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知道,一言九鼎不能违背嘛,你说第二遍了。”季云景不耐烦地甩开季天瀚的手,说:“不看了,祁青,带我去碧城吧。”
儿子下定了决心要走,季天瀚不知所措,追上去,直接被无视地绕开了。他忽的一声大喝,威势慑人:“我不准!”
季云景冷着脸转身:“你先去问问那个人,你有资格不准吗?要是那个人没允许你不准,那就不好了,那个人的话可比你儿子更重要啊。
老爹,我爱你,但是这个地方,还有你的身边,我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如果你不准,那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祁青不忍心,说:“云景……”
季天瀚对他抬了下手,祁青便闭上嘴。父子二人的纠结,他到底不该插嘴。
季云景说:“怎么不动手啊?这里又不是邪道的地盘,你不是可以动手吗?”
这句话,令季天瀚面无血色,也刺痛了季云景自己的心。
他狠心转身,决然离去。
……
黑衣人逃离之后,没有进入危楼范围,而是转了个弯,找个隐蔽处脱下黑衣,露出面容。
冰轮。
烧毁黑衣,冰轮从另一个方向回到天原山,接着回到小木屋。
小木屋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等了一会,往碧城的方向行去。
忽然,冰轮猛地顿了一下。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为了他,你真是煞费苦心,若是看上他了,我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不是他内心的声音。
是恶鬼的声音!
冰轮抱住头,恶狠狠地叫道:“出去!滚出去!”
【你心里清楚,这不可能,现在不过让你快活一些时日,终有一日,你将重新属于我。】
冰轮:“你已经死了!你办不到!”
【我是创造神话的王者,王者的荣光永不会暗淡,而你,本应接过我的光辉,但你逃避了,太可耻了。】
冰轮:“不可能!走开!我已经自由了!”
如果有别人在附近,一定会奇怪怎么这个长得挺英俊的男子捂着耳朵一边狂奔一边狂吼,周围明明就他一个人啊?
……
祁青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看到冰轮一脸憔悴,吃惊问道:“冰轮?你这是怎么了?”
“我从镇上买了东西回来,发现木屋一个人都没有了。”冰轮有气无力地说:“我找了你们半天。”
祁青满心歉意:“抱歉,发生了一些事,我不得不先回碧城。”
“你没事就好。”冰轮问:“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这时,一个少年从祁青的房间走出来。
少年正是季云景,他褪了粗布衣,换上了祁青相赠的一套深青色劲衣,干净利落,令人眼前一亮,忍不住夸赞谁家俊俏少儿郎。
季云景道:“祁青,冰轮大哥,以后我们就是同僚啦。”
冰轮对祁青投去疑问的目光。
祁青回以轻叹摇头,转头对季云景说:“云景,你真的要加入碧城吗?”
季云景坚定地点头:“祁青,你不用一而再地跟我确认,我心意已决。”
“好罢。”祁青说:“从此以后,我便当你是碧城的一份子。”
“我想去对抗魔头的前线。”季云景笑道,笑容里有一丝难以忽视的狠意,“那个人要我父亲不得出天原山以东的邪道地域,不得对邪道出手,害得我受了那么多苦,我当然要以牙还牙,让那个人的孩儿得到相应的回报。
唐师,整个正道的敌人,亦是我的毕生之敌。”
第32章
祁青为难地说:“以你的修为,还不能到前线去,这样吧,你去修身房报道,会有人引导你,目前你先以修炼为主。”
“好。”季云景也知道自己现在过于弱小,根本没能力撼动唐师,“短期之内,我会让你刮目相看。”
祁青欣然:“我等待。”
送走季云景,不等冰轮开口,季天瀚从房子转角走了出来。
祁青歉然道:“季前辈,实在抱歉,晚辈只能这么做,晚辈会招呼陆仟,在云景至少有能力自保之前,不会出现在有危险的地方。”
“你不该向我道歉,该是我向你道谢。”
季天瀚深深地向祁青弯下了腰,弯得心甘情愿,又满腔苦涩,是一个父亲对孩儿放不下的担忧和难以弥补的亏欠。
祁青一个箭步冲过去,赶忙扶起季天瀚。
季天瀚问:“祁青,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吧。”
因为季云景的关系,季天瀚打消了继续退隐的念头。天瀚游仙曾是修仙界排得上名号的大能,历经了沧桑,知道修仙道路的残酷、人心的叵测,为了保护云儿,选择退隐山林,不问世事。
但他因为承诺不会去做的某些事,伤到了云儿的心,令云儿义无反顾投入了碧城。是他的错,无论云儿去哪里,他都会跟到哪里,继续保护云儿。
祁青只能安慰:“季前辈,晚辈一定会竭力调查邪道为何针对云景。”
季天瀚点了点头:“你年纪轻轻,做事已经条理清晰,不愧是书别意教出来的徒弟。”
祁青连道过奖了。
冰轮按了按额头:“唔……”
祁青转头问:“冰轮,你怎么了?你脸色一直不好。”
冰轮:“有些不适,我回去休息一会,之后再来找你。”
“好,你去吧,你别乱动,我会来找你。”祁青关心地说:“好好休息,我过会就来。”
冰轮应了一声,离开。
离开祁青的住所,冰轮的脸色一直很难看,急急回到迷仙街。他住在迷仙街酒楼第三层的其中一间客房。
他捂着额头,冲进房间,靠到门内。耳朵里的另一个声音仿佛是一道道惊雷,炸得他的脑海不断动荡。
【你恨这里,碧城,道义堂,迷仙街,碧云阁……可怜祁青,真以为你真心实意把他当朋友,你想没想过若是你的所作所为被祁青知道,他该如何自处?他会如何对你?】
【你真以为,凭着你身上那些我施下的杰作,就能为所欲为?】
冰轮沙哑地说:“现在的你,也就只能在我脑子里耍耍嘴皮子,除此之外,你还能做什么?”
【没错,我的声音只有你能听到,无论你逃到哪里,都逃不过我的声音,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看得到,无论过去多久,我一直在你的……灵府之中。】
冰轮下意识按住心口,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有其事,感到心口一阵阵莫名的刺痛。好像有什么邪恶坚硬的东西卡在里面,又好像那里长了个挖不掉的恶瘤,不知道什么时候,恶瘤就会开始对周围疯狂吞噬。
【你害怕了,真是美妙的情绪,不过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
恐惧的回忆被声音提起,冰轮用力打了几下头部:“闭嘴!”
【那时你哪像现在这么俊朗,以前的你谁看了都想吐你一口唾沫,还记得吗?以前那些日夜,你躺在当年谁都能出入的碧云阁。】
【谁都能注意到你,只要细心一点,就能发现怪异,可是谁都没有来救你,你那么丑,大家只想避而远之。你就是因为这些,所以恨着碧城的每一个人,我说得对不对?】
脑海中的声音说出的每个字都变成沉重的大锤,用力地打击在冰轮的意识上。这绝非错觉。那个可怕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也什么事都能够做到。
本以为已经脱离了那个人的掌控,他已经改头换面,带着复仇的怒火回到碧城,那个人竟再出现。怎么会有这么阴魂不散的人,难道自己真的没可能摆脱魔爪吗?
为什么,偏偏是他?
祁青安顿好季天瀚,又跟王舞等人打了声招呼,马不停蹄来到迷仙街酒楼,推开门,竟看到冰轮倒在桌子下。
祁青大吃一惊,赶紧扶起冰轮,一边呼唤,一边以真气探入对方体内。
探了个空。
冰轮体内像是有一道强悍的禁制,拦阻了自己的真气。这道禁制霸道异常,不像是冰轮自己弄的,那是谁?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
冰轮从来不多说自己的故事,作为朋友,他不应过多探究。祁青停止困惑,把冰轮抱到床上。
在无边黑暗之中挣扎,冰轮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那声音瞬间就抚平了他的焦虑,他忍不住对着黑暗喊:“祁青?”
那声音回道:“冰轮?还没有醒啊……是在说梦话吗?”
接着他感觉到温暖的手掌贴到自己的脸上,印象中在很久以前,这个人也这么做过,只是那时这个人还小,手掌只有一点点大。但掌心的温暖还和以前一样,不曾冷却。
感受到祁青在身旁,冰轮渐渐地安心地睡去。
清醒的时候,冰轮感到精神很不错,睁开眼,看到祁青就坐在床边的一条椅子上,惊讶地问:“祁青,你一直在这里吗?”
“三个时辰。”祁青问:“你怎么回事?”
冰轮说:“没事,无须担心。”
祁青破天荒地对冰轮露出怒容:“身强体壮的修者平白无故晕倒,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没事吗?”
“真的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