹娘,断我右臂。”
“确定?”
“难道我会骗你?”江飞渊愤愤瞪过去。
白衣人很平静也很镇静,可以说很稳,他凝视江飞渊片响,不知在想什么。
江飞渊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索性不看,从烧鸡上扯下鸡腿往嘴里塞,却味同爵蜡。
直至天色渐黑,洞内才有人声,江飞渊没等到白衣人的回复,却先等来了尿意,一脸猪肝色坐在草堆上,这也不对那也不对。
“不舒服?”白衣人打破平静。
江飞渊不语,想尝试起身却无果,最终看向白衣人,冷冷道:“劳烦你出去一趟,我……要出恭。”
“……”白衣人忽而一声轻笑,清冽嗓音因刻意压制带点黏耳的磁性。
江飞渊蹙眉:“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闭嘴!”
“原来一脸猪肝色是因为憋住了,我还当是你身体不适,正欲替你诊诊脉。”白衣人噙笑说:“小渊,此洞你我还要住上一宿,出恭还是出去解决的好。”
江飞渊:“……”
白衣人站起身,一身雪白衣裳顿如月华流下,两捋浅紫近白长发自肩头滑落而下直及腹部以下。
“你做什么?”江飞渊浑身冒刺,警惕十足,“谁让你动的?”
白衣人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施法将他打横抱起,低沉着嗓子说:“小渊双腿不便,去任何一个地方都由我双手抱去,出恭也如此。”
“……”长这么大,江飞渊从未被谁这么抱过,当下紧紧皱眉,抬手就要攻击却被白衣人轻而易举化解。
“我不看就是。”白衣人有意逗弄怀中面红耳赤的少年。
“不看也不行。”
“那可由不得小渊了。”
睡觉前,江飞渊依然面红耳赤,好几次突然睁开眼看白衣人,见他端端正正坐在火堆旁用竹管喝酒坛里的酒,才闭上眼继续休息。
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人属前者还是后者,他目前不确定,唯能赌一次。
正当他快要睡着时,耳边传来白衣人特有的低沉嗓音:“清河宗艳十洲,我记下了。他同你有血海深仇,你要杀他,天经地义,我助你一臂之力,事成之后你要叫我师父。”
江飞渊没有睁开眼,就着浓浓睡意睡了过去。
……
一宿安然过去,二日清晨,江飞渊听闻洞外传来鸟鸣声,已经很久不曾听闻此声的他莫名想出去看看充满希望的早晨,听听鸟鸣声。
他醒来时,白衣人不在洞内,若要出去只能自己走出去,想到白衣人提醒他少走路,便打消了出去的念头,总不能让他爬出去吧?
这是万万不能的。
他在洞内等了很久,等到洞外鸟鸣声尽,等到脚步声再次响起,然而来者却非白衣人,而是数月不曾见过的妙姝姝她爹楼擎天。
楼擎天原本出身在雪终界一宗门中,昔年同他爹朝青丝有过命的交情,后来他被朝青丝救过性命,感激戴德下主动与朝青丝定下娃娃亲。他膝下无子,仅有两名女儿,因而对江飞渊甚是好,就差儿子儿子的叫了。
昨夜突然收到妙姝姝传回的消息,说延光宗被灭门只剩下半死不活的江飞渊,他立即赶过来,一路打听才来到了这里。
“小渊!可算找着你了。”楼擎天激动不已,健步如飞冲到江飞渊身边一把把人抱住,“小渊啊!叔父还以为……吓死叔父了。”
江飞渊并不反感楼擎天的接触,但他却不是从前那个江飞渊,内心微微动容后是冷硬。如果换做是从前,他定然高兴的带楼擎天去吃好吃的,只是今非昔比……
“你伤到哪了没有?”楼擎天把人松开,两眼在他身上游走,当见江飞渊右臂没了时,老眼一红,怒喊道:“你这……谁谁砍的?”
江飞渊瞥了一眼被白衣人包裹过的右肩,如同看一粒掉在肩头的灰尘,狠狠道:“叔父不必恼怒,我会亲手卸他两条胳膊作为偿还。”
“你卸归你卸,这笔账也有我楼擎天一份!”仅有两个女儿的楼擎天对看着长大的江飞渊甚是喜欢,自定下他与妙姝姝的亲事后,便把他当自己的亲儿子对待。有人卸江飞渊一条胳膊,他楼擎天势必要卸他双腿,方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一时之间,江飞渊深感被宠着的幸福,压制不住由幸福而生的酸涩,一个劲地往外冒。
楼擎天是空烟宗宗主,是仙宗,是正道人士,而他,已经坠仙了,在内府种下了魔根。这样的自己不配享受楼擎天的宠溺,而且正邪自古不两立,他会成万仙的众矢之的。
见江飞渊红了眼,楼擎天心里酸,哑着嗓子说:“走,叔父带你下山养伤。青丝不在,还有叔父我,我就是你爹。”他把人抱起就走。
那时的江飞渊内心百感交集,不得言语。
……
就在他们刚离开山洞后,白衣人现身洞口,用竹管喝着坛中酒,背着一把琴,却是用白纱裹紧,系着黑色流苏绳子。他的目光跟随楼擎天离去的方向,幽深专注,如同捕猎的雄狮。
“果然还没喂熟小狼狗,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跟人走了。跟去看看,到底是何方人士敢抢我冼清师的人。”
说罢,他动作熟稔将竹管抽出扔掉,盖上酒坛,化作一团白烟消失。
冼清师一路跟去,并未跟多久便追上了却远远跟着没上去,劫走江飞渊的人入了客栈,将人安排在上等房中,并差了四名烟空宗弟子看守在外。
他并不认识楼擎天,却认识空烟宗的浅紫色门服,奇怪空烟宗的人怎会到沧澜夜天来,更奇怪江飞渊怎与避嫌界的人如此亲密。为了查清楚疑惑,也为了保护江飞渊的安全,他也进了客栈定了房间,上楼时正好碰上气冲冲下楼的妙姝姝。
“爹他真是老糊涂!江飞渊都那样了,还要我嫁给他,他是我亲爹吗?该不会我是他捡的吧!”妙姝姝边走边同尾随在侧的一名青年男子抱怨,路过冼清师时,转头看了一眼,目光傲慢。
那青年男子恭维道:“大小姐是何等人物,嫁也要嫁花彼岸那种仙君,像江飞渊这种要身份没身份,要修为没修为的穷小子,连给大小姐提马桶都不配。现如今,他已是废人,不出几日,宗主便会改变主意解除婚约,大小姐尽管放心,宗主打心里还是疼你的。”
冼清师本无兴趣听妙姝姝说什么,只是有关江飞渊,他还是好奇地站在楼道口听了,听完后嘴角轻蔑一挑,暗道:“江飞渊不过是断了一条手臂,如此就断定他余生不能翻身?唉!小姑娘就是小姑娘。雪眼的拥有者,能差到哪里去呢?”
到房间后,他将斗笠与长琴取下搁在一旁,往落地窗前一坐,修长双腿一叠,悠闲自得欣赏院中桃花盛开之景,一边分神查阅书籍,寻找医治江飞渊双腿的法子。
庭院里桃花盛开,风过掀起花瓣满天飞,一片一片迷人眼。
而就在他对面的屋内,江飞渊垂眸躺在床上顺理内府魔根,既然坠仙,他就没打算重回仙道,魔道这条路他要走到底,谁也拉不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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