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高马大的三师兄进了隔间,还没来得及和霍潜以及传说中的弟妹打招呼。猛地见一个路千里戳在那儿,话锋一转变得凶恶起来:“路贼,你怎么会在这里?”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尤其是忍痛割爱之后他的“爱”没有得到基本的尊重。早前是勃然大怒,定要与路千里一决死战。后来被雪貂一顿哭,哪里还敢找人麻烦,只差求着姓路的再给傻姑娘醒醒脑。
但还是好恨好恨的,一见路千里就火冒三丈:“听说你甩了我家宝宝后又勾搭了五师弟的男弟子,还引诱了落霞山下的卖花女,中间还玩弄了几个花精的感情。这般阅人无数,要不是今日遇上我,怕是都想不起来这边还有个女子在等着你吧?”
糯糯一脸意外的表情望路千里,早就听说苟师兄私生活丰富,但这也有点太丰富了吧。
路千里对这些莺莺燕燕的事本是不怎么在意,合则聚不合则散,多么自然的一件事。他不过是聚散的频率比多数人高一些。何况他一生漫长,遇见的花花蝴蝶那么多,哪里能一一记住,又不是故意要忘记你家的……什么精来着?
但糯糯看他一眼,他莫名地就窘迫起来,矢口否认:“三师兄莫要笑话我,哪有这许多人……”
霍潜暗自欣赏了一会糟心师兄翻车的模样,决定让这狡辩的家伙辩无可辩,于是阴险地做起了和事佬:“此事还是让师侄来做个了断吧。”
路千里闻言便想开溜,奈何左边一个磨刀霍霍三师兄,右边一个寸步不让霍师弟,中间还有个殷殷望着他的糯糯。
他思忖着要掀翻霍潜逃出白云酒楼,能不能掀翻是个问题,就算逃出生天还指不定要在糯糯这只小百尾猫精心里留下什么样的印象呢。
暂且哑巴吃黄连,认了。
“恭候。”实在想不起来是哪个前任了。
雪貂精一来,他才猛地从数不清的前任中国想起来这一位。娇美动人小雪貂,要是不是易孕体质就完美了。
是的,这位前任也是被路千里说的分手,分手原因和另一位师侄恰恰相反。那位师侄路千里嫌弃他是女装大佬,嫌弃他男性的身躯毫无美感。这位雪貂师侄妥妥的是女子,他们有过许多亲密举动,可以肯定是娇娇软软的女孩子。
隔阂出现于小雪貂说要给他生孩子的那天。
那天情意正浓,就差临门一脚。雪貂伏在路千里胸口,发愿要为他生一窝小雪貂精。本以为会得到更柔情蜜意的爱抚,谁知道路千里脸色一冷:“我不需要后代。”
路大仙君能扪心自问大着肚子找他的女精怪女修士们都是碰瓷,就是因为他从不给她们机会受孕。他早年就是乞儿,是父母饥荒时丢下的包袱。再长大一点,又听闻百尾猫和他说种族的灭顶之灾。
“我不该生孩子,我的孩子将来也会被抓起来,成为别人炼丹的奴隶。”那只百尾猫被藏得太好,隐居的大部队以为他已经身亡便落下了他。他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跟着叔叔伯伯隐居,一生都在后悔自己的血脉会带给孩子们厄运。
路千里惯常对血脉有着与日俱增的悲观与排斥感,与此同时日渐自我。他的“你与我”的界限清楚明晰,连亲子与夫妻关系也不能越过界线。不管好与坏,他都不想背负后代的命运。
雪貂精不以为意,脱口而出:“可我家族是易孕体质,就算你在外边……”女孩子很是不好意思:“祖上有先例,只要一不小心,我都会怀孕的。”
路千里果断结束了这段极有可能绑住他翅膀的关系。
由于这个分手理由实在太过亏心,在耳鬓厮磨之际把人抛下也是他难得的粗暴行径,路大猪蹄选择性淡忘了这段记忆。
如今故人重逢,半点不能像在山雀精面前那般挺直腰板。
雪貂精很是温文尔雅,见着路千里也没有撒泼,只不甘心地发问:“你真是因为嫌弃我是易孕体质不想叫我生下你的孩子,才在那样浓情蜜意的时刻,弃我于不顾的吗?”
糯糯巴巴望着路千里:是这样的吗是这样的吗?
路千里被糯糯盯得头皮发麻。搁往常他定完甜言蜜语一番,将这些怨气深重的前任哄得团团转再伺机脱身。他对付山雀就是这般套路,只是不小心用力过猛哄上床了而已。
但他现在被雪貂和糯糯一起看着,油然而生一种疲惫感。懒得长袖善舞也不愿再舞,咬牙认栽:“是。”
雪貂精身子一颤,被自己的养父兼师父扶住,又不甘心问道:“在我之后,又有了许多新的小兔兔是吗?”雪貂精肤白胜雪,性子又温柔,路千里惯爱叫她小兔兔。
糯糯捏着霍潜的手腕,紧张兮兮看着路千里:是这样的吗是这样的吗?
路千里本又想否认的,但是他一看见糯糯,就有一种见到授业恩师的恍惚感。老百尾猫曾教导他:要做顶天立地之人,不可做苟且鼠辈。他于此桩事情上着实不厚道,便也不与小兔兔狡辩:“是。”
“这般久不来看我。”雪貂精泪眼,“是将我抛之脑后了吗?是不记得我非你不嫁的誓言了吗?是不想再娶我了吗?”
路千里如坐针毡。
“是吗?”雪貂精追问。
糯糯也用眼神追问:是这样的吗是这样的吗?
路千里狼狈至极,豁然站起:“不要再守诺,不要再等我,我不愿意与你结婚生子。”说罢看也不看别人,从窗口翩然离去。
糯糯一脸梦碎的表情: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苟师兄。
霍潜默默在心中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雪貂精要到了一个说法,倒也淡定,只摆摆手:“师尊莫要跟来,徒儿想自己静静。”三师兄眼瞧着心头所爱冷脸离去,坐下喝起闷酒。喝了几杯头脑冷静,又快活起来:“过去了,这便就过去了,以后又可以好好过日子不用再空等了……”喃喃许久,他才猛地发现在弟妹面前失了礼节,冷落了新客。
霍潜心下大爽,平静的外表下犹如斗胜的雄孔雀一样荡漾不已。他轻拍糯糯的肩,给三师兄介绍:“这是我的……” 话到一半突然卡壳。
糯糯才刚刚目睹了一场渣男痴女的车祸现场,目前看所有的男人都自带大猪蹄子光环。冷不丁见霍潜迟疑,当下就很有代入感,心酸起来,心说要是敢不说“妻子”、“伴侣”、“现任”类似的字眼,就分道扬镳。
霍潜的迟疑并没有持续太久,自己主动就续上了:“他是我的相公。”
伤心的男人三师兄猝不及防喷出一口酒:噗!
营业微笑糯糯:噗。
霍潜心下一跳:我说错了吗?难道这句话有歧义?
当下又补了一句:“不是勾栏院里的那种‘相公’,是我的相公。”
他之前没好好给师兄弟们介绍糯糯,后来他们组团来看糯糯时他又不在,等发现大家都管糯糯叫“弟妹”时,已然为时已晚。
他这两日便寻思,糯糯好歹是只小公猫,一个两个叫叫弟妹倒是显得亲热,要是自己这边所有的同门都叫弟妹可不行。这小猫精现在啥都不知道,就知道傻乐,当然是乐得被这么叫,以后被叫死了这个“弟妹”的字眼,指不定会怎么不情愿呢。
略一思索,就决定以后遇上糯糯新见面的同门,都正式介绍作:霍潜的相公。
第48章 娘子
霍潜的相公自打从三师兄的酒楼那儿回来, 整个猫都处于疯猫状态。霍小娘子花了一晚上的功夫都没有阻止他飞天遁地满屋子乱窜, 索性忙自己的事, 不理这人来疯的小猫精了。
他的眼疾尚未完全康复,按照糯糯之前的说法, 服药两日之后体内的瘴气会最后反噬一波。此时将瘴气逼出体外为最佳。当选一远离人烟的地方静坐, 以免受外界的干扰。
附近最静谧的地方就是藏云峰顶端的一处山涧,霍潜还在修行之时, 也时常去那处闭关。去之前得把糯糯安顿好,不能让他跟了去。这小猫精做事没轻没重的, 带去了怕是要一惊一乍叫他静不下心来。
霍潜这回打算把糯糯放归不觉那里过一天,等他回来就立即去接。
本来十七岁的猫精不至于这样离不开人,但是路千里在糯糯面前扮乖卖傻的行径叫他惊疑不定。其他师兄弟压不住这姓路的, 大师兄兼流云宗掌门归不觉倒是天然克他。大约是路千里初初来流云宗时,归不觉作为大师兄日夜对他管手管脚给他留下了深刻阴影的缘故。
不单路千里叫人防备不已,糯糯自己也不像个十七岁的大猫精……
“你的相公突然出现!”糯糯在霍潜给他拾掇猫窝时猛地从房梁上蹿到霍潜背上, 呼啦一下变成人搂住霍潜的肩膀, 两只光溜溜的脚丫子在霍潜腿上蹬来蹬去,像只漂亮的小猴子。
霍潜被他砸得胃反水, 反手去抓,却被抓住了手掌亲昵地放在脸颊上蹭指尖。
所有的万年老光棍都吃撒娇的小媳妇这一款,霍潜也不例外。他心头暖洋洋,就要抬手指去挠糯糯的脸, 却冷不丁被掰过下巴。他挑眉, 正对上一张眉飞色舞的纨绔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