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鸢曳趁机松开哥哥的腕骨,刚一沾到海水又飞旋至天空。
好不容易能从东海之下出来,身上的火灵不再受束缚,这样疏松筋骨的好时机,怎能浪费掉。
“哥哥,我要去岸上耍耍。”鸢曳盘桓在海面上,一身带火的红鳞将海面照亮,随着龙身摆动,从海面下往上瞧,堪称流光溢彩。
“真不乖。”大皇子叹息一声,他一潜入海面,淅淅沥沥的雨点便紧跟着落下,他不愿影响降雨,又想着鸢曳虽灵力不强,但也是那些杂神鬼怪无法企及的龙族,应受不了欺负,便也随了他去。
东海大皇子手段决绝,被众精怪称作罗刹,未曾跟谁低过头,却唯独治不住自己的幺弟。
“记得别去东荒的招摇山一带。”
嘱咐完最后一句,大皇子便攥着手中变为鱼尾还在不断挣动的鲛人回了海底。
“只能以后再救她了。”鸢曳叹了口气,摇头摆尾地朝岸上飞去。
那时鸢曳还小,不明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道理,后来回到龙宫,他也曾想着再次悄悄带陵玉离开,但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个冰蓝眸子的鲛人了。
鸢曳回过神,将视线从地上的鲛人首领身上移开,饮了口茶,缓缓问道:“说吧,碧络珠在哪里?”
鲛人首领闻言眉头狠狠一跳,但很快收敛了神色,凄凄婉婉地开口:“陛下,臣不知道呀,碧络珠是东海圣物,臣怎么敢去动它!求陛下明鉴!”
鲛人本就以歌喉清越闻名,娇娇弱弱地这样一哭诉,若不是早知真相,鸢曳觉得自己很可能会被糊弄过去。
鸢曳盯着瓷盏中青盈盈的茶水,淡淡开口:“我知道这几百年来,你们鲛人一族过的不好。”琉璃眸子倏而一转,怒视着鲛人首领,“但这绝不是你们背叛东海的理由!”
“确实没有啊,陛下!”鲛人首领哆哆嗦嗦地辩驳,撑着手臂想从地上起来,最后又摔了回去。
鸢曳冷冷一笑:“还不承认。将青丘的证人带上来。”
一个狐族少年被带了进来,许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战战兢兢的,垂着眼睛不敢四处张望,走近了,看见横卧在地上的鲛人,立刻高兴地叫出声来:“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鸢曳摆手,示意几个蟹将不要阻止,狐族少年便高高兴兴地蹲下身,笑吟吟地朝鲛人首领跑过去。
“谁是你姐姐,你看清楚再说!”鲛人首领满脸皆是惊慌,再也没了刚才凄婉喊冤的模样。
少年被斥了一句,有些局促,仔细看了看鲛人首领,朝她低头道歉:“抱歉,的确是我认错了,我只是看您也是人身金鱼尾,跟我认识的一个姐姐有些像。”
鸢曳见鲛人首领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转首问道:“小狐,你是不是在青丘见的那个姐姐?”
狐族少年点点头:“是。姐姐从海里……”
“胡说!”鲛人首领声音中满是慌乱,急急打断少年,向鸢曳哭求,“陛下莫信,他是胡说的!”
“放肆。”鸢曳冷冷看着她,“没问你话,不许插嘴。”
鲛人首领被龙帝呵斥,又见到龙帝眼中不加掩饰的深恶痛绝,顿时吓得浑身一颤,本就是懦弱怕死的性子,眼中竟滴出几滴泪水来,眼泪落地,立刻变成了浑圆剔透的淡蓝色珍珠。
“蓝珍珠!”少年惊呼,“那个姐姐也给了我这种珍珠,让我家收留她一晚。”
“然后呢?”鸢曳怕吓到少年,柔声问他,“那位姐姐可是受了伤?”
少年轻皱眉毛:“姐姐没受伤,但是尾巴在陆上不能行走,第二天,我把她放到车上,带她去了浊河,她是游走的。”
鲛人到了岸上,尾巴会自动变为双腿,少年口中的鲛人却并非如此,难道是这只鲛人有什么隐疾?
鸢曳暂且放下疑惑,毕竟这不重要。
“那位姐姐可说去了哪儿?”
少年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可有见到姐姐带着什么东西?”
少年睁了睁眼:“有!是一颗碧色珠子,拳头大,我娘还帮姐姐缝了一只布兜,用来装珠子!”
鸢曳让蟹将带少年下去,指尖点着椅子扶手沉吟片刻,冷哼一声:“你还有什么话说?”
鲛人首领浑身发抖,慌乱至极。
鸢曳咬牙切齿:“金尾、泣珠为蓝,不只是鲛人,还是一只王族鲛人,不会是你女儿吧?”
见鲛人首领那副颠乱的模样,鸢曳知道申不出什么来了,只好着人将她带下去,好生看守。
大宫女施礼:“陛下,大宴即将开始,咱们移步麟台殿吧。”
鸢曳揉揉额角:“嗯。”
第7章 东海破7
麟台殿位于整个龙宫的中央,因为地势极高而修建了三千阶石梯,每十阶变得宽阔,设黑珊瑚长桌于两端,长桌旁又各摆一盆一人高的石榴盆栽,盆栽上施了法咒,使得左右不相闻。
彼时宴飨将始,姿态婀娜、身躯曼妙的宫娥端着东海的珍馐列队走出来,一一摆在桌上,酒器餐具无一不精,处处显示着东海龙族的尊贵。
即使东海龙族只剩鸢曳一个,那也依然是帝王之尊,有着世间最尊贵的骨血。
客人还未到齐,御厨房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奉食使站在中间指点江山,吩咐这个催火,那个剁肉修菜。一只炉灶却没人管了,火苗没人催,渐渐熄了下去。
耳后还生着鱼鳍的奉食使掐着粗腰颐指气使,“阿福呢?这个炉灶本是他管的!”
无人应答,大家都忙活着自己手里头的事情。
气的奉食使狠狠在账簿上划了一道:“这个黑小子,整天就知道四处闲逛!扣他半年俸!”
此时,奉食使口中“就知道四处闲逛”的黑小子阿福,面戴一只银色精雕假面,只露出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玄衣黑发,宽袍大袖,在宫娥的引领下,从麟台殿前的三千石阶拾级而上。
他通身玄色,甚至连偶尔露出的鞋底都是黑的,指尖和颈项完全隐在紧实的衣衫中,除了脸上的一具银色假面,不露半分颜色。
谁都不知道他是谁。
他一步一步向上踏,一路经过的地方,众神都探着头想看清这个玄衣男子是谁,但谁也认不出来。
祸斗大帝,泑山之主,从未出席过任何场合,甚至连天帝的邀请,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拂掉。
这是祸斗大帝第一次参加宴会。
“你们瞧,他还在往上走。”
“到底是谁?”
“不知道,我没见过。”
“再往上可是天族的位置了!”
“难不成是某位天族皇子?”
长阶终有尽头,不过一刻的功夫,阿福就走到了龙帝宝座之下的台子上,宽袖一拂,端坐在了最尊贵的客位上。
下头一片唏嘘。
“那难道是天族太子?!”
“不,不像,身段不像。”
“我瞧着,应该是蛇族的。”
“你是说蛇族新帝?难道东海也请了蛇族?”
“咱们都没见过蛇帝,说不准就是……”
阿福神色冷凝,将那些猜测摒于耳外,自斟一杯藻酒,浅浅酌了一口。
渐渐宾客都到齐了,天族太子与四皇子一同前来,本来是没邀请四皇子的,可他脸皮厚,黏着天衡一路到了东海,此时才发现位置都是定好的,他没地方坐,只好又黏着天衡想与他坐在一起。
天衡脸上是无奈又宠溺的笑容,二人逐渐走完长阶,天衡的眼神落到了阿福身上,先是有些惊讶的样子,接着露出一贯的温和笑容,朝阿福施了个完美的礼。
“晚辈天族太子天衡,拜见祸斗大帝。”
四皇子未曾见过阿福,一听说眼前之人就是祸斗大帝,露出了与众人一般无二的神色,震惊,恭敬,又有几分畏惧。
“晚辈天族四子厥川,拜见祸斗大帝。”
阿福缓缓抬眼,凌厉深幽的眼神与天衡温和的眼眸对上,二人眼中迅速闪过几丝微光。
“嗯。”阿福从喉中发出低沉的一声,示意天衡和厥川免礼。
众人有一瞬的寂静,接着纷纷压低声音讨论着:
“天哪!你们都听见了吗,那是祸斗大帝!”
“是那个只用了短短一百年就升神的祸斗大帝!他怎么来了?!”
“对呀,听说连百年一次的天族摘宝大会他都没参加!”
……
众人讨论了一会儿,才发现东海的主人、今天的主角,龙帝陛下还没到。
“叮——”只听一声铮鸣从头顶传来,像是琴弦断裂,寒冰乍破。
众人皆惊,阿福仰头看去,只见笼罩在龙宫,挡着海水的淡蓝透明结界从根部开始变为红色,像是墨染素纸,白浪袭卷,一层一层向顶部推去,结界渐渐变成了薄薄的绯红色,但维持了不过一瞬,那绯红之色仿佛能自由流动一般,渐渐向顶部中间靠拢,结界恢复了淡蓝色,而顶部中间多了一个赤红色的小点,像一滴悬在叶尖上的露珠,摇摇欲坠。
“叮——”又是一声铮鸣。红露陡然炸开,变作无数更加细小的液滴,从空中坠下来,准确无误地落进了每个人饮酒的杯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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