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滴滴的崽崽表明了自己实乃“貌美如花霍小娘子”和“始乱终弃糯大蹄子”的后代,用霍潜之前留给半夏的纸鹤往山下传了封矜持的报平安的信,这就在白止家过起了小祖宗的生活。狠狠享用了一把隔代亲带来的撒泼条件。
白天是欺行霸市,谁都压不住的大魔王。晚上就缩成软绵绵的一团,哭唧唧掰爪子算日子:“臭爹爹收到信了没有啊,怎么还不来接我。”
他还小,不会怨恨家人,记仇也不长远。在爹娘这里受了委屈,过段时间自然就淡了,心里边小喷泉一样涌起对爹娘的爱恋和思念。
小可怜等了几天没来,又偷摸开始啃爪爪反省自己:“报平安的时候是不是该把自己的地点带上喵?”
实在摒不住翻翻多余的纸鹤想再去一封,又吃了识字太少还不会传音的亏,画了几次雪山都像屎坨坨之后,崽崽恼羞成怒把纸笔一扔:哼,谁要给你们提示啊,自己找来。
糯糯找上山的时候,崽崽正骑在白止的脖子上,“驾驾”地吆喝。底下依旧是一排小猫崽,大约多的是白止给凝的灵丹所以特备爱缠白止,全程眼巴巴地望着独得恩宠的崽崽。其中有一只小公猫也比较娇养,吃爪爪嚎了一声:“我也想骑高高。”
崽子这玩意儿,只要有一只开始嚎,其他几个都会嗷嗷叫起来,不出一炷香的时间现场就能乱成一锅粥。
崽崽在一片鬼哭狼嚎的争宠声中,牢牢地把着自己便宜爷爷的耳朵不放。他耳朵边上夹着一朵粉嫩的毛线花,脖子上罩着一个干发用的毛巾,脚脚抬高高,不让白止给他剪今日份的脚毛。
白止手忙脚乱,根本压不住小魔星:“下来,你毛还没擦干,不擦干要病。脚毛也要剪,你这脚天天不是往鸟窝里钻就是往花圃里踩,动不动还往嘴里塞……听话……别拿脚踩我,好孩子不能踩别人……”说话的期间,因为父母不在身边而放飞自我的崽崽把他的脑袋当树爬,一骨碌蹿到了人头顶上,盘成一团崽儿,偏不让人逮他。
白止从未见识过如此张狂无状的猫崽,每回带崽都感觉自己要折寿三年。他气呼呼地轻拍了崽崽屁股一掌:“混小子,等你爹来接你,我非得叫他好好教训……”
扭头看见“孩子他爹”正在向自己走来。
白止一僵,讪讪地托住崽崽的两个爪子把他抱下来,手掌无意识地紧张兮兮撸孙子屁股毛,一时两相无话。
第114章 完结
崽崽这小霸王又娇又凶, 在哪儿都有人配合他撒泼。冷不丁被爷爷从头上抓下来, 自然就要看看是谁打断了他和便宜爷爷的每日澡后一闹腾。
回头看见一只糯糯。还有他们家的大型召唤兽霍潜。当场就尖叫一声, 屁滚尿流冲向糯糯:“miamia!mia!!!!!!!”
速度极快, 冲势极猛, 哇哇狂叫,尾巴盘成半颗小心心, 每一根迎风飘扬的尾巴毛里都裹挟着幸福的呼号:我miamia终于来接我了!
霍潜蹲下身把崽崽牌小炮弹拦截,果不其然被撞后退了半步,站稳了才敢把崽子丢到糯糯怀里。
娇滴滴的小崽子抱住糯糯的脖子狂蹭,呜呜咽咽好不委屈的模样:“我一个崽在外边这么久……呜呜呜……你也不来找我……就管爹爹, 不管我……这里的崽都有爹娘,就我没有……”委屈巴巴哭诉到一半, 发现讨厌的爹爹也凑过来看自己, 还各种拨自己毛看自己爪。崽崽就一边和糯糯撒娇娇抱怨一边拿肉垫挠霍潜。
崽崽在糯糯面前梨花带雨:“你不管我呜呜呜……”不忘打讨厌的爹爹一下。
在糯糯怀里委屈到打嗝:“你没以前那么爱我了喵呜……”更生气地打了爹爹一下!
崽崽好久没见着miamia, 委屈到翻肚皮疯狂求摸摸:“你都没有第一天就找到我呜呜呜……”狂用肉垫打爹爹。
翻出肚皮还没有被摸摸,只好自力更生挂在糯糯的手臂上蹭蹭:“这里还有一群小猫跟我抢秋千,抢neinei, 抢着跟漂亮的哥哥姐姐玩。”颠倒黑白的同时还不忘费力抽出一只肉垫狂点爹爹的胸脯出气:都怪你!!!!!
——我们家爹爹是底层, 但凡我和miamia有一点不顺心,一定都是爹爹不好!喵!
糯糯把崽子的四个爪子全部团好, 不让他到处划拉小肉垫打人,这才抱着他缓缓走向白止。后者眼神飘忽, 一张老干部脸僵硬着, 手也有些不知该往哪里放的拘束。
早有宿怨的父子相聚并不如寻常人家阖家团圆的温情。糯糯早已经过了崽崽那段不记仇的年岁。崽崽的年纪正是毫无理由爱戴自己父母的时候。每天都要黏过来讨奶吃讨亲亲, 被放在地上用脚拨着打几个滚都平息不了他凑过来摇尾乞求怜爱的热情。
糯糯则不一样了,他是个糟糕的大人。他永远无法忘记十四岁时就被分家的窘迫,得知满歧山的小猫只有自己不被教授修行之道的愤懑。
别人家的小辈离开家门,兜里有长辈给的一应用品,心中存有长辈教导的处事经验。他们身心都有依仗,可明辨是非,走在路上都是无惧无畏的骄傲模样。而自己兜中空空,愚昧无知。俗世中的一切,皆要自己懵懵懂懂去摸索。
举目无亲,漫无目的。每踏出一步,都怕脚下是空的。每接触一个待自己好的人,都自叹配不上。故而一开始做好终将会失去的心理准备,将来真相失,也不会过于惆怅。
也就是在霍潜这一块儿,格外有目标,特别没脸没皮罢了。大约是光脚多年的人难得寻到了一双合意的鞋子,无论如何都想要争取,想着最坏也就穿不上的缘故。
糯糯心中对于自己的爹爹不乏怨愤。但听到对方在山下找了自己半年,又不免生出点期待来。确认崽崽是被白止接走的,更是……十分惊喜了。
章如溪渡劫那日,他们正在赶回的路上。原以为路千里呆在崽子身边,故而并不是十分担心。天色骤然晦暗之时,霍潜把糯糯藏在结界里孤身一人赶去结界中心。
待到天劫过去,霍潜又一个人回来了,嘴唇颤抖,面色苍白:“章如溪粉碎成泥,路师兄手上和我成双的鸣玉已经被毁了,定位不到他的踪迹。千绝谷也没有见到崽崽和羌活。”
路千里若非自顾不暇,断然不会叫他们联络的物品损毁还不加补救,更不会在天劫之后还不来找他。他向来是最顾全朋友的。
孩子在哪里?最坏预想的就是章如溪渡劫时,他们就在一旁。
崽崽虽说是霍潜的孩子,不至于被天劫劈成粉末。但是他也不是纯粹的仙君,定然会在天劫中受伤。
那一刻为人父母的绝望是剖心刺骨的。
——没有人能救我的孩子,没有人能在他有难时救他一把!他为什么要步我的后尘!我为什么要离开,让他成了无依无靠的孩子!
如今看到崽崽安然无恙在白止身边,便又是另一种极端。仿佛久居冰窖饥寒交迫的人骤然见了天日,被塞了一杯温温的牛奶。以至于他站在白止面前,都不好意思做出过于冷漠的样子。抱孩子扭扭捏捏走到白止面前,温和有礼的模样,躬身:“羌活都跟我说了,谢爹爹冒死救我的孩儿。”
白止板着脸,极其尴尬,一言不发,脑内激荡:我原来以为那是你……我少活几百年也没关系,这算不得什么值得你记挂的事……霍糖又砸吧嘴了,是不是该提醒他把崽子抱到家里喂奶……我要怎么叫他……
最后还是霍潜把自己的妻儿带进屋,喂了一大瓶羊奶。他来山上时早就把两个屋子的布局摸得门儿清,熟门熟路带小太子糖去院子里吃奶陪他玩闹。糯糯便留在屋里边和白止说话。糯糯对歧山没有多少留恋,预备在这里扫个墓过一夜,第二天就会走。
白止听闻这个行程也不是很错愕,招呼他来一起收拾崽崽的用品。
小崽子在这边呆了一个月,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半个屋子都是他的各种小玩意儿。糯糯拾掇一堆的木蜻蜓、小毛线球、亮闪闪的小河灯和五花八门的毛线打的小发卡,心中颇有些酸闷:“爹,原来你会做这么多小玩意。”
他记忆中自己是不曾收到的。
白止自糯糯上山就面容僵硬,此刻也是如此,干巴巴说道:“我也给你做过。”
糯糯:???
白止进屋搬出一个破旧的木盒子,放到糯糯面前:“你不到一岁的时候比霍糖还闹,你娘身体不好禁不起你折腾。我就跟着半夏他爹学着做了些小玩意,逗你。你大了些懂事了,用不着这些玩意了我就收了起来。”
说完还尬笑了一下:“你不记得了吧。”
换在十三四岁,辛夷刚去他两还没分家的时候,白止定然是要冷暴力的。他不会解释,更不会说这么明显讨好意思的话,只会任糯糯在一边呆着。他们近在眼前,却不会多说一句话。
糯糯别过脸去,不太适应他爹难得的服软。
紧接着又收拾了一堆花里胡哨的锅碗瓢盆。崽崽个娇气包在糯糯身边还算懂事,一离了双亲约束就暴露贪心又娇气的本性。不是漂亮的餐具不用,而且极度喜新厌旧,动不动要换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