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青郑重无比的一番话,让道义堂沉默了好一会。
王蔷一直很看不起祁青,和城主相比,这个接班人实在是太不够看。可是他怎么就忘了这个接班人是城主亲自挑选,城主的眼光,难道比自己还差吗?
王舞惊讶地发现,祁青已经脱离了昔日的稚嫩。他看着祁青长大,别的不知道,难道还会不知道祁青有多看重师尊和碧城?他们不服气祁青以城主之名差使自己,祁青又何尝不压力沉重。
陆仟举手:“本透明人什么时候也加入了鄙视链?声明一下,鄙视链从来只有你们三个人,请不要随便拉无辜群众下水。”
祁青失笑:“陆仟前辈。”
王蔷说:“行了行了,知道你门儿清啥都不参合,不说话没人当你在这里。”
四人相视,一笑。
多年的隔阂,似乎于一笑间冲淡。
……
推开心剑园的大门,首当其冲是一个生机盎然的庭园,庭园的三个方向各有一个建筑,一为祁青住所,二为待客之处,三是厨房等地。
别意接受祁青的拜师之礼,便把他从碧云阁放到了心剑园,给他一个人清静修炼。一开始祁青使出的剑招满是戾气,老是把满园春色削成残花败叶,书别意不许他去别处,就只能在庭园中练剑。
如今的祁青,在庭园中练一天剑,园中花叶不惊,仿佛只是微风拂过。
季云景被安排住在心剑园,心知当下自己唯一该做的就是提升修为,季云景除了吃饭就是修炼,想到被视为头号宿敌的魔头修为是何等强悍睥睨,恨不得一息当一天花。
发现自己老爹在心剑园当厨子,还是因为吃出了老爹的味道。那盘鲫鱼豆腐汤的味道简直了。
季云景费了一番功夫,才逮到自己老爹。
心剑园的柳树已被深秋染得偏黄,细细长长地垂坠,在风中轻轻徐徐地飘动。季云景看着柳树,无心欣赏美景,分心看了眼旁边的老爹,然后又看了一眼。
季云景说:“鼎鼎大名的天瀚游仙跑来这里当个厨子,你是想吓死别人吗?”
季天瀚问:“云儿,掳走你那黑衣人,你有看到那人的面貌吗?”
季云景一阵不耐:“蒙着面,我哪看得到。”
季天瀚继续问:“那其他特征呢?”
“什么都没看到!”
“云儿,修仙之路凶险异常,难的不只是修炼,人心更是叵测难猜,祁青……”
季云景敏锐地说:“你想说祁青坏话?就因为我跟祁青走?”
季天瀚解释道:“不,你会走,原因在我,只是我总觉得那黑衣人有些古怪,祁青……”
说到底还是要说祁青坏话,季云景一点都不想听,板着脸说:“如果不是祁青,我早就死了,不要在我的面前说我恩人的坏话。”
说完,季云景就气闷地走了。
……
祁青来到碧云阁,来到师尊的房间外,心事重重地敲了敲门。听到师尊的声音,他推门而入,看到正在沐浴的师尊,顿时呆若木鸡。
唐师拍水扑了下脸,抹掉脸上的水,问:“什么事?”
祁青:“师师师尊,今日碧城发生了一些事,徒儿……”
“让他出去!”
“哇啊!”祁青惊叫,隐峰剑瞬间握在手里,警觉四周:“魔头?!魔头来袭?!”他怎么会听到魔头的声音!
唐师没事地摆摆手:“他不在,你先出去吧。”
祁青惊愕,迟疑片刻,退了出去,把门带上。
刚才难道是错觉?
镜子里,书别意一脸怒容。
唐师满头雾水:“你忽然生什么气?”
“沐浴就沐浴,不要被别人看到你沐浴。”
“祁青一副有大事的样子。”
“是你我都清楚的事,他忧他的,与你无关。”
“你就这么对待你寄予厚望的徒弟吗?”
“对,他不小了,该习惯凡事不过问我,独立处理事务。”小时百般呵护亲如己出,长大疏离严厉如同反目,据他研究,这是最靠谱的徒弟培养方式。
书别意问:“你对待你的徒弟,一定很不一样吧?”
会像林千影那样吗?
唐师想了想,说:“不好形容,某个名字你又不爱听。”
书别意说:“那就不说了。”
在心里暗暗打算以后若发现唐师有要收徒的迹象,就马上掐掉。
唐师手放在胸前往下指了指。
“?”书别意:“什么?”
唐师说:“丁丁。”
书别意:“?”
然后反应过来,张着口呆住了。
唐师称赞道:“不愧是龙首,我的毕生宿敌,十分雄伟。”
他说着手还伸进水里,书别意虽然看不到水下,但光脑补已经够呛。
唐师正要赞不绝口,视线一扫看到镜子已经恢复寻常,书别意断了联络。接着他感到身躯发热,某处隐约有要苏醒的迹象,令他忍不住舔了舔下唇。
唐师对着镜子弹了弹手指,镜子沾上了好些水珠。
某人真的是对着他宣誓势在必得的霸道龙首大人吗?
第35章
沐浴更衣之后,唐师走出房间,和祁青谈论一番,回房后对书别意说:“你确定祁青真不会做什么?”
书别意“唔”了一声,说:“祁青学坏了。”
……
今日碧城中的每个人,都感觉这一天过得太漫长。
寿星老在房中踱步。
曾经他住在不知名的洞府,身边徒弟两三个,知他一心投在修炼,没事不会叨扰。如今他已习惯碧城富丽堂皇的府邸,也习惯了身边簇拥几十个徒子徒孙,只要随便指点一二,徒子徒孙们做他做什么都甘愿。
曾几何时,他变成了自己最轻视的那种人。
人,特别是活了很久的人,果然还是喜欢过得舒服,有人伺候。
他的第十二个徒弟走了过来,看样子也在忧心他所忧心的。
第十二徒说:“师尊,我们要走吗?”
寿星老在书江流手下待过,碧城之主变成书别意后,每次的正邪之战他都没有消极怠工过。他可以为大能鞠躬尽瘁,甚至再委屈点。只要大能一直在那里。
如今,书别意要倒下了。
寿星老沉思,说:“为师身体不适,要闭关一段时间。”
第十二徒了然:“是,师尊。”
芙蓉仙子闺房,仙子的追随者进屋,在她耳边低声耳语。
芙蓉仙子冷笑一声:“那贪生怕死的老头,就知道他会缩起来,本仙子最看不起这样的男人。”她转身,让婢女继续替自己梳妆。
已经入夜,但她不需要睡眠。拥有爱情的女人,有义务时时刻刻保持自己的美丽。
其实芙蓉仙子不喜欢住在房子里,她喜欢以前的生活,住在山林之中,喝晨露,以天地为居,那才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可芙蓉师实在是不懂怜悯美人,不准任何人在他的山头随便出入,她就只好在住在这,起码偶尔能看一眼梦中情人。
芙蓉仙子说:“书别意倒了,碧城绝倒不了。”
追随者问:“仙子是说还有陆仟他们吗?”
芙蓉仙子翻了个白眼:“陆仟?那些人顶个什么事?我说的是芙蓉师。书别意有难,芙蓉师不会不管。”
追随者担忧地自言自语:“可是芙蓉师每次都是帮忙对付邪道,这次碧城内部问题,芙蓉师真的会插手吗?”
指望另一个大佬还是不靠谱,城主万一真要倒了,她们这些小虾米可要在之前赶紧溜之大吉啊。
芙蓉仙子:“就你这脑子心性,也想修为精进?桃儿,这才几天,书别意就从你的救命恩人,变成洪水猛兽了?”
桃儿苦恼地说:“桃儿也想帮助城主,可是我什么都帮不上呀。”
树倒猢狲散,她只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猢狲罢了。
“书别意功体有损,到底损到什么程度还不知道呢,至少空冥以下别想打什么主意。能撼动的只有同为空冥的大能,空冥阶的大能哪个不是一方之主,一旦出动就等于挑起两方势力战争。
风五阴只身前来,就说明他讨要邪魔的的做法只是个人行为。这个人重情重义我是欣赏的,可惜我站在碧城这边。”
“所以不会有事,不用担心是吗?”
“除非风五阴能把他家宫主拉来,放心吧,天上宫是中立势力,跟碧城没仇。”
话音刚落,芙蓉仙子脸色一变。
桃儿和给她梳头的婢女感应到强大的威势,脸色唰地煞白,腿软地瘫坐下去,抓住身旁能抓住的东西,难以控制身体抖如筛糠。
芙蓉仙子抬手,一把长刀从床上飞来。她抓住刀柄,肩扛刀背,竖着眉头风风火火冲了出去。
只见碧城北面的天空,乌压压都是人。
天上宫。
万千天上宫修者的最前方,是气势不可忽视的三尊者。无名尊,无情尊,无形尊。
三尊的前方,是天上宫的主人。
齐龙君。
长发夹着白色缎带,与衣袍在凛冽的风中飘动翻飞,剑眉之下,冷漠的眸子如幽夜繁星,外表上看,齐龙君绝对无愧风流优雅之名。他薄唇微微勾了勾,吐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