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有气无力地叫着:“小文,小文……”
黑楚文无奈地叹息一声,放开了紧紧攥着的拳头。回头看着母亲之前,指了指门口的董思洲:“你不准走,等着。”等着我好好归拢归拢你!
黑楚聿兴奋不已地给父亲打电话,说“三哥来了。虽然是被我骗来的,但是他留下来了。正跟母亲谈话。爸,你要不要过来?”
黑南华想了想,说:“我还有其他事,等会再去。”
黑南华看清了自己犯下的错误,他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弥补楚文。所以,这个时候,黑南华选择了祁宏,再去拜访他,说:“孩子,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医院看看吗?作为黑家的一份子。”
祁宏已经冷痛的心缓解了过来。他迫切地想要见到黑楚文,想要对他道歉。经过整个下午的冷静思考,祁宏承认自己有些急躁了,不该那样对楚文说话。更不该在错误的时间,提到错误的问题。换作以往,他有足够的能力解决这一切。
答应了黑南华的邀请,祁宏手忙脚乱地换衣服,在家里翻箱倒柜找补品。这一切,被黑南华看在眼里,不得不承认:楚文占据了这孩子所有的心思。
第4章
一路上,祁宏都没说话。他紧张,莫名其妙的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对楚文道歉,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文的母亲。
当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车子停在住院楼的院子里,下车的瞬间,祁宏感觉到楚文的灵力混乱,就在大楼的后方。
为什么没在病房?狐疑之余,没有告诉黑南华,他找了借口,说稍晚些自己过去。黑南华也没说什么,由人陪着,先进了住院楼。
祁宏顺着凌乱的灵力,一路找到楼后。偌大的空地上,有一处长廊,供人休息。这个时间,外面的人很少。长廊里,影影绰绰的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其中一个正是黑楚文。
祁宏正要开口叫他,忽然听黑楚文对面的那个人说道:“你不能赶我走!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这么做。但是我不后悔。不管是骗了你,还是爱上你!”
呼唤爱人的声音,哽在了喉咙。祁宏慢慢后退一步,隐藏自己的气息。
面对忽然而来的告白,黑楚文只觉得麻烦。他的不回答已经说明了自己的态度,董思洲明知道结果是这样,仍忍不住说:“对不起,我真的……真的想告诉你。我知道不可能,但是你不能阻止我想。我只是想着你而已,真的只是想想。我没有一丁点要破坏你家庭的念头。说完了,我,我也就彻底死心了。所以……”董思洲鼓起勇气,抓住了黑楚文的手,“所以,你别躲着我,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这孩子……
黑楚文看着单纯、幼稚又直率的董思洲,想起七年的祁宏。那时,他也是站在自己面前,忐忑不安又兀自硬撑着说:你抹掉了我的时间和记忆,你当时答应我不会让我们就此结束,你说过马上会找到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我等了一年?
黑楚文有些于心不忍。这孩子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靠近自己而已。
算了,就当是临别馈赠吧。
黑楚文张开双臂,拥抱了董思洲。
这就是映在祁宏眼中最后的画面。
怎么离开医院的,祁宏不知道;怎么回到家的,也不知道。他记得楚文说过:等我回来好好谈谈。
好的,我等你。等你给我一个解释。
送走了失魂落魄的董思洲,黑楚文回到病房。黑楚聿说:“刚才爸来了,临时有事又走了。好像是二哥那边的事。你要是早回来三分钟,就能跟爸遇上。”
黑楚文没有回声,只是走到病床旁,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容憔悴的母亲:“想吃点什么?”
母亲激动得眼泪盈眶,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想要碰碰黑楚文。黑楚文下意识缩回放在腿上的手,低着头:“我去买点吃的,很快就回来。”说完,逃也似地离开了病房。
黑楚文的心很乱。作为人子,他有义务陪母亲度过最后这段时光。但是他无法释怀,无法忘记,从游乐场走回家,母亲看他如看怪物的目光。那之后,她到底使用过多少方法试图将自己远远地丢开,每次自己都能找到家。最后一次她下了狠心,可能是太害怕自己了吧?
一杯掺了耗子药的牛奶,放在小小的自己面前。她笑着说:“喝吧。”
他端起牛奶杯,一饮而尽。母亲的脸上有癫狂,有兴奋,还有少得可怜的心痛。就是那一点少得可怜的心痛,让小小的自己打消了吓唬母亲的念头。
“您不用这么费心,不到三十五岁我就会死的。”
说到底,还是吓着她了吧?
毒牛奶的事,黑楚文没有对任何人说起。楚言、凌歌,甚至是祁宏,都不知道。这是他自己无法面对,无法忘记的秘密。
现如今,想要杀他的母亲,看着他的时候脸上是满满的悔恨。那么他呢?恨过吗?该恨吗?
走到电梯前,黑楚文还是没有想明白自己该不该恨。黑楚聿疾奔而来,大声叫着:“妈不行了!”
神智恍惚了一下,下一秒,黑楚文拔腿往回跑。
临终前,母亲紧紧拉着黑楚文的手,已经说不出话来。匆忙赶到的黑楚言和黑楚聿围在一旁,极力控制着哽咽的声音。
母亲大喘了几口气,坚持着不闭眼。黑楚文心里又紧又酸,他知道,母亲为什么不肯离开。他俯下身,靠近母亲的耳朵:“我从来没恨过你。妈,走吧。”
一滴眼泪,落在枕头上。母亲是带着笑走的……
黑南华最后一个走到病床前,摸摸老伴儿的脸,拉拉老伴儿的手。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滴落在老伴儿的手背上,被他仔细地擦干净。
黑家的人都来了,本家的、旁系的,帮忙操办后事,帮忙安慰家人。夏凌歌穿着一身白走到黑楚言身边,递给他一串念珠:“我送伯母上路。”
轻得几乎听不见的颂咒声在病房里飘荡起来,黑楚言打发了其他人出去,同夏凌歌一起为母亲的来世颂咒。
黑南华一直守在黑楚文身边,父子俩三十多年没交流过,在失去亲人的夜晚,他们终于都放下了芥蒂。
“你妈妈出殡那天,你把祁宏带回来吧。”黑南华说,“我跟你二哥已经谈过了,夏凌歌也会过来。一家人,以后多聚聚。”
黑楚文无力地点点头:“我姐,这几天会陪你吗?”
“不用她陪了。孩子还小,离不开她。”
“那我回家陪你。”
黑南华又惊讶又欣喜,但是最后,他还是摇摇头:“回去陪祁宏吧。我看得出,你们俩闹别扭了。本来,下午过来的时候我带着他的,下了车他说有事,去了趟后楼,我就再也没见着他。”
父亲的一番话让黑楚文从疲惫中猛然醒来:“他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六点多吧。”黑南华说,“楚聿告诉我,把你骗来了。我觉得这样做不对,对不起人家祁宏。我去你家里接他,一起过来的。”
这时候,黑楚文已经料到,祁宏很可能看到了什么。但是,他不能走,母亲刚刚过世,他不能离开。
“我打个电话。”说着,起身走到人少的地方,拨通家里的电话。
不管是家里的座机,还是祁宏的手机,都没有人接听。
黑楚言从病房里走出来,安排人手将母亲转送到殡仪馆。一眼看到黑楚文神不守舍的,就过去问他,是不是还有其他事。
“没什么。”黑楚文说:“天大的事,我也不会走。一世为母子,我总要送她最后一程。”
黑楚言搂紧弟弟的肩膀,带着他回到病房门口。
天都大亮了,祁宏还没有动过。呆呆地坐在候机大厅,看着人来人往。脚边,放着整理好的旅行箱,手里,拿着机票。
扩音器里传来客服人员的声音,说飞往某某地的祁宏先生,您所搭乘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抓紧时间登机。这时候,祁宏才有点知觉。急急忙忙跑向登机口,却忘了放在后面的行李箱。
黑楚文回到父亲家,帮忙布置好灵堂。一切办妥之后,才开车急急忙忙往家赶。
推开家门,第一眼看到没有祁宏常穿的鞋。他跑进客厅,忽然觉得,家异常冷清。心中怀着不安走到卧室。被子没有被动过,衣柜门紧紧关着。黑楚文的直觉让他手脚冰凉,打开衣柜,发现里面少了很多祁宏的衣服。
“祁宏!”黑楚文惊慌地叫着跑出卧室,跑上二楼,推开祁宏的书房。干净整洁的书房里,有一个白色的信封。
楚文,我走了。
我无法保证面对你的时候,不会一枪崩了你。你说今晚要好好谈谈,我等你等到凌晨一点。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了。我们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有血契在,有互通的灵力在,还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在。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是不是我不够出众,让你觉得乏味了?还是说,你喜欢新鲜的东西?如果是这样,我无能为力。一个人再怎么出众,也是一个人,我没办法永远给你新鲜感。
你母亲的事,我很抱歉,也不想多说了。你有你的态度,我该尊重你。而不是强迫你。或许,我们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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