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冲到剑前进的方向。
这种举动,简直就是找死。
看到那人,剑灵瞳孔一缩。
千钧一发的时刻,魔气陡然收缩,又在一瞬间凝聚成剑。两把剑相交,莲剑不敌,剑锋偏移,令螳臂当车之人留下一名,却还是受了伤。
剑灵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晃了晃,差点倒下去。他单膝跪地,两手抱着脑袋,似在与什么东西进行激烈的斗争,表情是咬牙切齿的。
“你伤害到他了!”
“你伤到他!”
“啊啊啊啊啊——”
剑灵怒吼一声:“闭嘴!”
重伤之下,剑灵勉强再使出一剑。莲剑飞出手中,这一剑是最后的一剑,也是至强的一剑,毁天灭地,势不可挡。
因阻挡在剑锋之前而受伤的人抬起头来,祁青半张脸染上血污,紧紧地盯着那把剑。
莲剑忽然来了个大转弯,转眼便返回剑灵眼前。
一剑穿心。
数日前。
祁青与陆仟密谈。
陆仟对祁青的吩咐不是很明白:“要我表面上与你交恶?”
祁青说:“为了控制住冰轮,需要他在将来及时赶到血渊,他为防我的影响,必定会把我囚禁起来,到时候,我需要一个不会被怀疑的人将我释放。”
陆仟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忧:“只怕龙首前往血渊的路途上,受到冰轮拦阻,凶多吉少。”
祁青:“要相信师尊,这个时候,也只能相信唐师。唐典能和全胜时期的书江流对抗多年,不至于什么都没有留下。”
莲剑将祁青关进地牢,转身离去。祁青对他说:“你本是人,却被书江流做成剑,你也是受害者,就没有想过翻身的一天吗?”
莲剑没有回应,脚步停了下来。
祁青接着说:“你原本可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这些被书江流一手摧毁,我不能理解你如此死心塌追随他的原因。”
莲剑偏了偏头,冷冷地说:“剑是主人的兵器,剑随主人心念而动,主人不允许,剑就不会随便乱动。”
祁青听出话外之意,说:“如果有这么一个机会,剑可以分出二心,主人却发现不了呢?”
莲剑看了他一眼,沉默无声,离开了。
人虽离开,答案已留下。
在意识被某个早该消失的灵魂疯狂攻击的时候,剑灵遭莲剑穿心。他还不会死,这还打击还不能令他死亡,寂灭的大能,不可能这么容易死。
剑灵暴怒,拔出莲剑,手上用力。莲剑化为人形,脖颈在对方的手中,痛苦地无法呼吸,眼前一阵眩晕。
剑灵盛怒:“无能的剑还敢逆主,找死!”
莲剑:“——”
“欺负到本尊喜欢的人头上来,找死的是你。”一个声音横空出现,唐师从氤氲魔气之中走出,一脸的狞笑。“夏炎,东白,放大招!”
地面不安分地震动。
正道邪道都惊慌起来,感觉即将会有很不妙的大事发生!
——只见无数血枪从地面冒出!
不过这血枪只针对一个对象,那就是剑灵。
剑灵大惊。血煞大阵?
不是的。它和孤峰的血煞大阵不一样。
剑灵飞上空中,血枪从地里追出,目的只有一个。已受重伤的剑灵无法躲过血枪的追击,闷哼一声,从天上坠落。
魔气席卷,将剑灵卷入其中。
琼岭之邪的幻境之中,书江流问:“这是什么招数?很有意思。”
唐师沾沾自喜:“我爸绝招改成的阵法,血煞法阵改良版,江流足生疮阵,咳……”他立即改口,“剑灵足生疮阵。”
江流微微一笑,完全没有在意。
幻境外,人们见剑灵被魔气卷入,纷纷收起兵器,远离魔气。
芙蓉师问:“这把玩得太大了,要是押错宝,琼岭之邪跟他没关系,我们全都玩完。”
齐龙君:“我们赌对了。”
芙蓉师:“现在,我有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齐龙君还以为出了什么别的意外,内心一沉。“怎么?”
芙蓉师:“谁是我爹?”
齐龙君:“唔!”
外面的人不敢靠近,也不知道魔气覆盖的范围中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数个时辰,一个人被扔了出来。众人定睛一看,是假冒书江流的剑灵,这剑灵已经失去了所有修为,成了一个最低贱不过的无能之人。
“他失去力量了,杀了他!”
“敢欺骗我们,当以死谢罪!”
一个人冲到剑灵身旁,拦在众人前方。是莲剑。莲剑试图抱起剑灵,在众人接近前离开,却因为虚弱又跌了回去,古怪地看向嘴巴颤动的剑灵。
“休要带走罪人!”
“包围他们!”
就在这时,又一个人到剑灵身旁,竟是祁青。
看到祁青,人们停了下来,义愤填膺。“少城主,这剑灵弑主夺舍,罪大恶极,该千刀万剐!”
莲剑护着昏迷的剑灵,对祁青说:“他已经没有了力量,再也成不了威胁,我会带着他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不会再出现在世人面前。”
祁青看着他。
莲剑接着说:“冰轮要我带一句话给你。”
祁青:“!”
莲剑:“他说对不起,和你做着朋友,他暗地里却一直在做针对碧城的事。他过往被书江流折磨得太苦,内心只余扭曲的仇恨,已经做不成好人,伤害到你,伤害到很多人,道歉的话都是苍白,希望你忘记他。”
祁青哀伤地说:“他怎么告诉你的?”
莲剑:“就在刚才,现在他或许已经不在了,这么多天牵制主人的意识,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做得很好,已经到了极限。这幅身体,如今只剩下主人了。”
祁青:“我不会让你带走冰轮的身体。”
莲剑:“是他要求的,他要远离你。”他低头看向主人,看向冰轮的身躯,“我或许能了解一点他的想法,他因为憎恨而报复,偏偏有你这样一个赐予他温柔的人,这种事并不能带来幸福,而是痛苦。”
一直就这么恶下去,那也挺好,偏偏有这么一个人,让他感受到什么叫温暖。
祁青又哪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给过某个人温暖。他怔怔地看着冰轮,后者昏迷着,已经不是冰轮了。
他无声地转过身去,面庞在阴影中,当抬头直视义愤填膺的众人时,已经换上少城主该有的表情。祁青身后小小的阴影下,莲剑抱起剑灵。
“主人,你也并不是完美无瑕的人啊,我们的身份对调了呢。你变得脆弱无力,而我轻易就可以决定你的生死。
主人,随我去一个无人的地方,我会好好招待你。
我与尘世的所有联系都已经断了,只剩下你是我的世界。这句话,是你说的啊,那么,未来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我的世界。哈。”
书别意在幻境中,意识在混沌中沉浮。他闭着眼睛,睫毛颤动,恍惚间,似乎有人在跟自己说话。那声音很温柔,很悲伤。
对不起,没有好好地守护你。
对不起,让你在茫茫人海孤独漂泊。
得知有一个深爱你的人处处为你着想,我就放心了。
书别意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身处一个房间中,门开着,门外有人。他下床,走出去,看到唐师躺在门前的藤椅上。
“醒啦。”唐师朝着刚醒的人招了招手,“感觉如何?”
书别意看着他,没有说话,先是伸手拨开对方的衣服,看到心口处有一条狰狞的疤痕。
“用剑灵的力量做了个心脏,就是夺舍冰轮那货。”唐师圈住书别意的腰,要后者坐扶手上,“仇人变成我的心脏,想想就大快人心。”
书别意的表情很是迷惑。
“这是哪儿?”
“危楼。”
“你恢复了。”
“你也恢复了。”
书别意茫然。
唐师问他:“你父亲临终跟你告别,你听到了吗?”
书别意:“啊?”
待得知事情经过,书别意陷入沉默,心中百威陈杂,说不出什么滋味。
唐师站起来,走到书别意面前,笑着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啦,负责爱你和管教,你这种一出事就情感过激的毛病很不好,绝对不许再有下次,听到没有?”
书别意先是露出惊愕的表情,然后浓浓的笑容,抱住唐师。
“遵命,楼主大人。”
“是老公大人。”
刀居。
芙蓉师打开窗户,困惑地看着外头的人。
这人怎么又找过来了,事儿不是都办完了嘛。
芙蓉师:“干嘛?”
齐龙君站在树下,说:“大发慈悲,陪你走一遭。”
“走啥?”
“你的父亲,你不好奇吗?”
窗户被关上,过了会儿芙蓉师走出来。齐龙君看着他,心道对方还是这么有失礼仪,他们这一辈中,只有他是懂得有礼优雅。
芙蓉师问:“你天上宫不管了啊?”
齐龙君:“暂时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事。”
芙蓉师狐疑:“你这个嫉妒狂忽然这么好心。”
齐龙君连咳了几声,转身就走。芙蓉师忙追上去,拉住齐龙君的衣袖,“别走别走,还是你好,我之前去找唐师那俩人,可真是没把我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