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收敛了神色,褪去那稚嫩模样。
“鹤之。”
那虚弱的声音在顾鹤之脑海响起时,她抬手布下一个结界,却心有悲伤,她问:“这一千年音讯全无,你哪里去了。”
沈温红失笑,又缓缓开口,“我在太古魔渊……千年前渡劫,有人害我。”
顾鹤之脱口而出:“是谁?”
沈温红停顿了一会,“我不知道……”
“那你…还好吗?”
沈温红声音有些断续,“季渝…知道,他为了救我,如今失去记忆,鹤之,我留不久的。待百年大典之后,他若有心思,你与他说,去太古魔渊。”
顾鹤之失控,她悲斥道:“你在哪,我去救你不行吗,他现在这副模样,等想起幕后黑手又不知是何年何月,我去救你,出来我们再说不行吗?”
“不行,非他不可……”
那声音猝然消散,仿佛一场对话只是黄粱一梦,如今梦醒,往事一场空。
红红跌坐在地,又摇摇晃晃地爬起来,顾鹤之看着他,一字一句皆是不解,“为什么啊,你神魂这么虚弱,还分得一魂于傀儡身上,以后神魂恐有……”
太古魔渊巨阵下的男子哭哭笑笑的,他带着哽咽的声音,又恨又爱,“为什么啊,他要亲自寻我归家……谁来我都不应,这是他欠我的。”
☆、不信爱人
红红觉得自己要讨姐姐欢心。
沈温红的意识一去,顾鹤之也似变了模样,她复杂地看着红红,想要从中将他骨子里那魂抠出来,好好地问上一问,问他季渝有什么好,值得他这么冒险跑来天虚剑阁。
红红走过去,拉着姐姐的手,想要姐姐与他走一走。顾鹤之不知眼前此人应该说是沈温红呢,还是小时候的沈温红,他有沈温红的影子,却比之沈温红更加乖巧可爱些。
顾鹤之突然想到了千年之前,沈温红第一次到西蜀顾家时,对她手下的诸多傀儡感到好奇。沈温红第一次见到那傀儡,应该说是第一次见到红红时,跟她这么说道:“这就是你之前做的傀儡呀,原来我小时候是长这个样子的?”
顾鹤之在他一旁,见他沾沾自喜欣赏的模样,不由得说:“哪有,我这个小傀儡比你好看多了。”
“那他怎么不动?我见你其他傀儡都有自己意识,这孩子就这样坐着啊?”
顾鹤之看着放置在橱柜上的小傀儡,说道:“这可是我小时候做的,那时候没想去做其他的,他大概像个凡间玩偶,只能看看。也不是不能让他动,只要是主人,都可以做他的提线人。虽然与我现下的傀儡不同,但是走走动动还是可以。”
“多没意思啊,那你现在是跟属下傀儡都做了契约吗?”
顾鹤之翻了白眼,“那就是我顾家的秘密了,换在你们旁人眼里,怕就是神魂定下契约,操纵他们罢了。不过你们学不了,怎么,要不要来顾家学艺,我倒是可以收你为徒。”
“我剑学得好好的,不跟你混,你把这傀儡送我呗?”
红红领着顾鹤之干什么去呢,他们走到寒池边,红红在路边捡了一枯枝,在寒池边挖起了土。顾鹤之心绪也算平静,她蹲下来与红红一起,问:“红红,你是这是要干什么?”
红红不语,晃悠着小身子,显然是不想把秘密告诉姐姐。
但他又很期待姐姐的反应,笑着看了下姐姐,又低头挖自己的土。很快,地上就挖了一个大人拳头大小的洞,红红蹲在池边,捧了一手水。
他手合不拢,寒池水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也湿了衣摆。红红却不在意,他乐此不疲地跑了几趟,将水弄到洞里。那洞却来者不拒,将红红好不容易捧来的水,吸了干净。
顾鹤之说道:“你舀的水,都被土地公公喝了。”
然红红听不懂土地公公的玩笑,他坚持跑了几次,终于,那水没的速度慢了下来,红红蹲在旁边,用枯枝将水搅了搅。把那一处的水搅得浑浊起来,他才伸出手,把水里的土给挖出来。
顾鹤之一开始还以为小孩是要玩水洞,却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就着水洞里的泥开始捏泥人了。红红捏的不算好,他捏了两个球,一大一小,大的在下,小的在上,还折了枯枝给他做了两个手。完事了,他看着自己满是泥的手,苦恼地看着顾鹤之。
他走到顾鹤之身边,用干净的肩膀蹭了蹭,把自己衣服上的小袋子凑到她的面前。
顾鹤之疑惑地问:“你这是要我帮你拿东西吗?”
红红点头。
顾鹤之只要伸手进红红的小袋子里,这一抓,抓出来了满地红色的花瓣。顾鹤之知道,这是玉衡海棠的花瓣,这孩子将花瓣捡起来了,放了满满一包。
红红对掉满地的花瓣露出了可惜的表情,又从中拾了几片,揉成团,拉成线,给小泥人做了眼睛跟嘴边。他终于将自己的小泥人完工了,开心又小心翼翼地把小泥人捧到了顾鹤之的面前,笑得眉眼弯弯,俨是要把这小泥人送给不开心的姐姐。
顾鹤之愣了一下,小心用灵力护住小泥人,怕他掉了,从红红的手中接过。她满腔的不解与难过,似乎在一瞬间消散了,她想起了每年给她寄去长生果的沈温红,心想,无论是哪个模样,这样会哄人开心的小霸王,果然还是沈温红本人啊……
顾鹤之得了这沈温红亲手捏的泥人,新奇又开心,她拿出了之前的鲛人珠,对着小泥人头顶就这样给摁下去了,完了还补一句:“我们再给他做个小皇冠。”
红红愣是没想到顾鹤之这么做,等傻愣完了,马上拍手给顾小姐鼓个掌。
季渝过来时,远山来客居的院外站立着身着黑色劲装的男青年,这是顾鹤之的傀儡。季渝见他在门外守着,向他点头示意后,便不出一言。
不过一会,顾鹤之牵着红红走了出来,眼神认真又刻意,季渝刹那间明白了意思,他随手一个响指,身后的霜寒剑忽然飞起,在空中幻化成无数剑影,完完全全地罩住了远山来客居。
顾鹤之微微蹙眉,她犹豫些许,“此先禁地的事,多谢你提醒。”她将先前情绪敛了干净,徒留就事论事表现与季渝说话。顾鹤之知事情发展到如今,沈温红既然甘愿千里迢迢来到天虚剑阁,那事出有因。她虽然仗着友人的身份,但是真正关乎到沈温红与季渝两人之间的事情,却是她想出手相助也可能做不到的事情。
因沈温红下落不明担忧也好,对现在季渝不作为的态度感到气愤也罢,因果轮回来,谁也算不清此中一切,接下来会怎样的发展。
季渝闻言,淡淡道:“不用,只沈温红一事,我无意听你。”
顾鹤之冷呵一声,“你也不在乎?”
“季渝,我现要与你说三事。”
季渝抱臂一旁。
“第一,沈温红此人,是你师弟,也是你道侣,他于千年前渡劫时遭人所害,如今下落不明。”
“第二,你们身边有主使这件事的幕后凶手,他必是你与沈温红熟悉之人。”
顾鹤之稍顿,她觉得好笑又悲哀,“第三,百年大典之后,若是你愿意,罢了,他人在太古魔渊,但是在太古魔渊何处我不知。”
季渝沉声道:“你与我说这么多,你想让我寻沈温红?”
顾鹤之一听,心中有些气郁,“怎么,你的道侣,你不去找?”
季渝无所谓,他摊手言道:“沈温红此人,我如今半点印象也无,他如若与我有因果,该去的时候我会去,我无法凭任何人的片面之词来断定我与他的关系,顾鹤之,我与你也不过几百年前有几面之缘,如今沈温红此人,到底是我爱人还是仇人,我不必外人来告知。”
“我谁也不信。”
顾鹤之大笑几声,语气甚是嘲讽,“我望你有所长进,不过还是千年前那个冷面冷心之人。”她深吸一气,恶意道:“我盼你,有朝一日,心似刀割,终身后悔。”
“滚吧。”
任哪位修至季渝这地位的真人被人喊滚的时候,大抵都会教训教训出言不逊的人。而季渝不同,自他千年有记忆以来,他便知自己心是冷的,性格再怎么变,也不换不了那冷面冷心的底子。所以,当顾鹤之,亦或是其他的流言蜚语,他当是耳边流风,不足在意。
他自知心冷,所不信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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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海棠
入夜,今日恰好月十五,满月当空,月朗风清。
天虚剑阁不似往日入夜寂寥,各门各派人多了,夜间也多了些趣味。玉衡山脚下,容炙握着老旧的剑穗,倚靠枝干,看月夜撩人。他恍若隔世来的故人,独一人心有明朗,却有如磐石般的执着。人心有执念,得不到,放不开,心有不甘。遂日夜思念,终成心魔。
容炙忽然开口:“你们准备好了?”
树下一倒影,是一人,“主上已经准备好了,妖主自可随机行事。”
“本座与你们的谋划无兴趣,只这一次各取所需,我意取花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