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总是有人不断地过来提醒她,她对不起那个胆小懦弱到屁都不敢放一个的蠢女人!那个女人的死,完全是她自己的缘故,同她晋凤妍一点关系都没有!
“江夫人,你耐心听老夫说下去,夫人你再好好想一想,谁有如此大的本事,能从防守严密的江冥堡中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不留一丝痕迹地偷走一个婴儿呢?当时你的夫君真的用心地去寻找了吗,他当时的神色真的焦急吗?”
“闭嘴,我不要听这些!”
听了灰袍人的话,晋凤妍不自觉地颤抖着身子,缩起身子、捂住耳朵,她不想知道,她也不想去思考,这不是可能的,含愠不会这么残忍的,他不会这么做的,阿衍要真是她的儿子的话,那阿衍也是他江含愠的儿子啊,让自己的儿子亲手杀了他的舅舅,这世上哪有这种事……
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的,阿衍不可能是她的儿子,这老东西在说谎,是在胡说八道骗自己而已,不会的……
“世事难料啊,我想江堡主也没料到他的儿子竟有如此天资,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亲手为他那可怜的姑姑报了仇吧……”
“阿衍不可能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可能杀了大哥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夫人你以为老夫为何能出现在此,还特意告诉你这些事情。”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何目的!”晋凤妍突然有了一个不愿去想的猜测,含愠真的如此憎恨自己吗……
“老夫是'信鸟居'的隐者,知晓世间一切秘密,如今'信鸟居'已归顺江堡主,所以老夫与夫人今日所说的话也只是听从江堡主的吩咐而已。”
“江含愠当真如此恨我?这么多年了,就算我有诸多不是,但我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啊,他真的完全不顾念我们之间五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吗!”
晋凤妍接受不了事实真相,就算她被江含愠关在这里,她也从未想过江含愠从未爱过自己,他对自己的憎恨竟然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
“江堡主还有一句话让老夫带给夫人:今后火凤仙子晋凤妍不再是我江含愠的夫人,从此恩怨两消,永不相见!”
“永不相见……”晋凤妍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遍,在明白江含愠要赶自己出江冥堡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怨恨无比。
这无情无义的东西就是想让自己死在外头,让自己不得好死,但不得好死的明明是江含愠才对!她原本是堂堂晋天阁的大小姐,为了他江含愠,受了多少苦楚,咽下了多少委屈,可如今,她这个天之骄女竟然却成了一个被人抛弃的弃妇……
“好一个永不相见!我晋凤妍也受够了他江含愠的气,就算阿衍是我晋凤妍的亲生儿子,他都要付出代价才行。”
“这两人一个杀我兄长,一个毁我晋天阁,害我家毁人亡,这笔账我永生难忘,我晋凤妍在此发誓,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父子俩,我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晋凤妍姣好的容颜变得扭曲,仇恨与无法接受的真相让她原本就不甚清明的神志变得越加混沌,她开始喃喃自语起来:“还有那静灵宫那两个贱人,她们也要付出代价才行……”
“哥哥死了,所有人都要为我哥哥陪葬才行……”
“我的儿子是阿衍,阿衍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亲手杀了我哥……”
“含愠从未爱过我,他一直在报复我……”
“为什么会这样……”
灰袍人看着神情时而狰狞时而茫然时而委屈的晋凤妍,便知道自己目的已达到。
阿衍的亲身父母已死,只要晋凤妍认下了阿衍,那他就是晋凤妍的儿子,到时阿衍必将陷入世人的鄙夷与唾骂之中,再也保不住他那高高在上的剑圣名号,凌霄派若还想保住阿衍,也必将同样陷入世人的责难之中。
如此一来,只要凌霄派自顾不暇,他计划的第一步也算完成了。
若是知道实情的静灵宫敢站出来反驳,也只会让自己陷入这个泥潭中,阿衍作为一个谁也说不清来历的孤儿,无凭无证的,根本无法取信世人,只会让静灵宫背上不必要的谣言。
更何况,等到了那个时候,恐怕静灵宫也不可能还顾得上阿衍了。
为了万无一失,灰袍人藏在宽大衣袖里的手指轻轻一动,一道金黑色光芒瞬间飞入晋凤妍的后颈,消失不见。
好了,等晋凤妍死在阿衍剑下,让阿衍背上弑母罪名,凌霄派就当真百口莫辩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灰袍人也不再理会神志不清的晋凤妍,他如同突然出现一般,毫无预兆地消失在这空旷的房间内。
有些疯癫的晋凤妍满脑子里都是报复,完全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后颈被人射入了古怪的东西,也完全没有想过,如此神异的空间转移能力,就算与她反目成仇的夫君也是无法做到的,'信鸟居'有如此能力,不可能当江冥堡的下属,更不可能插手他们夫妻间的家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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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愠,在忙吗?”
刺激完晋凤妍的灰袍人这次来到了江含愠的书房内,原本苍老的声音完全变了,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他此刻露出来的真实容颜极为英俊,身上更有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迷人魅力。
原本坐在书桌片的江含愠看到灰袍人的突然出现,并没有惊慌,反而恭敬地向灰袍人行礼回答:“含愠不忙,方才只是处理些杂事罢了,劳累师尊为弟子操心了。”
灰袍人温和地看着江含愠,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子般慈爱:“为师已在晋凤妍身上注入了一道神力,她活不了多久了,含愠你要是后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江含愠连忙道:“师尊说笑,含愠怎会怜悯一个自私自利、蛇蝎心肠的女人。晋氏兄妹欺压我江冥堡多年,我对晋凤妍更无感情可言,要不是她还有些价值,弟子也不会留着她的性命到现在。如今她对师尊的计划派上了用处,就算因此而死,那也是她的福分。”
灰袍人看得出江含愠说的可不是气话,他真的对晋凤妍没有丝毫的感情,既如此,他也不再提此事:“那无殇天派来的人,含愠你见过了吧。”
“含愠已见过,只是师尊为何要与邪魔合作,那些邪魔可毫无道义可言。”
“含愠,为师做的事也是见不得人,比之他们邪魔也好不到哪去。”灰袍人自嘲道,“既然有人愿意替我们做这个恶人,不是更好吗?”
“师尊所为自有深意,怎能与那些邪魔相提并论!”江含愠不赞同灰袍人的自贬之言,又想到师尊之后的计划,忍不住说道:“师尊,这祭品人选必须是那位静灵宫少宫主吗?以含愠所知,那位少宫主天资惊人,是绝佳的修仙之人,他若是能顺利成长下去,说不定有一天真能飞升成仙,若是他能成功,我们也算有了另一个希望。让如此奇才作为祭品死去,也实在太过可惜了……”
灰袍人闻言也叹了口气,他何尝想毁了这个难得的好苗子:“含愠,就当为师自私吧,我时日无多,已经等不起了。那位少宫主能引发古神的力量,便是最好的祭品,为了古神的苏醒,牺牲一些人的性命,也是值得的,我们这个世界已经等不起了……”
灰袍人想到昆仑门历代祖师的自我牺牲,他人又何尝在意过:“昆仑门的使命是镇守极北之地,为了那个'升仙台',历代核心弟子都一个接着一个以命献祭,来镇压'升仙台'灵气的狂暴,我们昆仑门已经做了太多的牺牲了……只要古神能再次苏醒过来,为师作为现任昆仑门的掌门,哪怕沾染满身的罪孽,也是在所不惜。”
现已明了,灰袍人的身份并不是什么'信鸟居'的隐者,而是昆仑门的掌门人——道师,也是长明的师尊。
江含愠虽心生不忍,但到底还是认同了灰袍人的选择:“师尊说的是,这是无何奈何的事,一切都是为了世界生灵,世人要是得知真相的话,也该理解才是。”
“含愠,你也见过长明这孩子了吧。”
“是,含愠见过,长明师弟果真如师尊形容的一样,十分出色,只是……”只是,他不该是昆仑门的少门主……
若是以江冥堡堡主的身份来看,江含愠十分欣赏长明的为人,要不是知道长明活不久,他必定会把他的女儿江心月嫁给他。但若以长明的师兄身份来看,长明真的不适合当昆仑门的掌门人。
“只是太过纯善,这孩子当当普通门派的掌门人其实问题不大,因为他有足够的实力去震慑他人,但他当不了我昆仑门的掌门人,因为他根本不可能亲手杀死自己的师兄弟们……”
“那师尊为何又要让长明师弟当这个少门主?”师尊明明可以偏心一些,让长明师弟当个外门长老,幸福无知地度过这一生。
“因为昆仑门需要他,他是重振昆仑门的希望。”
“师尊,您……”真能忍心亲手杀了他吗,您明明把长明师弟当作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
江含愠知道道师有多么喜欢长明,每次师尊来见他时,都会忍不住夸一夸长明如何如何乖巧,有多么多么孝顺,简直是把长明师弟夸上天去都不为过,当时师尊明明是想永远瞒着长明师弟的,但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