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中凯已经看清了风瑾的脸,他点了点头。
风瑾缓缓拔出银针,医护人员将沈中凯抬上担架,迅速送往医院。外面马上就要举行婚礼,这边却有客人病倒了,这要是给新人知道了,哪里还有心思结婚啊,所以必须得马上处理。
病人被抬走之后,风瑾将针收起来,装进盒子里。封孝儒神色严肃地看着他:“封瑾,你跟我来!”
成君昊说:“封爷爷,现在病人已经送到医院去了。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咱们不先去观礼吗?风瑾又不会跑,有话回头再慢慢说。”
封珏也说:“对啊,爷爷,各位长辈,我们先去参加婚礼吧。”
封孝儒这才想起来正事,便说:“那行,参加完婚礼你们姐弟俩来找我。”
封珏忐忑不安地看一眼风瑾,说:“是,爷爷!”
第十七章重逢
婚礼非常庄重唯美,但是封珏却没有心思观礼,她一直都在回想刚才风瑾救人的事。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那么果断地出手,而且还用银针扎头皮,胆子实在是太大了,而且是当着爷爷和那么多长辈的面,万一沈家老爷子要是有什么问题,那不就是他的责任了吗?
当然,沈家老爷子在堂哥的婚礼上发病,要是有什么事,封家也不可能干净抽身,现在只能祈祷沈老爷子没事吧。
婚礼结束之后,就是婚宴了。风瑾姐弟俩没去吃饭,而是被叫到了一个房间里,封家的几个长辈都在,包括封孝儒,风瑾的大伯封佑安,姑姑封佑康,叔父封佑泰。封孝儒拄着拐坐在沙发上,瘪着嘴严肃地沉思,抬眼看见进来的姐弟俩,又低下了头。
封佑安看着风瑾,说:“小五,听说你今天救了沈家老爷子,谁教你用银针救人的?”
风瑾说:“我师父。”
“你师父是谁?”封佑泰问。
风瑾垂下眼帘:“我师父已经去世了。”
“你好大的胆子!”封孝儒用力顿了一下拐杖,“你以为你学了一点皮毛,就能随便拿针去扎人?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连医生资格证都没有,还没有给人治病的资格!要是被有心人举报了,那可是要坐牢的!封珏,你怎么教的你弟弟,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封佑康看气氛有点紧张,问:“小瑾啊,你不会是看今天生病的是沈家的人,所以才想去报复吧。”
封佑泰严厉地说:“姐,这话不能乱说!”
风瑾皱起眉头看着姑姑:“姑姑你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怎么可能会去报复!他的病发得突然,如果救治不及时,就会引起严重后果,轻则偏瘫失语,重则死亡。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是想救人。”而且他根本就不知道病人是谁。
封孝儒哼了一声:“你最好祈祷他什么事都没有,否则他家要是追究起来,我们也不见得能保下你,你就等着去坐牢吧。”
风瑾说:“那不如打电话去问一声,看看他的情况怎么样。”
“这还用你说?你去外面待了几个月,胆子倒是肥了。”封孝儒瞪着他看了许久,才问,“你的脸是谁给你治好的?”
风瑾说:“我自己。”
一屋子长辈都惊讶地看着他,当初他的病是震动了全家族,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了,内服外敷,打针化验,各种手段都使尽了,都毫无办法,所有人都放弃了,结果他现在自己给自己治好了!一屋子资深的医生都沉默了。
封珏说:“爷爷,小五真的是靠自己把病治好的,他现在改学中西医了,专攻中医。”
封佑安说:“看样子中医也有它的优势啊。”
封孝儒不以为然:“什么优势?有优势就不会被取缔了。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谁知道会不会反复。”他虽然也研究过中医,中医讲究治未病,也就是说的防病,养生他还承认有效,但是治病就不行了,否则几千年的传承怎么说取缔就被取缔了。
风瑾对封孝儒的评判不置可否,你无法用言语去说服一个有偏见的人,必须要用实际行动去说服。
封佑安说:“爸,不如这样,等沈伯伯的治疗结果出来再说吧。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了。”
封孝儒哼了一声:“只能这样了。这几天你给我老实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
风瑾说:“我不回家,我住在成君昊家里。这几天我要去学校参加考试,不会离开上京,有事直接通知我就行。”
“在谁家?”封孝儒问。
封珏说:“成家的小孙子那儿。”
封孝儒听到这里,脸色才缓和了点,对风瑾说:“那就老实待着,别到处乱跑。”
风瑾没有说话。
封佑安说:“爸,就这样吧。咱们出去吃饭吧,客人都还在等着呢。”今天是他儿子结婚,他也担心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了。
被爷爷骂了一顿,风瑾并没有因此心生怨怼,相反,他有了危机感,原来无证行医是这么危险的事,他出于仁心救人,却也将自己置于了危险境地。现代社会的条条框框确实规范了许多事,但是也并非处处都是合情合理的,有时候显得相当不近人情。
可是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自己救还是不救呢?当务之急就是要抓紧时间将证考出来,这样才不受制于人。所以还是赶紧回云海吧,在乡下待着,遇不到那么多人,就不必纠结救还是不救了。
成君昊见风瑾从婚礼上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问了封珏,才知道他被爷爷批评了,他在屋子里转了又转,最后拄着拐去敲风瑾的门。
风瑾说:“谁啊?”
“我。”成君昊推开门,一手拿着托盘,“我看你中午也没怎么吃,陈姨熬了绿豆汤,你喝吗?消消暑。”
风瑾见他拄着拐还拿着托盘,赶紧起身过来接过托盘:“你不方便就别拿东西,万一摔了怎么办?叫我一声就好了。”
“没事,一碗绿豆汤而已,还拿得动。你在干嘛呢?”成君昊示意风瑾进屋说。
风瑾端着绿豆汤进去了,说:“我在学习,明天就要考试了。”
“哦,一共考几门啊?”成君昊问,没有独自在生闷气就好。
“十门。”
成君昊吃了一惊:“这么多?你都复习好了?”
“应该能过吧。”他要考的都是中医学的专业课程,这些他都实操过,只是没有经过系统的理论学习,这些日子他将书都看了一遍,理解起来可以说十分简单,要过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成君昊拍拍他的肩:“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就行。”
风瑾点了点头,又沉默起来。成君昊看着他锁起的眉头,很想伸手将那疙瘩抹平,但他没动手:“又怎么了?”
风瑾说:“如果我这次考试都过了,我的理论课就都学完了,接下来就该考虑见习和实习的事了。”见习和实习都是必修课程,如果没有见习和实习学分,那么他也没办法毕业,也就无法考医生资格证。
成君昊说:“那你要去哪里实习?留在上京?”
风瑾摇头:“我想去云海。”
“那就去云海,你们家不正好也有医院在云海。”成君昊说。
风瑾点头,但心里却没来由有些心烦,古人尚且知道选能举贤,现代人却要受这么多死规矩的限制,这就是中医彻底没落的原因吧。西医进入中国之后,中医受到巨大的排挤和打压,没有行医执照就无权行医,而行医执照对学历有严格的要求,可大部分中医都是民间传承,并没有接受系统的学校教育,无数精通医术的老中医倒在了学历这道门槛之外,也导致无数医术失传。
以致于后来连学院派都守不住中医最后一块牌匾,这实在是华夏子孙的耻辱。如今中医断代已久,想要复兴中医不仅是一个难以企及的梦,就连他自己想要做个中医都困难重重。
成君昊见他沉默不语,便说:“我以后也会在云海工作,到时候咱们可以作伴啊。喝吧,都放凉了,挺好喝的。”
风瑾低头喝起了绿豆粥。
成君昊问:“你爷爷今天是不是骂你了?他是不是嫉妒你比他有能力啊?”
风瑾摇头:“怎么可能!我没有证,是没有资格给人治病的。所以你以后不要跟人说我在帮你治病,他们有可能会把我送进监狱。”
成君昊一听,抬起拐杖在桌边敲了敲,愤怒地说:“谁他妈敢?!”
风瑾听见他这句义愤填膺的话,心情不由得好了点:“总而言之,我还是先学习考证吧。先不给人治病了。”
成君昊一听急了:“不行啊,我怎么办呢?你不能对我始乱终弃啊。”
风瑾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别乱用成语好么?放心吧,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你的病我肯定要治好。”
“这还差不多。”成君昊得意地挑挑眉,过了一会儿又说,“你实习期间,应该可以给人治病吧。”
风瑾摇头:“应该不行吧。实习是学习,实习医生不能自主看病开药。”而且去医院实习绝对都是西医治疗办法,跟他的治疗方式完全不搭界,他去实习不就是浪费时间么,想想就烦,还得好好考虑一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