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一会。”他说:“马上就可以了。”
夜色茫茫,银月慵懒地藏在白云后面,云层中隐约透出些许白光,对照明起不到任何作用,大地一片昏沉。
暗主在峰顶发现了香骨娘娘,后者正扭着水腰,趴在树枝上用望远镜窥视远处,看得过于沉迷,连暗主到她身后都没发现。
暗主看了看望远镜对着的方向,是无忧殿。
他问:“你在偷看什么?”
香骨娘娘的香肩抖了一下,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情绪激动地说:“楼主被书别意从卧房里赶了出来,这像什么话,像什么话嘛!”
暗主:“关你什么事。”
香骨娘娘一丢望远镜,情绪更加激动了:“怎么不关我的事,老娘喜欢楼主,眼睛没瞎的邪道中人都该看得出来!”
暗主面无表情:“哦。”
看出来又怎么样,眼睛没瞎的邪道中人,也都看得出楼主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
香骨娘娘双手在胸前紧紧捏成拳头:“书别意居然把楼主赶出房间,这意味他对楼主的肉体一点也不渴求!对着楼主那么鲜美的身躯都能无动于衷,他还是不是男人!是男人谁不想*楼主!”
她看起来要崩溃了。
暗主:“你是女人。”
香骨娘娘死鱼眼盯着暗主:“向绝望的人叙说绝望的事实能让你觉得自己充满智慧吗?”
暗主不想说话,走了。
楼主蹲在桥廊的一根柱子下面,表情凝重,似乎是在沉思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暗主:“楼……”
楼主的卧房窗户猛地被推开,邪道的死对头上身探出来就是一声大喊:“快进来滚床单啊!大晚上的!”
暗主:“……”
楼主对他说:“什么事?”
暗主说:“战力聚集得已差不多,除所有危楼魔修,还包括香骨娘娘的御女坞、青衣尊的霞神宗等近半数力量,孤峰的防御力量达到最高。”
楼主:“好,不可松懈,必须时刻准备着。”
暗主说:“已经吩咐下去了。”
接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画卷。
楼主接过画卷,说:“你可以走了。”
暗主走了,又听到那邪道的死对头在嚷嚷。难以置信书别意会有这么粗鲁的举动,印象中碧城现任城主举手投足温雅有礼,就算面对最恶的恶人,说话也是微笑着含沙射影,从来不会有半句粗话,不会有半分不得体。
莫非这才是真实的书别意?
暗主不禁摇头为主人唏嘘,儿子竟长成这样的人。
书别意磨磨蹭蹭进了房间,一个“你”字才出口一个音,就被唐师扯上床。唐师抓着书别意在楼主的超大号床上打了几个滚,最后压在书别意身上,居高临下一脸邪笑地看着对方。
唐师还没来得及开口,书别意忽的一个翻身,双手撑在唐师身侧。现在变成书别意居高临下,但他没有邪笑,眉头有些困扰地蹙着,长发披散下来,垂落在唐师的两边。
唐师的脸发红,情不自禁抓起对方的一缕发丝,在手指之间缠绕。
书别意把那缕头发拿开,无奈地说:“我现在是你,别这样。”
唐师说:“我本来没有感觉,这幅身体自己突然有感觉,是你先有的念头。”
书别意说:“因为你乱说话。”
“你自己控制不住邪念,怪到我的头上?”
“就怪你,除了你,谁也影响不到我。”
唐师又手贱撩书别意的头发,又被书别意抓开。
“我弄自己的头发。”
“不准,这是我的。”
唐师挑眉,书别意拾起一缕头发,用指腹摩挲了一下,然后说:“这些是我的,你现在的身体也是我的。”
他是他自己的,唐师也是他的。
说出这个念头让书别意的眼神变得深邃,这种想法在以前完全不敢想象。
唐师因为魂与身的联动,表情也变得微妙:“我不介意现在摆脱童子身。”
书别意正色:“请你介意一下。”
现在他们的身体互为对方,这种事不好进行。
唐师也正色说:“这世上没有人配和我做这种事,除了你。”他两眼放光,仿佛在脑补某种他能够轻易接受的新鲜事般说:“还有我自己。”
“只有我。”书别意为他纠正,“没有其他。”
唐师从小就受唐典至高无上的宠爱,养成爱自己的性格,这一点书别意是非常喜欢的。懂得深爱自己的人,也会懂得如何好好爱别人,他希望能做这个人。
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书别意实在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坐起身,掏出画卷问:“这个人是谁?”
唐师偏头一看:“冰轮,祁青的朋友。”
“是什么人?”
“迷仙街的散修,能力不差,他身上有某种禁制让我看不出他的深浅,和祁青感情很好。”
“禁制……”
是伪装的大能?还是……
唐师也坐起来,凑过来多看了画卷两眼,问:“这人怎么了?”
“你离开后,碧城的掌控权到了他的手里,估计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带着正道攻打过来。”书别意忖思着说:“我对这张脸没印象,没见过这个人。”
唐师:“他变了不少。”
书别意:“什么?”
唐师点了点画像的面部,说:“这是他现在的样子?”
书别意道:“对。”
“他的气势变了,之前给我的感觉是很深沉内敛的,这是个藏有秘密的人,且绝对不愿意对任何人吐露自己的故事,还带着些阴郁,可能会偷偷做坏事,但面对祁青时,他的感情会无条件变成温和。”
唐师的手指在画像之人的唇边磨来磨去,着重示意这个地方。“但现在这个人,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着就讨打,强势,无所顾忌,野心勃勃。”
书别意陷入沉思,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脸色不太好。
唐师诧异:“你在担忧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你没在计划怎么让我的危楼飞灰湮灭?”
书别意:“……”
虽然书别意没停止过这个计划,但这时候还是忍不住要说一句:“败家子。”
秋日的天气毫无预兆地变化,昨天还是晴空朗朗,过了一夜忽的大变脸色,阴云压顶,冷风无情扑面。
冰轮站在天原山山巅,狂风呼啸,在天上宫来犯、书别意叛变的哗然大波之下,一个王者悄无声息归来。他要做的,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
他需要战争。
他要这天下。
一名修者御剑而来,说了几句话,冰轮对天一笑。
“进攻。”
进攻!
孤峰之顶,无忧殿。
书别意和唐师在亭中,交谈声一顿。
风中飘来肃杀的味道。
孤峰山脚是低阶修者的战场,法术不多么酷炫,甚至有不少打近战的修者。大能招招手就能灭去半数低阶修者,但大能都不会去做这种事,太掉价。
往高处的战场都是小有成就的修者,对修仙之路已有不同于新晋修者的感悟,更精明,更强大,稍有手段。
王蔷和王舞在山腰处遭遇了御女坞的瑶池八仙阵,阵阵悦耳琵琶音传来,白雾从地面席卷而来,轻轻柔柔地往上蔓延。白雾中飘着白色轻纱,伴随着乐声,不断有女子的笑声忽而响起又忽而消失。
“大师,来快活呀。”
“大师,你的佛珠好大,好威武,好吓人。”
王蔷暴跳如雷:“我只是光头,不是和尚!这不是佛珠,这是我的法宝!呔,你们这些妖女,给我受死!”
风穿过锈剑台,残剑在风中不住颤抖。孤独的锈剑台,充满灵剑之怨气的锈剑台,今日在烈风之中,发出阵阵哀鸣。
无情尊站在锈剑台的圆形边缘,镇守锈剑台的魔修悉数躺在地上,残废多年的灵剑们终又见血,哀鸣之中,夹着令人牙酸的兴奋。
红色的美人落到锈剑台,身姿款款,含笑看向白色的无情尊。
无情尊也是美人,面若冰霜,如同冰冷之海最深处的沉冰,难以接近,不可触摸,冷然不可侵犯。
无情尊准备好与香骨娘娘一战,但还没有动作,因为看出对方在欣赏她。香骨娘娘无愧最妩媚之名,睫毛忽闪之间,全都在放电,秋波不甜不要钱。无情尊不是性急的人,既然对方要欣赏,那就大大方方让对方欣赏好了。
“你很美。”香骨娘娘说:“你不止美在表面,还由内而外,你的心灵就很美。”
无情尊:“……?”
第40章
香骨娘娘接着说:“你是真正的玉女,仿佛不是人生下来,而是洁净的冰修炼而成,你的眼睛晶莹剔透,你的肌肤如雪白皙,你的心如千年冰川,冰冷无情。
可是无情的人才是最多情的人,冰川融化之后,是最猛烈的洪流,我喜欢你这种美人,一旦懂得了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说着,笑了起来:“我是多么理解女人,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女人。”表情一变,她又叹了口气。
“为什么我这么理解女人,自己也是个女人,这不是什么也做不了吗?你们中立阵营稀奇古怪的功法多,既然有葵花宝典,那有没有桃花宝典什么的,能让女人变成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