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眼神立刻就变了,他一把揪住白穷的后颈,面无表情地在空中甩来甩去,妄图把鱼从白穷嘴里甩出来。
白穷还没清醒就被甩了个头晕眼花,尖利的“喵”了好几声,口中的鱼啪嗒掉了下来,二七这才放过来。
白穷在原地转了好几圈这才缓和了些,它茫然看了看周围,陌生得让人惶恐,不过很快它便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喵呜”一声,欢天喜地朝着容不渔奔了过去。
但是还没跑几步,二七一伸手一把抓住它的尾巴,白穷一呆,整个身体直直拍在地上,又摔了个头晕眼花。
二七将它逮回来,道:“现在你是我的了,别乱跑。”
说完,把满脸茫然的白穷给塞到了袖子里,再次去看时尘捉鱼了。
很快,时尘捉了两筐的鱼回来,找了几条烧鱼汤,剩下的全都被他晒成小鱼干存着给二七当零嘴吃。
二七吃饱喝足,惬意地靠在容不渔身边晒太阳。
容不渔张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吃饱了吗?”
二七摇了摇头:“我还能再吃。”
容不渔失笑:“怎么这么能吃?”
犹襄说话十分直白,接口道:“你哥不会是因为你太能吃而养不起你,所以才把你丢弃的吧?”
二七一愣,突然觉得委屈无比,眼睛中逐渐蓄了眼泪。
容不渔瞥了犹襄一眼,道:“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二七伸出两根手指捏着容不渔的袖子晃了晃,哑声道:“我哥从没嫌弃过我吃的多。”
容不渔笑了起来,道:“对,你吃的根本不多。”
时尘在旁边收拾东西,看了二七那半碗的鱼刺陷入了沉思,心道容叔眼神果真不好,到了云归城还是请郎中瞧一瞧吧。
白穷在二七袖子里喵个不停,挣扎着想要出来却始终找不到路,只好呜咽着哭了起来,听着十分凄厉。
容不渔十分心软,听到声音心疼得不行,道:“把白穷拿出来吧,它爱动,要是抓伤你就不好了。”
二七不想让这只灵兽去像容不渔撒娇博同情,抱着手臂,微微抬眸,原本蓄着的眼泪被他轻轻一眨,飞快落了下来。
他似乎十分知晓容不渔软肋在哪里,只是做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就能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可是我很喜欢它。”二七含着泪道,“要是它回到了你身边是不是就不再理我了?”
容不渔:“……”
容不渔立刻道:“那你抱着吧。”
二七这才擦擦眼泪,点了点头。
白穷喵得更惨了。
画舫又停留了半日左右,奔腾而去的水流这才弱了些。
犹襄将画舫驶到地上,原地化为马车,踩着泥水冲着云归城而去。
遥远的云归城,已灭了多年的云信灯在殿外倏地亮起。
姬奉欢从水榭石阶走进,脚尖宛如点水般款款而来。
细微波纹荡漾开来。
他哼着歌走到云信灯树下,仰着头看向已经悠然亮起的灯,轻笑一声。
云信灯微光一闪,震落些许灰尘。
姬奉欢慢条斯理走到了树下,手臂微抬,慢悠悠倚靠在了干枯的树上。
他刷的张开玉扇,妖媚地笑着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妖邪的眸子。
玉扇上四个龙飞凤舞的字——鬼厌见愁。
云信灯树上一盏黄灯幽幽一闪,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奉欢,你若是再像上次那般乱搅浑水,后果你知道。”
姬奉欢爱笑,这句话不知戳到了他哪个心思,他捏着扇子笑得肩膀发抖,发髻上垂落的青玉穗子随着他的动作微晃。
男人道:“姬奉欢!”
姬奉欢将扇子慢悠悠阖上,眸子沁着水光,全是令人神魂颠倒的风情。
他启唇开口,声音又轻又媚:“不用你交代,我自会知道如何做。”
云信灯轻轻一亮,却无声音发出。
“当年若不是你心软,今日他便不会轻而易举地逃出来,现在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
姬奉欢眸子一片魅惑柔和,声音轻缓:“我把他做成真正的傀儡,这样就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姬奉欢!”
姬奉欢道:“他只能是我的,我甘愿在这儿守了那么多年,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再次毁了他。”
他将扇子展开,轻轻在云信灯树一点,烛火倏地灭了。
姬奉欢转身,踩着石阶,孩子似的一蹦一跳地回去了。
他穿过石阶,走进奢华的大殿,撩开珠帘似的床幔。
“哥……”
话还没说完,便瞧见了空无一人的床榻。
姬奉欢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哥哥?”
他一掌将周遭床幔震碎,珠子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周遭依然空无一人。
姬奉欢死死握着拳,美艳的脸上全是骇然戾气:“来人!”
有人飞快进来,单膝下跪:“城主。”
姬奉欢指着床榻,哑声道:“我哥呢?”
亲卫抬头一瞧,立刻惶恐地低下头:“这……”
姬奉欢冲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整个人拖着拽起来,原本琥珀似的眸子倏地变成一片诡异赤红。
“他呢?”姬奉欢咬牙切齿道,“我让你们看着他,他到底去哪里了?!”
亲卫被他抓得几乎不能呼吸,艰难道:“吾等……未见人出入过后殿。”
姬奉欢一把将他甩出去,那人直直撞到一旁的墙壁,后背将坚硬的墙壁撞出丝丝裂纹。
姬奉欢喃喃道:“我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只是一小会,他……他就不见了……”
“怎么可能呢?”
他如同丢了心爱东西的孩子,在偌大的大殿中找来找去,几乎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毁了依然没寻到他想要找的人。
到最后,他忍无可忍地出声斥道:“赶紧派人去找!”
亲卫还是头一回看到一向沉稳的姬奉欢这般癫狂模样,怔了一下才抱拳称是,飞快下去了。
姬奉欢站在一片凌乱,满脸茫然,许久后他才哆哆嗦嗦地抱紧了手中的玉扇,缓慢闭上了眼睛。
“哥哥……”
**
“你叫我什么?”容不渔伸手点在二七额头,笑道,“没大没小,你可以和时尘一起唤我容叔。”
二七立刻嫌弃一撇嘴:“我才不。”
容不渔来了兴致:“为什么?”
二七仰着头看他,道:“你长得很好看。”
和叔完全挨不上边儿。
容不渔一愣,直接笑出声:“所以你唤我哥哥?”
二七点头:“很亲。”
一旁被容不渔枕着睡觉的逐鹿迷迷瞪瞪张开眼睛,道:“你们不是父子吗?”
二七立刻抓住他的鹿角,气得龇牙:“你们才是父子!”
逐鹿立刻讨饶:“好好好,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快松手啊小祖宗。”
二七这才松了手,哼唧一声。
容不渔笑得眸子都在弯:“不成,再换一个。”
二七有些委屈地十指在一起搅个不停,闷声道:“不是你说叫什么都可以吗?怎么我说出来都不行。”
容不渔有些心软,但是还是解释道:“你叫我哥哥,时尘唤我叔叔,难道你想让时尘也唤你叔叔?”
二七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立刻抖了抖,连连摇头:“不、不!”
容不渔道:“所以,再换一个。”
二七想了想,才道:“容容。”
容不渔一愣,神色有些复杂。
二七道:“怎么了?这个也不行吗?”
容不渔摇摇头,道:“不是,只是……你是第二个这样叫我的。”
“还有其他人?”
容不渔点头,却是不肯再说了。
马车在泥泞的荒原慢悠悠爬了大半天,在夜幕降临后才终于到了云归城的山脚下。
来云归城的人不少,入夜后城门大关,众人只能在山脚下等上一夜。
山脚空地下全是篝火,人来人往四方修士,瞧着什么人都有。
原本云归城入了夜后怕活尸会顺着火光来撞城界,定要将灯火熄灭的,今天不知道为何,已经入夜一个时辰了,整个城池依然灯火通明。
犹襄将马车停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四处看了看,对容不渔道:“我们到了。”
容不渔正在睡觉,闻言张开眼睛,从逐鹿身上坐了起来。
“今天的云归城似乎有点奇怪,怎么灯还亮着?”
逐鹿起身化为人形,探头看了看外面的人群,小声道:“你们有谁在诛杀榜上吗?”
时尘和二七也在旁边往下看,闻言疑惑抬头:“诛杀榜?”
逐鹿解释道:“就是三界恶贯满盈之人所罗列出来的榜,除了边陲每个城门口都会用灵石张贴。”
容不渔挑眉:“问这个做什么?”
逐鹿道:“别看山脚下人那么多,其实有些人有三成根本不是来云归城的,而是来杀人的。”
诛杀榜上的人有相同灵力附着其上,若是有人肯去做这杀人的买卖勾当,只要在诛杀榜上勾出一丝灵力便可顺着灵力寻到此人。
而诛杀榜上的人无论进那座城池,都会被城门口的诛杀榜灵石所辨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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