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珏拉着风瑾走到室内,长辈们果然都在屋里聊天。进了屋,封珏便露齿一笑,大声说:“爷爷,你看谁回来了?”她话音刚落,原本热闹的屋子里也安静下来了,都齐刷刷地看着他们。
风瑾认出了中间那个穿着黑底红花文唐装的白发老人就是封孝儒,他恭敬地打招呼:“爷爷。”
封孝儒讶异地看着风瑾的脸,语气却很平静地说:“回来了?”仿佛风瑾只是出去玩了一趟,现在回家来了似的。
“这是不是封老家的小五?长得真是一表人才。”问话的是新娘子贺思誉的父亲贺函,也就是封家的亲家。
封孝儒略骄傲地说:“就是这臭小子,跑到外面去玩,几个月不见踪影,还算他懂规矩,记得回来参加大哥的婚礼。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难管教了,主意正,根本就不听长辈的。”
其他的人全都附和他,其实谁不知道封家这个老五因为毁容被沈家退婚的事呢,这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今天沈家的长辈就在场,不过现在看来,他并没有毁容,不知道沈家作何感想。豪门里爱八卦的大有人在,所以大家各怀心思,用看热闹的心态静观事态的变化。
风瑾听他这么说,也没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礼貌地笑笑。
封孝儒摆摆手:“你们年轻人出去玩吧。”
封珏拉着风瑾的手:“好,爷爷你们慢慢聊。我们上楼去看看大哥和大嫂。”
风瑾点点头,这时他回头看了看,发现成君昊被人绊在了院子里,和几个年轻人聊得正欢,看样子他认识的人还不少,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姐,成大哥不是你的朋友吗?他怎么也认识大哥?”
封珏看了一眼那群长辈,压低了声音说:“你不知道成家?就那谁,成世乾你听过吧?前国防部长,就是他爷爷,家里人都身居要职,君昊可是根正苗红的军几代。咱爷爷以前在军委卫生部做过保健医生,跟他爷爷很熟,所以我们跟他们家的子弟也都熟悉。他家都是实权人物,爷爷一直让咱们跟他们家子弟搞好关系。”
风瑾眨巴一下眼,脑子里没这个记忆,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也正常,他们家风挺严的,不是从军就是从政,要是从小没机会接触,成年后就很难到一个圈子里去。君昊是他们家最小的,其他人你更没机会认识了。”封珏解释说。
这时一个年轻男人从楼梯上下来,长得挺英俊的,但是感觉十分油腻,对方看见他们,脚步顿了一下,嘴角抽动了一下,踏步下来,在他们面前停住了,弯下腰盯着风瑾的脸审视着:“哦哟,这不是我们家小五吗?小五,脸好啦?那太好了,恭喜你啊,比以前更光彩照人了呢。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回头让爷爷再给你寻一门好亲事。”说完扯出一个讥诮的笑容。
封珏皱起眉头,从齿缝间冒出一句话:“封耘,你是不是皮痒了?”
封家老四封耘呵呵一笑:“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啊。我是发自肺腑替五弟感到高兴,也是从心底觉得每个人都应该物尽其才。五弟如此惊艳绝伦的人物,当然要配一个青年才俊,区区一个沈熠融算什么。你说对吧,五弟?咱重新再找一个英俊多金的金主,一辈子都吃喝不愁了,还能为家族增光添彩。”
封珏听得怒火中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捏紧了拳头,忍住要抽他一耳光的冲动,毕竟楼下全都是长辈和宾客,她得顾及封家的面子,她咬牙切齿地说:“封小四,你够了!”
风瑾听出了封耘话中的讥讽和轻蔑,他抬起眼帘看着对方,感受到了对方的恶意,他勾起嘴角地朝对方淡淡一笑:“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姐,我们走吧。”说完就侧过身,从封耘身边上楼去了。
封耘一听这话,顿时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封小五居然没发脾气,而且还没还击自己,这不对啊。
封珏气呼呼的,她最恨的就是自家人内讧互相倾轧,什么狗屁兄弟姐妹,全都是恨不得把你踩到泥淖里尽情看笑话的仇人。不过她最担心的是弟弟被勾起伤心之事,连忙安慰他:“小五,你别生气,他就是嫉妒你,所以才故意说这话气你的。”
风瑾对沈熠融那事完全是事不关己,不痛不痒的心态:“我没生气。过去的就过去了吧。”他还巴不得退了婚,起码不用去面对一个陌生的“未婚夫”,他可没做好跟一个男人结婚的心理准备。
封珏见他情绪是真的没有波澜,这才放下心来,弟弟是真的从那团阴影里走出来了吧。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楼上,楼上比楼下和外面可安静多了,新娘和新郎待在各自的化妆间里,与司仪排练婚礼流程和台词,封晟看见风瑾,起身给了他一个热烈的拥抱:“太好了,小五的病好了,还来参加我的婚礼了,真是太高兴了!”
风瑾虽然不太习惯这种热情的打招呼方式,也还是回抱了一下:“谢谢大哥,恭喜你!新婚快乐!”对比起刚才封耘的态度,封晟真诚的笑容简直太令人如沐春风了。
封晟歉意地说:“谢谢!大哥今天忙,回头等我忙完了,咱们兄弟再好好聚聚,别怪大哥招待不周啊。”
“不会的。大哥你先忙吧。”风瑾说。
风瑾很快又遇到了封家的老二和老六,这些人对他的态度跟封耘都差不多,都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他。这更坚定了风瑾留在云海的决心,何必跟一群不喜欢自己的人打交道找不痛快呢。
婚礼快要开始了,风瑾和封珏下楼准备去观礼。楼下那群聊天的长辈们也都起身准备出去观礼,风瑾注意到有一位老者落在后面,他刚站起身来,身体忽然晃了一下,又重新朝沙发上瘫软下去。他旁边的同伴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才没有栽倒在地,吓得他慌张地叫:“老沈,老沈,你怎么了?”
现场顿时慌作一团,离得近的封珏和风瑾赶紧冲上去,封珏说:“怎么了?让我看看,不好,怕是中风了。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先把他扶好躺平,大家散开一点,别围得太近了,他需要新鲜空气。”病人已经陷入昏迷、嘴角歪斜,人事不省。
风瑾连忙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把脉。
已经走到门口的封孝儒赶紧回转来:“怎么回事?中凯怎么了?”
封珏回头对他说:“爷爷,沈爷爷他中风了。”
封孝儒说:“赶紧掐人中,叫救护车。”
风瑾抬起头对封珏说:“姐,把我放在你包里的东西拿出来。”
封珏赶紧打开自己的手提包,拿出一个长条形的盒子递给风瑾。风瑾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九枚银针和一枚短针,他拿出短针,果断地给对方的人中、内关、涌泉穴扎针放血。围观的人群也开始骚动起来,这小伙子在做什么?
封珏看着风瑾的动作,吓了一跳:“小五你在做什么?”
封孝儒也喝了一声:“封瑾,别瞎胡闹!”
风瑾头也不抬地说:“我没胡闹,我在急救。”他给病人放完血,又重新把了一下脉,然后取出银针,在病人头部扎了起来。
封孝儒看见风瑾扎银针,惊得眼睛都瞪圆了,这个臭小子胆子太大了,脑袋上是能随便乱扎针的吗?他连大学都没毕业,谁给他的胆子做这个。万一要是出了大事,这可是在封家的地盘上,而且还是封家人给扎坏的,那就彻底跟沈家结下梁子了,这臭小子怕是要牢底都坐穿了,他赶紧伸手抓住了风瑾的手腕,制止他扎针:“小瑾,你不要胡来!谁教你的?”
风瑾回头看着爷爷:“爷爷,再不救就来不及了,你信我一回。”
封孝儒看着孙子坚毅的眼神,有些犹豫。这时成君昊出声了:“封爷爷,你就信他一回吧。”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见动静也过来了。
封孝儒一回头,看着成家的小孙子,松开了手。
风瑾再不迟疑,迅速施针,很快,便在沈中凯头上扎上了九根银针。封孝儒看着孙子的动作,十分震惊,他是懂中医的,因为曾经做过国家领导人的保健医生,保健医生必须精通中西医,风瑾这选穴位和扎针的手法绝对不是个生手。
围观的人都十分惊奇地看见风瑾将病人的头扎得跟刺猬似的,都有点被吓到了,就在大家纷纷质疑的时候,昏迷的老人悠悠地喘了一口气,眼睛也缓缓睁开了。
风瑾一边转动着手里的针,一边问:“老人家,是不是嗓子堵得难受?”
老人缓缓点了一下头,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风瑾放下针,在对方胸口、脖子、后背的穴位按摩了起来,一分钟后,老人咳出了一口痰,呼吸终于顺畅了,嘴角也没那么歪斜了。
封孝儒见状也微微松了一口气,扭头问:“救护车呢?”
“已经来了。”有人回答,答话的是封家医院的一个负责人,医护人员已经抬着担架站在后面等着。封家不愧是开医院的,遇到这种紧急情况,应对速度还是相当迅速的,只用了十来分钟时间,救护车便到了。
这时病人意识已经清醒了,风瑾说:“老人家,我现在帮你拔针。一会儿你就去医院继续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