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对方的心情尚好,沉醉也补刀道:“不过,难得见得大名鼎鼎的楚帝居然被这小小的邪祟困住,此番也是,不虚此行了。”
周围空气冒出丝丝沉甸,荣雍收起笑容:“你怎知我身份?”
此行暗访大梁是为机密,除却南楚的几位肱骨知情者外,这件事,荣雍确定,从未有人的知悉,难道是何人告密不成?
且此行中,也只有罗伊知道他的身份,而他的这侍从,是不会也是不可能泄密的。心中尚在惊疑间,听得沉醉补充道:“这可没办法,谁叫你用着自己的脸,在外瞎晃!”
哎?!
荣雍出现的片刻当机,问道:“我们是在何处见过?”但这不可能,除了沉醉小时候的一次访见,他的记忆中,两人从未见过。更何况,他很少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这次的暗访,也是兴致来潮而已。却没想到,除了他最为忠心的仆从,居然还有人识得他的本貌。
“这个嘛”,沉醉沉吟道,“我也曾参与过黎明之战。”
黎明之战,三年前,被封印在北地的暗鬼突破封印大举南下,各国的术士、武者前去支援,而其中,一戴面罩南楚术士立下汗马功劳,不用猜,这人便是南楚的现任的帝王。而沉醉,于战场中,曾有幸见得这位帝王的真貌。
见得荣雍脸上染上的狐疑,沉醉也并不多言:“荣雍大人,您不记得了么?您确实在那场战役中,以真貌示人了。”
荣雍沉思片刻,似确有此回事。记得的在自己在最后关头击杀暗鬼的头领后,面具也不慎被劈成两半落地,但彼时,并未有人的在场。
沉醉将水壶的盖子拧好,与之前的碎饼细细放于一帆布囊中,待将囊收好,再用手巾擦拭完手之后,指着身边一处最为艳丽的花朵道:“楚帝,你看这花,开得是不是甚好!”
荣雍一怔,眼前明朗开来,他记起来了,击败暗鬼之后,自己曾出现了短暂的力竭,当再次清醒之时,罗伊已找到他,当时他身边,却有一株开得正好的黄泉之花。
原来是他!
难怪力竭之时,他恍惚觉得有人细细拨弄着自己凌乱的发,将他带离危险的战场。苏醒之后,他以为一切届是梦!不过现在看来,他与沉醉,可真是有缘!
荣雍微笑,道:“既然我们早已相识,就别叫我‘大人’了,叫我‘荣雍’吧。”
荣雍,是此行的帝王的化名。
“既如此”,沉醉同样抱之以微笑,道,“那您也唤我名字。”
荣雍笑道:“我已经唤过了,现在轮到你了。”
沉醉顿了顿,道了一声“荣雍”。
森点的星火明灭开来,对方笑意盈盈眼驻留于彼此的眼中。成群的萤火虫成群离去,昏暗的洞穴间,只余发着微光的艳丽之花,不过这份微弱的光芒并未持续许久便暗淡了下去。
沉醉道:“看来,它快回来了,我们走吧。”
它?
沉醉继续解释道:“朝暮。”
朝暮,栖息于光与暗中之间的妖邪,性温,若无意外,一生都会蜗居在黑暗的洞穴间不出,因为此妖罕少袭击人类,所以,遇上此物时,人类大致都不主动招惹,让开道让这位过去就好。而现下,两人却处在朝暮的洞穴中,且里面还有一个另外一人。因为洞中特有的“氛围”,所以沉醉便引来了大批的萤火虫,这种不带温度的火焰不会引得朝暮的讨厌。
但怪就怪在,这只朝暮似乎是被这洞中之人激怒过,虽将此人囚禁与此,但却未伤及性命,且,改本身的习性,连番动身去外寻找食物。
沉醉缓缓起身,拄着一木棍,一瘸一拐地着向前萤火虫消失的方向走去。
原本,沉醉想在和平的前提下,抚平这只朝暮的怒气,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不太可能了,因为依照现在这种情形,这只朝暮颇有些不死不休的架势。
“上来”,荣雍止住沉醉的步伐,蹲下身,示意背上对方,但却换得沉醉拒绝。
沉醉摇了摇头,他的腿只是被落石砸伤,并未伤到筋骨。怎敢劳得对方如此阵仗。
“还是这样倔强!”看着前方的背影,荣雍心道,但转而一惊,
“还是”?为什么偏偏会用到这个词汇,明明他和对方并不熟识。
但,为什么会觉着眼前的这个人,他会觉得,他早已认识对方许久了!
沉醉并未觉察到荣雍的异样,数着明灭的星点,终于在一处停留下。
“荣雍大人,前方便是的朝暮的巢穴了。”他解释道,“我前几次有探得这巢穴中有生者的气息,而朝暮似乎很是忌惮此人。”
荣雍眼含谴责看了沉醉一眼,沉醉讪笑,道:“虽不知为何此人被囚禁与此原因,但那只朝暮却是不能再留了。”
荣雍点了点头。
星点的萤火明灭,越往这洞穴深处走,人族的气息越发浓烈,小巧的竹椅、光滑的石桌,还有被打理的齐整的干枯植被……,似乎此人已在此处生活了许久。
微风拂过,两人互视一眼,默契地向着水滴之声而去。
荣雍的心中留疑,为何此人会一直不出,没有人会喜欢生活在黑漆漆的暗道间,除非……
“没错,此人确是一盲者。”沉醉道。
“而且,这个对朝暮在这一带所崛的洞穴,甚是熟悉”,沉醉继续道,本困期间,这人还会时不时去到洞穴外,摘下新鲜的野果花朵回来,而这些东西,都被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的了沉醉身边,虽不知他停驻与此的原因,但在多次这穴中暴露的朝暮的攻击后,沉醉不得不考虑最坏的结果,他是主动留与此的。
可以的话,他打算将带离此人后,将朝暮封印与此。但却不成想,身后的荣雍确在此时出现,这是个变数。
两人进入了混黑的洞穴之间,彼岸之花纷纷涌开,但在将这小小的天地的照亮的瞬间便彻底枯萎开来。
“你来了……”一人的叹息在幽深的洞穴中响起。
瞬间的光亮足以让两人看清眼前的景象了,荣雍的嘴角微微抽搐开来。
人骨散落于四周,而这中央的宽大的床上,一人痴坐其间,零星的血肉散落其间,而这中间的□□的男子方才似乎正大快朵颐,疑惑的看着两人的方向,一条猩红的舌敏捷将嘴角的鲜血舐尽。而最为醒目的还是,那男子隆起腹部,即使是微弱的光线,那隐约凸出的小脚丫也让人看得胆颤心惊。
他问道:“是,你,么?”
沉醉上前,脱下外衣将罩住□□的人,“是我。”
那人终听得沉醉的回复,将的手中血淋淋的肉块扔掉,很是开心的同沉醉讲起了话。他已经许久未听得人的声音的。
鼻翼微动,荣雍看着这四周零落的白骨血肉,在看着前方激动不已的盲者,神色略冷。这洞中堆积如此多的尸骨,却未一丝血肉的腥气,而且,这里,似乎太过于“干净”了些,亡灵的气息在决计与此,太不合理了。
而沉醉,细语微言安慰对方后,他便将手探向盲者隆起的肚腹。这一探之下,心中并冰冷开来,只因,这人的肚子的里面,寄居的确是朝暮的卵。
朝暮一族能以活物的身体为卵来培育自己的下一代,朝暮的卵以母体为养分。
这也能明了此人为何生食人肉了,简单理解,便是营养不良了。但是现今,朝暮的卵也趋于成熟,即使开膛破肚取出的这卵,寄生的母体也会相应死亡。
而那盲者对自己的身体似乎是有所觉察,当沉醉提出要带此人回到地面之时,那盲者摇了摇头,道:“我不能抛下小白。”
小白,想是这盲者为这洞中的朝暮取的名字了。
血色的黄泉之花咕噜噜地不断绽放、凋零开来,将这一带的尸骨隐秘与脚跟之下,片刻,层叠的萤火之光将这洞中的照得雪亮。
荣雍欲上前一笔,但脚下的衣物止住了他步伐,原是的一森白的头颅,看样子,似乎属已三、四岁大的幼童。
与此同时,阴冷的气息逼近此方,这洞穴的主人已觉察外人的侵入,加速向这方赶来。
第三十二章
“快走吧。”那盲者催促道,“今晚是月圆之际,沿着月光的方向走,很快便可以出去了。”他指着这洞穴深处,顺势往去,那里,果然,一钱月光从的黑黢黢天空中穿透而下。
荣雍心中冷笑,这人,对此处真是了解,想必,在他未成为真正的盲者之时,便从未想要尝试从这朝暮的洞穴中脱出。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走么”,沉醉再次劝道,“你们是没有出路的。”
人与妖,终无圆满之结果,现下,沉醉虽无法剔除这盲者腹中之卵,但是回到地面之后,他至少还能的用药延续他的生命,这也是他一直停留与此的原因。
沉醉并不希望这盲者无端丧命,他,是一个善良可爱的人,对于这种人,沉醉终不忍让他们落得个悲催的结局。
那人摇了摇头,如黑暗般暗淡的眸子的看着沉醉,道:“大人,我并不想离开它。”
沉醉一怔,虽然他早已明了答案,但真正从的这男子嘴中吐之时,他还是有些讶然且茫然而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