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脸色一变,嘱咐云非给他上点药,便一转身不见了。等他再回来时,扶书已经睡了,手臂上的伤也已经痊愈了,连一点疤痕都没有。
“负月君刚才来看过了,也都跟我说了。不过就是小孩打闹罢了,灵药一抹就好了,你还跑出去干嘛?”
“我去找那个小鬼了。”
云非一惊,“你干嘛了?”
“没什么,不过就是警告了他一下,要是以后再做这种缺德事,我就把他脑袋拧断。”
云非汗颜,接着戏谑道:“那你真是万死不辞了,他从小到大,差点被你玩死多少次,把他丢在树林里自己回来、喂他吃毒虫毒花、做诱饵钓异兽、把他挂在太阳底下,自己睡觉,差点给晒干了……也是这孩子缺心眼,你这么欺负他,他还是喜欢黏你……这么多年,要不是我,他早就见他父母去了。”
扶风听了种种“恶行”却一点都不觉得内疚,反而没心没肺的笑道:“那不是为了好玩嘛。”
云非:“······”
半夜,扶风突然惊醒,立刻起身去了扶书房里,一模上他额头就是一脑袋汗,小孩浑身发烫,难受的皱着眉头,头发都湿了。
扶风一起身,战国就醒了,跟着过来后刚好碰到抱着孩子打算出门的扶风。
扶风匆忙道:“他不知怎么了,烫的厉害,我带他去找左巫。”
心急则乱,战国提醒他道:“左巫闭关了,找最近的圣手看看。”
“嗯。”
只是夜深人静,人们都在梦里会周公,二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起身来开门了的。其实那人也是被吵醒的,大门处传来巨大的敲击声,吓得他从梦中惊醒还以为是土匪来了,结果还未来得及躲,门就被战国一脚踹开了,之后就在他们的威逼迫下进行了医治。
“小公子只是食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待我将它催吐出来就好。”
不干净的东西?怕是在三顾泉那儿落水的时候,吞了些什么。那里的东西对兽族身体有疗养作用,但大多不能食用,更别提是小兽了。
只是这催吐说的容易,可扶书年纪小,每吐一次就难受的直哭哼,看的扶风的面色就冷一分,那眼神直看的人打颤。弄到最后,那位圣手只能边治疗边提心吊胆的看着扶风的脸色,还默默准备着随时逃命。
折腾了一晚上,脏水吐出来后,扶书整张小脸都苍白了,哭的力气也没了,满脸的泪痕,身体一耸一耸的直抽抽,模样煞是可怜。
“行了,这些药一日一顿,吃三日后便可痊愈。”
“多谢。”
战国抱着扶书,与扶风刚要离开,那人又追上来道:“诶,等等,二位诊金还没给。”
两人对视一眼,都穿着里衣,哪有带银两。那小眼聚光的圣手瞧他们的神色感觉不对,立刻变了脸色,对钱的执着竟压过了对扶风的害怕。他皱眉道:“二位看着气度不凡,不会出不起这点银两吧,还是说,是这点钱都不想给老头子吧。”
那阴阳怪气的语气听的扶风直皱眉,便道:“等着,我回去取。”
不过半刻钟,扶风又回来了,扔了个荷包在桌上便走了。
走了一会,战国才道:“那荷包看着不像是府里的。”
扶风点头,“是,我方才在路上遇到了认识的人,找他借的。”
“谁?”
“以前的同门师弟,左右你也不认识,快回去吧,赶紧给这小家伙熬药。”
“嗯。”
风府内,看看虚弱的扶书,又看看扶风,云非无奈仰天道:“干脆早点把他送给别人养吧,总觉得再这样下去这孩子得死在我前头!”
哀怨之后,也不听扶风的争辩,嫌弃的瞪了眼他,便认命的接过药,熬药去了。
☆、风波一
将善后留给了雨霖和白星雨后,扶风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是非根,左巫的住处。
见到一脸憔悴的经墨,他也顾不上问候,一来便问道:“他怎么样了?”
经墨知道他担心,立刻回道:“左圣手说云非被伤了七寸,蛇族命门,灵丹所在,不过幸好他皮糙肉厚,灵丹虽然有损,但小命无碍,这已经是万幸了。”
扶风点点头,紧接着问道:“那他现在在哪儿?”
“这边。”说着经墨立即带他去了云非休息的地方。
看着短短几日就瘦了一圈的云非,扶风觉得自己对那五个老家伙还是太仁慈了。
“云非……”扶风轻声唤道。
许是感觉到了扶风的气息,正安睡着的云非竟慢慢睁开了眼。只是他身体还太过虚弱,神思不清,半晌才艰难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扶风压低了声音道,“去踏平圣公府,给你出气了。”
“……那五个老头呢?”
“打回了原形,死了四个。”
云非一听,激动的咳了两声,才道:“干得好!”
云非虽然被损伤灵丹,但灵丹没了不过是没了修为,灵力尚在。但破灵穴一破,灵兽的修为与灵力就会立刻散去,变回原形,逐渐干枯而死。当然也有及时用药救治能保住一条命的,不过那样不过只能成为普通的畜生而已。
云非恨恨道:“新仇旧恨加起来,还算便宜了他们。”
想当初他们被逼的跳崖的时候也是,每想起一次他就后怕一次,偶尔还会做噩梦,梦到他们跳崖,一跳就会惊醒,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如此。
扶风瞧他脸色不对,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道:“本来我另有打算的,谁知道你这么弱,被一群老头子欺负成这样,我便顾不上计划,直接踏平了圣公府……想着要是你死了,怎么着也得让他们那群人全都给你陪葬,才不显得我小气。”
云非苍白笑了笑,他习惯了与扶风打嘴仗,只是这会着实没力气,就先让着他。他又歇了会,才道:“当时我真以为我死定了,幸好雨霖暗中救了我,可我们很快又被人发现了,我只记得有人在追我们,一直追,一直跑……后来终于跑到了风府,她便将我放在了风府门口……那里有你的灵符挡着,他们冲不破……对了,雨霖呢?”
“她和白星雨揭发了圣公府的丑事,得了不少赏,现在不知道哪儿去了。”
“那就好……”
看他倦了,扶风也不再多说,只道“你先休息。”便离开了房间。
走出去一段,就听见一声声惨叫,白日里听着都吓人。扶风闻声过去,发现源头是左巫的房间。
只听见左巫那特有的暴怒声传来:“叫什么叫!之前来这治疗的,比你年纪小的男娃就这么躺着,一声都没吭过,再看看你……”
扶风眉毛一挑,说的是他吗?
那人被训斥后,惨叫声就停了。不过,片刻之后就又响了起来,还似乎更大声了,撕心裂肺的。紧接着又是左巫的吼叫声:“让你不自量力跟人打架的!别叫了!痛了就咬着我袖子,咬紧点!”
扶风不敢出声,还将脚步放轻了,默默走远了。
经墨作为云中子卿,不能离开云中太久,便先一步回去了。不过临走时把扶书抱走照顾了,也是给扶风省了不少麻烦,他也好留在那儿照顾云非。
“这是这几日的文书。”傍晚,战国从窗口递了一摞书信给扶风。
他最近每隔七日就来一次,将锦陵那边需要解决的文书给扶风送过来,等他做完了又带回锦陵去,给他传递下去,好像个信使一样。
“多谢。”扶风接过,不咸不淡的道了谢就开始看起来。
“……你还要在这边待多久?”
“自然是直到云非痊愈。”
“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扶风边专心看着边回道:“当然,他是知己。”
本来想继续问些什么的,但见扶风正认真处理文书,他也不再过多打扰,便没了动静。直到扶风做完了文书,一抬头便撞上了一双乌黑的眸子,吓的他差点往后倒。
扶风差点忘了还有这人,只是他做文书的时候这人也一直这么看着自己吗?扶风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将文书都交给他后,便开始赶人。
之后,战国便开始频繁的来往两地之间。某日被云非撞见了,吓得他差点又病发,从扶风那儿知道详情后更是大跌眼镜,感叹着::“若是让人知道堂堂负月神君,大名鼎鼎的‘战鬼’,现在成了业神君的信使,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啊?”
不过这话云非没说出口罢了。
“锦陵的百姓送你的。”
战国来的那日,总是会在傍晚戌时准时出现,还总是带来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扶风如常接过文书又接过旁的东西——酒,难怪老远就有一股香味勾起了他的瘾。
“秋鹿白,味香劲足。”扶风赞道,倒了两杯,战国自觉拿起一杯,与扶风轻碰了一下,便一饮而尽。
扶风之前受伤时,被左巫叮嘱了禁酒十月,现在虽然才过五月,但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像是渴了许久的人喝水一般,抱起一坛就牛饮起来。
喝的尽兴之余他也不忘做文书,只是每次战国那直愣愣的目光总是弄得他浑身不自在,今日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倒是不甚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