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关键是,我父亲这里有一条疤,那是我小时候打翻东西时他帮我挡了一下时弄伤的。因为那碎片上面当时有未干的化学漆料,所以伤口愈合得不是很平整。”他比划着手腕外侧的地方,“他刚才伸手过来拿钥匙的时候我看见了,没有疤痕。”
夜愿一下子也静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罗特去哪找了这么一个替身?不但身型样貌神似,连气场也能骗过十大家族的所有人?”
安息兴奋道:“哦哦哦!我知道!”众人扭头看着他,安息说,“是人皮面具的故事!”
三人纷纷无视了他,又转回脸来。
安息:“喂喂!”
“我知道是谁,”昼司说,“那是一个比我父亲消失更久的人,久到竟然花费了我这么多时间才想起来——兰伯特·李奥尼斯,父亲的亲哥哥,我的亲叔叔。”
作者有话说
之前有小天使问为什么是“血源”而不是“血缘”,其实只是因为游戏《血源》啦啊哈哈。我起章节名大部分时间是为了日后修文的时候好找,时常夹带着一些冷梗。比如《月影暗面》是平克弗洛伊德某专辑名;安息的宠物之所以是羊是因为《银翼杀手》的原著名《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春暖花开》引用的是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意思是绝望放弃之前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呼叫地面指挥中心》是大卫鲍伊的歌词——在汤姆舰长与地面失联并将永恒漂浮太空之前,看着别致星空:“Major Tom to ground control"。诸如此类的,想着也许有看文的读者产生共鸣呢
第32章 Chapter 30 金枪鱼罐头
由于头顶的虚摩提,整个下层只有边缘才能见到日照,而中心区域几乎是永夜的状态,这一点倒是和辐射避难站差不多。四人背对飞行器坠毁的外海方向,兵分两路朝城中进发,各带了一半笔芯,以天黑时回程为约,目的探明路况并试图寻找食物和水源的补给处。
米奥和安息前脚离开,昼司和夜愿也出发朝西走了。
稍微离开荒废区一点后,路就变得好走了不少,不用时刻担心手中扶着的栏杆已经锈毁,也不用害怕脚下的连接板因潮气腐坏,慢慢的,渐渐有人声传入他们耳朵。
前方率先出现的是一大坨造型杂糅的建筑,一眼看过去,好似一大堆造型各异的小房子被硬生生地黏在了一起,上下错落地拥挤堆叠着,中间连着粗大的管道、铁皮楼梯和滑梯。建筑表面布满了红色的铁锈和青色的铜锈,没有屋檐——这里从不下雨,顶上的气管冒着烟。
夜愿走近一看,才发现这果然并不是一栋建筑,而是分别固定在不同的枝干框架上,但共享廊桥和连接板。连接板和廊桥顶上挂着紫外线灯,底下晾晒着一些干物和不少看不出形状的衣料。
两人饶过侧边后才发现,这栋粘黏在一起的怪物建筑比他们想象中的规模还要大上许多——夜愿一边歪着脑袋一边朝旁走,试图弄清建筑的边界在哪里,却一眼望不到头。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他们所在的地方才是边界,而自此开始,整层片区都是由这一座拼凑黏贴的建筑所无尽蔓延生长的结果。
昼司也震住了,他睁大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我小时候看书,看到了一种蘑菇。”
夜愿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啊?”了一声。
“是一种名为奥氏蜜环菌的巨型真菌,”昼司说,“在全面辐射前的北美洲的蓝岭上,有这么一个巨型真菌。当时的人们在山的各地采样了不少真菌,化验后才发现全部来自于一个母体,而其年龄已经两千多岁了。但其实,它的孢子在不断更新替换,所以这个蘑菇的真正生长年龄其实近九千岁。”
夜愿张大嘴巴:“什么……”
昼司点头道:“它的菌丝网络占地将近一千公顷——整座山岭的菌类,其实都是一个蘑菇。”
夜愿半张着嘴,老半天才点了点头,明白了:“就像这里,每间屋子都是这巨大真菌城市的一部分。”
“但真菌只有一个纬度,是平面的,最多能顺着树根生长。”昼司抬起头来,夜愿也跟着他一起向上看——真菌像藤蔓一样顺着无数钢架管道向上攀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覆盖在他们头顶,而建筑缝隙透出的天空,正是虚摩提大陆的基石。
“生命总能找到出处。”夜愿感叹道。
两人顺着菌丝网络般纵横铺设的的小路向前走着,开始有除了居民主宅之外的小型便利店出现,夜愿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有“香烟”卖,但凑近一看才发现只是一些原始的次等烟叶,是用来咀嚼的。
“主人……”夜愿小声凑到昼司身边问,“我们俩是不是看起来很怪,大家都看我们。”
昼司环顾一圈,少数人避开了视线,但大部分人仍不加掩饰地直视着他们,甚至还探究地上下打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是脏乱了一点,也没什么太过奇特的地方。
“不知道,”昼司回答,“他们穿得才更奇怪吧。”
的确,以虚摩提的角度来看,这里简直毫无品味,乌烟瘴气。稍微热闹一点的片区便开始出现了颜色艳俗的霓虹灯,上面满是错字或各种语言拼贴的消息,告示板上一层覆盖着一层各类交易信息,内容从收购转卖虚摩提走私货物,到有偿的药物试验,再到器官买卖应有尽有。还有人把自己的技能信息做成应证广告附在告示板外围,旁边贴着详情十分模糊但看描述相当不妙的私人招聘启事。
再者就是无处不在的色'情行业。
街边的各个角落总是站着一两个职业一目了然的人。他们有男有女,年纪多偏长,要么穿着极短的窄裙并袒着半个乳'房,也有男子半裸上身,穿着后面镂空的内裤,屁股蛋上勒着两条带子。他们看见昼司和夜愿后便十分热情地凑过来,起初夜愿还礼貌地拒绝,后来发现实在应付不过来,只能冷着脸叫他们走开。
其中有几个试了试他们不能成功后,却被一旁的路人问了价,夜愿和昼司尚未走开,新客人和妓女就在一旁的巷子口做了起来——那名女性睫毛和眼线晕得眼周一圈黑,眉毛极细,透着厌世的颓废。她背过身手撑着墙,弯下腰来主动撩起裙子,那男人就从后面垮下她的丁字裤并直接干了进去。妓女甚至没有面露其他表情,只是微微皱着眉,喉咙里却发出毫不相关的甜腻叫喊、虚伪得令人作呕。
夜愿只看了一眼便被昼司拉着匆匆走开——他们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小心走到了类似红灯区的地界,连忙朝远方更亮堂一些的地方走去。
“有食物,主人。”夜愿指着街边一溜牌子说,“好多家,我们记一下价格吧。”
昼司皱起眉:“记一下?不现在买,难道等会还要再过来?”
“万一安息他们也买了呢?钱不就不够了。”夜愿说,“而且,万一其他地方更便宜呢?”
昼司从未因为区区几十笔芯动过脑子,有些不耐——他有点饿了,说:“反正食物和水都是消耗品,多买点也无所谓吧。”
“可是万一还有别的需要,我们还要回虚摩提去呀,”注意到昼司的表情,夜愿松口道:“不如先买一点吃的垫肚子吧。”
两人于是就近来到其中一家店,头顶绿色字体红色边框的牌匾闪着几个落漆的大字——林堡第一百货超市。“第一百货超市”只有两排半空的货架和一个橱窗,头顶悬着一盏电压不稳的节能灯。
昼司看见橱窗里摆着的一排压缩干粮就喉咙发干,指着店主背后架子上的金枪鱼罐头问:“这个多少钱?”
对方坐在原地不动,甚至没有回头去看他指的是什么,眼珠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说:“十二笔芯。”
昼司皱了皱眉——虽然不算什么钱,但他们手上一共只有二十来支笔芯,他没有回应,扭头想要去看看下一家。
他刚转身,对方就说:“十笔芯。”
这下他断定店家是在坐地起价了,果断头也不回地朝前走,不料连续问了几家都是同个状况——这里的卖家似乎完全看人下菜,甚至还喊出了一小块黑面包五十笔芯的荒谬价格,完全无法找出一个物价的基点。
昼司有些挫败地靠在墙边——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体会没钱的感觉,十分憋屈,他烦躁地摸出雪茄夹在手中,发现甚至连剪雪茄的刀都没有。
这时,夜愿注意到角落里传来一道视线,他刚一扭头,那人就飞快地从墙后消失了。
夜愿狐疑地转回头来,不出多时,那道视线果然又爬上了他的背脊。夜愿不动声色地稍稍移动了一下站的位置,通过旁边一块铝板的反光看过去,和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对上了眼。
那小孩儿吓了一跳,下意识“咻”地再次消失了,隔了几秒才重新探出头来。夜愿冲他笑了笑,对方似乎没有料到他会笑,脏兮兮的小脸空白了一下,眼神乱飘了起来。
夜愿刻意不去看他后,对方才偷偷打量起夜愿的头发,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墙根又出现了几个半大的孩子,看样子都和第一个男孩儿认识,里面最大的看起来不过也才十二三岁,遥遥围在不远处观察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