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渝摇头道:“长生丹难求,而且治标不治本,若要真正解了这病,还需从长计议。这宅里可有修道之人,修为雄厚者为佳。”
陈医师连忙点头:“有,前院有两个地魂境的修士。”
季渝思索一二,道:“地魂境尚可,一会您叫他们二位来找我,我将顺灵之法与他们讲讲。瓶中长生丹还有十数,在百草堂的医师还未到来前,再出现这孩子的状况,按照我的方法叫他服下便是。”
陈医师激动道:“好,好。”
季渝将怀中孩子扶着躺下,才起身往其他病人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3.19卡
☆、黄雀在后
周围其他人的状况并不乐观,城南居住的妖多半修为一般,不像花见歌有雄厚修为吊着命。他们已经垂垂老矣,半脚进了棺材。
陈医师照着吩咐下去,才过来跟着季渝,他一路跟季渝说着每个妖的具体情况,哪个病情凶险,哪个刚刚稳定。沈温红透过傀儡之眼将宅子里的情形看得清楚,可他总觉得有的地方极其怪异,比如这令人衰败的妖疫为何只会在妖族中蔓延,若说及肉体强悍,妖族比人族更强壮。
是什么让这病在妖族中得以持续蔓延?
沈温红恍然:“难不成是妖丹?”
“妖丹?”
沈温红回应季渝:“是的,妖丹,妖只要成功化形便可凝聚妖丹,修道人有内丹,妖修有妖丹。可妖修的妖丹比修道人的内丹更为重要,只要妖丹不毁,这妖体再生只是时间问题。”
季渝低声道:“你的意思是,这场妖疫,是针对妖的妖丹而起?”
季渝微微垂眸,他伸手握住身旁一妖的手,聚灵轻轻地探进去。他的灵力深入妖的丹田,见着了那黯淡无光的妖丹,“妖丹……就像是快要碎了。”
陈医师问:“大人,这是怎么了?”
季渝将那妖的手放下,问:“你们可探查过妖的妖丹?”
陈医师道:“自然是探查过,只是这妖丹,也查不出什么线索。”
月光渐爬,西蜀深山之中的一处宅邸,阴森的气息发散着,戒备森严的走廊里守卫竖立。顾鹤之从中缓缓走过,身后跟着一身黑衣的荆。
两人穿过回廊,走到宅邸门口。
门口的傀儡牵着飞鸢走过来,顾家管事将行囊挂在了上面,低声道:“少主,路上小心。”
顾鹤之微微颔首,道:“这段时间父亲也不在家中,您多注意些。”
管事躬身。
顾鹤之将手搭在荆的手上,后者一个跃身到飞鸢上面,顾鹤之稳稳地靠在荆的怀抱。
荆驱持着缰绳,飞鸢扇动巨大的翅膀飞起来,飞石走尘。荆轻声道:“西府至少有三天路程,你可以好好歇息。”
顾鹤之微微合眼,“也是让我等到时候了,太古魔渊,天虚剑阁,凤凰火,这些年也让我看到了不少东西。”
荆轻声道:“百草堂那边也动身了,他们或许比我们先。”
“谁带的队?”
“谢小青。”
顾鹤之有些不满道:“我都亲自上百草堂求了,那谢无意也不亲自出山?”
荆道:“谢堂主青出于蓝。”
“罢了。”
荆伸手将顾鹤之的兜帽往上拉一拉,挡住了云上流风。顾鹤之微睁一眼看到此景,轻笑一声,不再多话。
回城的路上,季渝一言不发想着什么。沈温红跟着他,心生疑问,便道:“你从那里出来之后一直心神不定,想什么?”
季渝略有迟疑,还是开口:“我在想两件事。”
“何事?”
“一是西府城南归思巷,二是花见歌。”季渝摇头道:“花醉说辞中,花见歌不是个那么简单就会中招的人。如果花见歌得此疫病是人为,你觉得会是谁?”
沈温红脱口而出:“亲近之人。”
“对。”季渝继续说道:“还有一点我琢磨着,为何要挑花见歌下手,这可是触妖主炙渊的逆鳞。”
两人边走边谈,日落之前回到了万妖会。夜幕降临,整个西府褪换成另一模样,街上巡逻的卫兵是身着万妖会字纹服饰的妖兵,坊间挂起了灯笼,灯火一路照亮西府街道。
万妖会中也活跃起来,夜间活动的妖怪比白日多了不少。花醉带着酒来到两人休憩的院子,脸上神色十分凝重。
沈温红知她性情,若是有苦恼之事缠心,必要喝上酒醉一场,隔日才能清明做事。三人在院中的石桌上摆好酒菜,借着月色,酌酒一杯。
花醉先开了话头:“白日你们去城郊,有何进展?”
“并无,只不过城南归思巷一事尚有疑点,明天我与师兄去一趟,看看能发现什么。”沈温红轻声道,“你这脸色不见好,倒是头发白了几根。”
“亏你看得出来,事情不大妙啊。”花醉叹气道,“白日你们出去,我倒是忘了说,你们走后不久我去前院找炙渊谈了下,回来之后发现花浅倒在一旁不省人事,医馆的人来看了,也是得了妖疫。”
沈温红跟季渝两目相及,心中各有所想,惊道:“怎么回事?”
花醉一杯饮尽,“你们走后约莫两个时辰,事发突然,鲛人居已经隔离起来,现下谁也进不去。下午万妖会内兵荒马乱的,也忘了知会你们两个。”
“不太妙啊祖宗,你说这回,我这两个活宝还能活蹦乱跳起来找我拌嘴吗?”花醉苦笑一声,显然是被这事搅的乱了分寸。这花见歌是花醉生为剑灵的最为心系的人之一,甚至已经将她视作女儿般疼爱,为师为母,花醉心中焦急不安,她怕这回真是祸到临头。
沈温红沉思,这背后之人,动作太快了。
季渝道:“两个时辰,这太荒谬了。”
沈温红被季渝这话惊醒,道:“对,太荒谬。”他认真与花醉道:“我与花浅同在那地方待过,我们走时花浅的状况并无异样,为此他还服用了长生丹。以长生丹药效他就算在鲛人居待上十天半月也不成问题,即使这妖疫霸道,在两个时辰内突发症状,这太荒谬了。”
花醉微微定神,“你的意思是?”
季渝道:“长生丹炼制不易,它之药效当属起死回生的圣药。除非花浅这孩子亲自把毒种吞下去,不然绝无可能在两个时辰内得病。”
沈温红沉声道:“这万妖会内,亦或是鲛人居服侍花见歌的妖,必有蹊跷。”
“我有百年未见徒弟,也不知她病前服侍之人有谁。亲近之人有好几个,我一时也无法断定是谁。”
季渝问:“今日有谁?”
花醉细细回想:“应是扶宁与惊蛰。”
她解释道:“扶宁与惊蛰两人是见歌几百年来的侍女,也是她来这西府多年信任之人。同属为妖,见歌生病后她们不得近身伺候,多让民间侍女接手。今日见我跟花浅回来,她们两个才来院里说了会话。”
沈温红想着进城至今的一切事端,总觉得一事接着一事,仿佛被人牵着走。先是进城被民告蛇族进了医馆一遭,得知花见歌得病,去城郊,花浅中招,一事套着一事,而且这事越来越快。沈温红喃喃道:“急了……”
其他两人不解地看向他。
沈温红微微抬眸,认真道:“这背后人,急了。”
“怎么说?”花醉问。
“你想想,这西府发生妖疫一月多,这西府万妖会与皇城军眼里这是一个突发的妖疫,必定是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经得起推敲才不会让人生疑。”沈温红将西府妖疫划分开来看,今日之前的西府妖疫看似自然也瞒住了所有人,他继续道:“可今日我们到了西府,先是城动被堵我与你去了医馆,而花醉二人前去万妖会,紧接着我们去城郊,花浅出事,这样一看像不像是调虎离山?”
季渝细想,“照你这么说,我们两去医馆,去城郊看似是我们自己的主意,其实上我们不得不这么走。”
沈温红心里了然,道:“对,那么就此我们继续看,这去医馆是为什么?”
“百姓通信给范氏蛇族,我们为了去除嫌疑前去医馆。”季渝道,“至于去城郊,是为了查清这妖疫是怎么一情况。”
季渝说着,忽然明白了沈温红的想法:“城郊一事,也是从范时之口中得知。照这么说,这蛇族没那么简单。”
“这看似自然,若不是这一日内经历的事情太多,我们绝不会这么想。”沈温红轻笑一声,“可花浅突然染病,这却让我们明悟,我们不过是局外人,却有人要拖我们入这局。”
“当局者迷,是个好计策。”
花醉听明白他们所讲,如果按这么推敲,这今日进城发生的事情确实可疑,这背后人诡计多端,把这看似有理有据的事情当做棋局来设。如若不是今日担心花浅先给他服用了长生丹,那么这一病没有任何疑点就可以归在这孩子贴身照顾母亲上。
可这恰好就因为长生丹,把这理所应当变成了疑点。
“两事多疑,这背后人对花浅下手,是在我们去医馆期间,还是去城郊宅子期间倒要等谢小青把这病弄明白了才能推敲清楚,不过这点倒不要紧,眼下我们知了这万妖会内有人时刻注意着我们动向。”季渝道,“我们猜出这事,他们未必能清楚,那么剩下的就是你擅长的扮猪吃老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