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树应是最后一道防护。”冼清师道,他浑身散发出来的真气十分强劲,开始引动红枫树发生异样,但他不打算直接征服这颗快成精的红枫树,江飞渊训练这么久,应当给他机会练练手了。
江飞渊留意到红枫树发生的异样,它的树枝轻轻颤抖中使红艳艳的树叶发出‘簌簌’之声,更有浅淡的灵力如烟飘出,这棵树仿佛察觉到敌意正在酝酿准备大干一场。
他看了看准备高高挂起不管事的冼清师,一身打扮确有大人物之范,就是……说好未来做师徒呢,面对这颗红枫树的考验他就坐视不理了?当然他也没打算让冼清师上,总觉帮一次欠他的就多一点。
收回视线,准备先发制“人”却忽闻冼清师说:“扛不住就撤,我会顶上。”
江飞渊一挑眉头,道:“会有机会的。”
他看向红枫树,只见红枫树全身颤动,簌簌之声渐大。
这颗红枫树生在灵脉之口处,千年来与灵脉如影相随,长久相伴后,此树逐渐有了灵力。一夜秋风林中的灵脉比起其他两处虽逊色些许,对于这颗红枫树而言却足够让它化形。
朝青丝当初也是看在这颗红枫树有化形之象,才选它做最后一道防护,天地万物皆有灵性,何况是相处千年的两物,灵脉遭袭,红枫树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当然啰,朝青丝当年悉心所设之阵,他有生之年没想到自己的亲儿子会来闯阵。
此时此刻,红枫树已感应到源于江飞渊的敌意,也察觉到一丝丝并不明显却确实存在的魔气,当即全身颤动,树叶相撞,很快,‘簌簌’之声变成了‘泠泠’之响。
江飞渊全身戒备,稍稍后退一步。
这棵树的修为比他高出几级,与它对战恐是……凶险,但他不得不上,只希望这棵树不要太厉害。
但他完全想多了,红枫树压根就没给来者留情。
倏然之间,红枫树大放红光,疾速将整个一夜秋风林裹住,烟雾弥漫如似一双手将树下的江飞渊包围,同时,树叶化剑。
江飞渊一惊,这是剑阵。
以这棵红枫树的年龄,树叶起码上千,一时纷纷化剑齐齐飞向上空以一种凡人之眼难以看到的速度纵横而列。
江飞渊当即催动雪眼,漆黑眼眸顿变浅蓝色雪花状,在桃花眼中大放异彩,其中有一朵雪花飞旋放大,紧着又是一片,如此重叠。
两眼分出一道杀意浓烈之光,看向上方变化的剑阵。
一把剑分出一身射来,江飞渊身形一闪躲过,双脚还未落地又是两剑飞来,连着上百剑一一被他躲过,若不是因为现在拔不出剑他也不会太过受制。
似是百剑之后都未能刺中来者,红枫树有些怒意,天地红光稍变暗沉,白雾化成的屏障一缩,江飞渊刚好在躲剑就被白雾撞上,一剑直朝他面额而来。
见状,江飞渊心知躲不过,却也不至于放弃挣扎,眼看此剑将刺中眉心,他抬手一掌劈出,掌风巨大,直将此剑拍碎。
“……”
稳稳落地,江飞渊心生疑惑,自己的掌劲怎如此之大?
就是此刻,红枫树怒,剑阵陡然千剑重合,只是眨眼间便合作一把火红长剑,飞快朝江飞渊刺去。
威力重合,即使有雪眼观察其速度,江飞渊也有些吃力,此剑一成,剑中之意冷冽肃穆,分明还未刺中却已有被刺中之感。他蹙眉握拳,疾速从身上撕下一条布匹,猛力一甩,布条通直,竟有剑之势。
“心中有剑,万物可代。”如玉影身为延光宗首席大弟子,能为早已修到极致点,手中剑已是万物。
江飞渊曾见他以草为剑杀人,震惊之余便问了,才得知如此八字。
当然,此八字并未多大实用,重要是在危机关头,江飞渊领悟出一件事——自踏入一夜秋风林开始,幻阵就已开启,不管是最初的幻,还是木桥前的幻,都是假的,但既为幻,便无自主意识,一切为人所驱所构,故此方才一掌威力才那么巨大。既然这也是幻,那么幻中的自己可随心而变,是强是弱脱不了本身实力,但心若足够强,他就能有多强。
他抬起布匹所化之剑,纵身跃起,全力劈向飞来之剑。
“铛”。
两剑剑气相撞,阵中一声巨响。
剑阵最后一击堪比泰山压顶,对于江飞渊这个坠了仙的人来说无疑是巨大考验,内心强大却终究还是被目前实力所困,很快从起初的平衡中下落。
剑阵之剑再加一力,剑气顿将江飞渊所化之剑剑气震碎,布匹承受力有限,一时成灰,他人摔落在地吐出大口鲜血。
然而红枫树之怒还未消,却有减弱之势,剑阵之剑却并没受其影响,继续追击江飞渊。
剑气来,无数剑气将江飞渊的脸划出数道鲜红伤口,他沉着一张脸,单手撑地。
突然,江飞渊就地滑向红枫树,追他之剑立即调转方向跟随而去。
红枫树不比人,乃是草木,脑子跟不上江飞渊,当它察觉江飞渊意图时,剑阵之剑已直入它的躯干,鲜血四洒。
幻境也在同时消失,留下江飞渊口带鲜血一脸虚脱站在红枫树下,他面前的红枫树褪去光彩,枫叶凋零,躯干枯萎。
“没想到你会赢过高你几级的对手。”冼清师现身他面前,看着脸有数到伤口的江飞渊。
江飞渊内心很虚脱,包括身体,现在的他完全凭一股意念执念撑着,闻言淡淡说道:“你要换注了吗?”
“这个,容我考虑考虑,毕竟,你所要面临的非草木。”冼清师的语气依然很不看好,但这对江飞渊而言无关紧要,他只冷漠地笑了笑,抬手擦去口边血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也是幻术所生的人吗?”
“什么?”
江飞渊打量他,自进入一夜秋风林后,幻术所生那么多,他都快不知哪些是真那些是假了。
“肯定是真的。”江飞渊笃定,若由心生,人不会损他。
他走向枯萎掉的红枫树下,蹲下身将手附上土地,他感觉到灵脉在救红枫树,不断有灵力流向红枫树。
“取灵脉之事交由我,以你目前修为,承受不住灵脉之力。”不知何时,冼清师又到了身边。
江飞渊收回手,“这棵红枫还能化形吗?”
冼清师道:“若能顺利渡过这一劫,何止是化形,成仙都可能。”
江飞渊微惊,却有些质疑,“成仙那有那么简单。”
冼清师沉默了下去。
江飞渊以为他无话可说,打算取灵力入体,却忽闻冼清师说:“你历过劫吗?脱胎换骨的那种,前尘尽忘,从食五谷杂粮的凡夫俗子,一步步,变成腾云驾雾的仙君。”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好像亲身经历过,语气低落。
江飞渊止步停下。
“有一天,蓦然记起前尘,有一人,很重要。”
☆、打脸天之骄女
停下来的江飞渊神出鬼差般调头凝视相距不远的冼清师,绢纱掩盖住他的脸,他看不出关于他的一点神情眼色。而他这话说的好像他自己经历过,感受过其中万般苦楚,不禁猜想他经历了什么,忘却了前尘中的谁。
黄昏的光将直挺而立的他笼的有些虚幻缥缈,白衣飘飘,大有腾云归去之感。
现在的冼清师是落寞的,孤寂的,江飞渊轻蹙眉头,想不通这样一个人会经历什么劫才变成现在这样。
近日相处,江飞渊对冼清师是有好感的,但还不至于好到可以问及他的私事,即便这个话题是他开的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这棵树或许是在历劫,若安然渡过便可飞仙上神,反之,脱胎换骨重来。”江飞渊有意转开话题。
他不太想听冼清师的私事,然而冼清师却不这么想,他好像迫不及待要让人知道些什么,不管不顾地说:“很久之前,我杀过一个人,准确的说我杀的是魔。”
“……”江飞渊不想听现在又被勾起了好奇心,其实对于眼前这个人来说,杀一个人并无什么值得一谈的,何况是杀一个魔呢?但转念一想,他有意提起此事,此魔必定与他之间必定有些故事。
也许是此时黄昏暧昧,让江飞渊想更进一步了解眼前这个人,回身与他对立,问:“他,是怎样一个魔?”
“不知道。”冼清师的声音很低沉,仿佛咽喉酸楚苦涩难以开口。
江飞渊奇怪道:“你怎不知道?不问缘由便杀了他吗?即使他是魔?”
冼清师没有立即作答,反而轻微仰头望天,呓语般开口说:“我受命与他一战,我们打了半个月之久,后来,我一剑刺入他的内府之中。”
他顿了顿,再度开口,“那一战下来,我躺了千年时间,却再也记不起他是怎样一个人,只听别人说,他死了。”
“你说前尘有一人对你很重要,这个魔头就是?”江飞渊从他话里听不出什么故事来,也想象不出眼前这人同一魔之间能有什么故事,仙不容魔,魔不容仙,二者之间无非是水火不容。
冼清师收回头,看向红枫树下的少年,他眉清目秀,浑身却有一股邪佞之气,尤其是他眉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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