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认得这一幕,惊骇大叫:“是书江流的剑阵!”
书江流。
当年的正道第一人。
他没死?他不止没死,还悄无声息归来,悄无声息参与这场正义之战?想不到才失去个书别意,书江流就回来了,天大的喜事啊!书江流回归,何愁邪道不亡!
剑流密密麻麻,如雨如幕,将芙蓉师以及唐师的卧房裹在其中。
冰轮持剑漂浮于半空,犹如神临。
“呲”的一声,莲剑剑身出现一道小小的裂隙。
冰轮难以置信地看着裂隙:“莲剑,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的剑,难以承受他的力量,露出不堪之象。
无忧殿已经被毁大半,芙蓉师持刀站在卧房前的空地中央,身上多处剑痕。战到现在,他已经气息不稳,心知继续下去,自己的结局可以预见。
他不想继续过以前那种日子。
书别意向芙蓉师走去。
书别意在走过去之前,对唐师说:“我们很快就会恢复原状。”
他本想解释一下,但唐师没有询问,只点了点头。这令书别意忽然感受到自己正被信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唐师要信任他?
没时间多问,书别意揣着被爱人信任的满腔喜悦,走到芙蓉师身旁。
芙蓉师擦去嘴角的鲜血,说:“这下有的烦了。”
“是的。”书别意说:“我该早点想到的,但我沉迷自欺欺,始终坚持相信这个人已经死了。”
“我不喜欢用剑。”
“我也只喜欢做人。”
听着二人的对话,唐师心里冒出不舒服的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
冰轮:“别意,让开。”
剑幕中分出无数莲剑**,疾风骤雨打向芙蓉师。目标是芙蓉师,但书别意若不立即让开,也会直接受到冲击。
那样的话,书江流心里会感到一些遗憾,除此外不会有太大起伏。
他是书别意的父亲,是给予书别意生的人,再给予书别意死,又有何不可。
芙蓉师喊道:“芙蓉剑!”
冰轮:“!”
唐师忽然一阵眩晕,闭眼再睁开,发现自己站在芙蓉师身侧。
他回到了自己的身躯。
唐师回头,他的房间已经被剑雨彻底摧毁,书别意不在那里。
书别意在……
一把通体雪白的巨剑在唐师面前轰然出世,唐师被滔天的剑势逼迫得一窒,袭来的剑雨一一被巨剑冲出之势震开、碎裂。
巨剑冲向天际,剑幕被破,阴沉沉的天空重新回到他们头顶。
芙蓉师往前抬手,穹顶白光一闪,从天而落一把长剑。他抓住剑,白色剑穗随风飘扬,剑锋一点寒芒从一端闪耀到另一端,凛冽逼目。
冰轮死死盯着那把剑。
唐师也死死盯着那把剑,在那剑上,有种他熟悉的气息。
“想不到。”冰轮难以置信地喃喃:“我真没料到这种事。”
芙蓉师说:“你没料到的事,多了。”
他双手抓住剑,执于头顶,一声狂喝。
“芙蓉剑,断流!”
空气仿佛凝固。
齐龙君:“……”
冰轮:“……”
唐师:“……”
你TM现在拿的是剑,不是刀!
芙蓉师从小就对成为剑修没有任何兴趣,书江流一闭关,他立即把不得不学会的剑法从记忆里抠出来。他只爱刀,只会使刀,不管拿到什么兵器,都只会以使刀的方法使用。
皮肤刺痛。
齐龙君内心惊骇,为了安全,他人已经离开了无忧殿,漂浮在峰顶之外,不仅如此,还灵符加身,三层灵符护体。做到这种地步居然还会受到波及,都是空冥阶,差别要不要这么大!
……好吧同阶级的初中后三个不同时期差别就是会很大。
这以剑强使刀法的一式,威势丝毫不逊,相比焚天的威猛,芙蓉剑制造的是破开万物的锐利,无物可阻,不论谁想要自不量力地阻拦,都只会落个两断的下场。
“莲剑,沉影。”
蓝莲之影再度齐绽,美轮美奂,夺命无常。
但这一次,蓝莲不敌断流的锋芒,剑影纷纷碎裂。
书江流的剑招,再度被破了。
紧接着又是“呲”的一声,莲剑身上的裂隙扩大了。
冰轮没有迟疑地再度向莲剑灌注真气,使出剑式,应对紧接着劈下来的芙蓉剑。
芙蓉师连续使用焚天第六式,要是能用这一式彻底把书江流送去阴曹地府,以后的每一天他都能幸福得像凡间过年。
“莲剑,九泉。”
以冰轮为中心,无数剑影喷薄而出。
剑,满目的剑。
世界都成了剑,剑的世界。
齐龙君已经溜了,他应诺的是协助这一战,可没应诺愿为此战付出性命。他回头,远远看到孤峰之顶,开出一朵惊世骇俗的剑之莲。
剑之莲遮天蔽日,却遮不住其中一点雪白。
剑,最追求的就是锋利。
可以不好看,可以不趁手,绝对不能不锋利。
芙蓉剑变大,立于芙蓉师身前,后者源源不断向剑中注入真气,再之后是一言不发的唐师。任剑之莲毁天灭地,难越芙蓉剑雷池半步。
冲向芙蓉师的剑影全部被芙蓉剑锐利的剑锋削成了残影,再喧嚣不出任何气势。
冰轮渴望地看着芙蓉剑。
这才是极品的剑,随你怎么用,使用的方法不对也好,剑当刀使也好,它始终稳固如新。它的锋芒毋庸置疑,这天下间,没有它削不了的东西。它的外貌雪白无暇,无可挑剔。
这把剑因为他儿子的叛逆,以虚假的身份在正道龙首的位置上坐了几百年,即使如此也没有耽误它的修炼。相反莲剑却令他大失所望,这么多年不但没有进步,甚至有种如凡铁般的锈蚀感,死气沉沉,脆弱敏感。
冰轮要得到这天下,岂能没有一把好剑。
完美的他,当配完美的剑。
这把剑,他的儿子不配使用。
剑影忽的改变方向,芙蓉师一声闷哼,倒飞出去,芙蓉剑脱手。
一点使用这把剑的资格也没有。
芙蓉剑在空中划了个弧,飞向芙蓉师。
冰轮抛开莲剑,抓向芙蓉剑,唇角微勾,露出满意的笑容。
冰轮:“!”
笑容一僵。
远处的齐龙君:“不好!”急急往回赶。
但已经来不及了。
代表绝命的鲜红,已经覆盖整个峰顶。
几乎被摧残成废墟的无忧殿充斥血红的直线,远看会以为确实这都是些红色直线,近看才发现都是一把把又细又长的笔直血枪。
血枪纵横交错,冰轮紧急之下接连避退,勉强避过被血枪穿透要害,却只是避过死亡的一瞬,没能脱离血枪的桎梏。
冰轮在密布的血枪阵中艰难抬头,艰难吐出几个字。
“血煞大阵。”
唐典最终、最强的法术。
油纸伞在云中旋转,天地色变,万鬼降临。
阴风阵阵,红衣随风飘飞,与周围的血枪仿佛融为一体,却又相互格格不入,都是红,却各自有各自截然不同的风格。黑发轻扬,深黑色的眼瞳蕴着怒意。
唐师冷冷地说:“跑到无忧殿来打得这么忘我,本尊就允你们与自己的愚蠢同葬。”
无忧殿的池子底部、卧房地底,孤峰山腰处的永夜庭、锈剑台之下,血色力量澎湃而出,充斥峰顶的血煞大阵迅速向下蔓延,转眼将孤峰从头到脚完全笼罩。
酣战的修者只觉眼前红光一闪,胸口便被血枪穿透,灵府破碎,人还处在茫然之中,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幸存的人惊骇地看着不过眨眼,孤峰便成了炼狱,还没来得及逃离,万邪诛心阵已经降临。
这一次,没有扇中仙府为他们护航。
冰轮看出这不是唐师施展出的血煞大阵,是事先布置在孤峰的阵法。
唐师伸手,抓住浮于半空的剑。
就在这时,被抛落在地上的莲剑飞向冰轮,将一路的血枪一一截断,每破坏一把血枪,剑身的裂纹就加深一份。当削开冰轮身上最后的桎梏,裂纹已经遍布剑身。
冰轮抓住莲剑:“九泉!”
剑之莲再现,重重剑影冲破重重血枪。
唐师急速后退,剑之莲一现即逝,冰轮和芙蓉师都不见了踪影。
血煞大阵被破,引起连续效应,从峰顶的血枪开始迅速消失。冰轮走了,唐师收回云层中的封邪,万邪诛心阵止。
唐师盯着……可能是他伴侣的那把剑。
雪白的剑安安静静躺在他手中。
等了半晌,唐师试探性地在剑身上弹指,喊了声:“喂。”
剑身发出嗡鸣。
唐师:“……”
他对剑不熟,不知道这代表什么,看起来只是单纯的金铁受敲击的反馈声而已。
这时,东白浑身浴血从天梯冲上来:“楼主,正道撤退了,我们守住了,楼主……?”看到楼主摇了摇一根手指,东白很明白地低头退下,不再打扰。
唐师想拿着剑回房间,忽然意识到房子都没了,只好原地盘腿坐下,把剑横放膝盖上。
“喂,他们都走了。”唐师对剑说:“你可以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