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伤造成的传导性聋最坏的结果是可能永远无法治愈,但也有治愈的先例。”医生知道万桐的职业,安慰她们:“我们会尽快安排手术,看手术成功率,之后再戴助听器,对生活和工作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聂芷言闻言道谢,但面上是藏不住的难受,她抬起头,觑到门边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言姨,我不能听见你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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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Chapter 68
医生从检查室出去后,万桐扶着墙站起身, 天旋地转的感觉, 她眯着眼艰难地挪动两步, 才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双唇一开一阖,表情是前所未见的严肃。
是不是再也听不见对方说话?她顿时着急, 不假思索问出口。
里边收拾的护士听到声音立即把轮椅推出,赵帼英上前, 扶着万桐坐下。
聂芷言半蹲着身子, 满目温柔地凝视着她,拿出手机,在备忘录迅速打字:“不会的,要相信医生。”万桐也瞧着对方,头晕和头疼让她一时说不出话,随后落寞地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女人看在眼里,心下的疼蔓延, 当着赵帼英的面, 右手轻抬,义无反顾地握住她垂落在一旁的手。
无声的鼓励,胜过一切。
先前过于紧张, 聂芷言这时才反应过来, 医生说的话存在安慰她们的成分,于是执着万桐的手,站了起来, 低声询问对面戴着眼镜的人:“医生,尽快也至少需要观察和治疗一段时间,斟酌适不适合做手术,对吗?”
主治医生没想到她竟然通晓医学,被“揭穿”才实话实说:“对,患者鼓膜穿孔,鼓室黏膜撕裂,表面潮湿,目前不适合手术。”
“这个时候佩戴助听器的效果并不良好?”
“助听器对全聋没有任何效果。”医生此时也不藏着掖着,“我表明过,最坏打算是永久性耳聋,到时候植入人工耳蜗,看适配情况,但患者属于外伤性鼓膜穿孔,目前没有继发感染,采用干耳治疗,她受损的鼓膜一个月之内有概率自行愈合大半,随后再行鼓膜修复术,痊愈的可能还是很大。”
女人紧皱着眉点点头,赵帼英没听懂专业术语,但也大致明白医生的意思,她们再次道谢。随后,中年妇人推着轮椅,聂芷言轻轻地握着万桐的手,走在右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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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一点,市法医鉴定中心三楼,普通尸体解剖室,聂芷言受伤之后首次站在解剖台前,眼前双目紧闭的人便是曾经时常和万桐一起在自己身边的褚涛。
她主动申请此次工作,虽然从八月中旬开始,经过一个多月的心理辅导和药物治疗,达到的效果还算显著,但面对,才是解决问题的法子。
这一点,聂芷言深知。
两个小时前,她把当初的经历告诉了躺在病床上的万桐,通过二十几篇她当初在QQ空间里记录的康复日记。
这些日记,连聂芷兰都没有看过,万桐认真地默念着上面的一字一句,能清晰地感受她曾经的挣扎与无助,彷徨与坚持。
终于得到对方的信任。
她热泪盈眶。
只是女人没给她看刻意锁上的两篇。
“这就是八月我为什么如此惧怕大巴车死者的原因。”聂芷言细长的食指轻轻地触碰屏幕,“但我现在准备去面对了,你也可以的,不是吗?”
万桐内心有什么在肆意地泛滥,她眨了眨眼睛,知道对方有事要走,来不及细想,抚去面上的泪花,灼灼的目光注视着女人,坚定的嗓音,郑重其事。
“有我在,你别怕。有你在,我不怕。”
聂芷言接过吕栋栋递给她的手术刀,脑海中浮现着万桐灿烂的笑容,不停颤抖的手终于慢慢止住。
“滨南市公安局,2017公刑技法尸检字第113号初次解剖。”
2017年10月13日,天气阴,这是万桐入职以来第二次穿上藏青色制服,便是在殡仪馆送别褚涛。她仍处于病假中,从殡仪馆回到警局,刑侦支队为牺牲的兄弟举行了一场特殊的送别仪式。
三楼大会议室,几十位民警和辅警集体脱帽,肃立,最前方摆放着褚涛和咘咘的相框。
激昂的旋律响起,他们放声歌唱。
“黎明已带我上路,我不能停下脚步。
善良的人在为我祝福,黄昏落下了帷幕。
其实我并不孤独,再多的苦我愿意付出。
我在风雨中追逐,寻找那前面的路。
我要把这黑暗征服,所以我不能哭。
不能输,我在风雨中追逐。
寻找那前面的路,我要把这黑暗征服。
所以我不能哭,不能输。
黎明已带我上路,我不能停下脚步。
善良的人在为我祝福,黄昏落下了帷幕。
其实我并不孤独,再多的苦我愿意付出。”
再见,我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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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七天后,万桐出院,她身体素质好,恢复得快,除了耳朵听不见,其他伤口已渐渐结痂,而后脱痂。这七天,聂芷言前三天请假,一直在医院陪她。
她隐隐觉得女人的态度有极大转变,从未感受到的温柔,是因为自己失聪吗?
万桐不希望这样,但似乎找不出其他原因。
人在感情方面总是自私的,她现在想来,大学暗恋的同学,能答应成为她伴娘,婚礼的时候亲手递上钻戒祝福,应该是不够喜欢吧。她有信心能在不久的未来听见聂芷言的声音,也有信心给她幸福,也开始有意识保护自己,不那么冲动,不让对方担心。
万桐贪婪地沉浸在聂芷言宠溺的柔情里,开朗地认为,就当提前感受?
时间匆匆,不经意便会从指缝间溜走,不想再等待。
只要能听见了,就尝试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出院后又休息了两天,万桐回到岗位,聂芷兰只交给她轻松的文职工作,没有出勤,过上了朝八晚六的生活。赵帼英最近很忙,经常来回省里开会,她不在的时候,万桐自然而然和姐妹俩待在一起。
这天夜里,聂芷言在阳台晾衣服,接到赵帼英的电话。
她们说着客套话,女人弯着唇把撑衣杆放在一边,温言道:“英姐,不麻烦。”
“小言也别把她当晚辈,都是同龄人。”话筒突如其来传出的一句话,让聂芷言顿住脚步。
她如履薄冰般压低嗓音,唤了一声:“英姐。”
“我发现小万同志应该有喜欢的人,从小到大她的事都由她自己做主,我不会插手。”赵帼英说得再清楚不过,昨天听医生说万桐痊愈的可能性很大,就开始打算怎么给聂芷言开口。
两个姑娘年纪都不小了,她24岁的时候,万桐已经在肚子里打滚,更别提只有几天就过30岁生日的聂芷言。
当妈的着急啊,她怕哪天两腿一蹬,女儿还没有着落。
可在聂芷言听来,是那样的刺耳,英姐一定希望女儿能觅得良婿,绝不会是自己。她怔怔地望着客厅暖黄的灯,良久才回她:“桐桐一定会很幸福,她以后……”
女人还没有说完,赵帼英便打断她:“小言啊,你也要注意照顾身体,腿还好吧?这几天天气预报要降温,出门多穿点。”
聂芷言听着手机传来的关心话语,鼻头有些发酸,心里羞愧难当:“英姐,你也是,多注意休息。”
“小兰和我一样搅在案子里,回家晚,她不在家,你们记得锁好门窗。”
“好,知道的。”
“我就不打扰了,你们早点睡觉。”
“英姐晚安。”
聂芷言觉得,对方的语气怎么怪怪的?
万桐洗完澡,把贴身衣裤手搓之后晾在生活阳台,就被聂芷言推着回房间处理朱防刚发过来的工作。九点半关上电脑,默默地翻开放在左侧的书,书的中间页面夹着一张照片,是三个月前,她们去长云山,留下的唯一合照。
女人笑得有些拘谨,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以后要拍更多合照,万桐将照片放回书里,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来,她随手把书放到一边,不料书蓦地跌落床下。
没管手机,她翻身下床,捧起书,紧张地翻动,却没找到那张照片。
万桐光着脚丫跪在地板上,左顾右盼,上半身伸进床底也没发现,小脑袋“砰砰砰”被撞了几次,依然锲而不舍地趴着。
会去哪儿了?
终于,在床脚,靠近墙边的位置,她惊喜地看到那张薄薄的照片,紧抿的唇瞬间弯起,兴奋地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