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闲见势不妙,忙把耙子塞到钟杭手里,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穿好鞋,走过去抱住他哥的手臂,将人往自己的小破屋方向带,本想讨好卖乖,却没想到在自家哥哥袖子上印下了一个泥巴掌印,看着三哥脑袋上的青筋,杜闲视死如归地回头对钟杭说“啊杭,我先回去了。”赶紧去找我媳妇儿通风报信啊,救命。
钟杭担忧地看着杜闲几乎是拖着他哥离开的背影,两人走出几步后还可以听到杜闲三哥超级大声的咆哮“他还敢叫你一起下地?!”“你还要给他备饭?!”“......”
......钟杭心里默默同情了袁伂一会儿,他的大舅哥,只一个出马,看起来不太好处理啊。
后来,杜闲和钟杭谁也没去镇上,是杜闲三哥派了人去请了七八个厨子来现场做,排场弄得十分大,叫有些好事的村里人还来和杜闲打听,他家是不是要办酒。
钟杭婉拒了杜闲三哥一起吃午饭的邀请,从家里后院跑去了田里,提前通知了袁伂此事,并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袁大哥,你待会儿先偷偷从我家后院去打水洗漱一下吧,打理一下自己,毕竟杜闲三哥,现在看起来很...嗯,有点暴躁。”
袁伂看似镇静地点头“多谢。”但是捏紧的拳头却泄露了他的紧张。
夏生树也催他赶紧走,等袁伂走了,他就可以再加快速度,争取早点将地给犁好。
等袁伂走了,杜闲默默地递上手里的一瓮水,看着夏生树将手剩了进去,没一会儿就吸光了里头的水“我喝饱啦,谢谢啊杭。”
钟杭晃了晃空空的水瓮,心想:小妖精大概也是水做的吧,还好家里有口井。
作者有话要说:
拖拖拖!我就是个拖拉机!为什么进度还是很慢!呜呜呜哭辽
第57章 五六
惊蛰过后,很快便是春分,从开年就忙碌到现在的村里人,几乎个个都瘦了一圈,过年积攒的那一点油水也全挥洒回了田里头,看得正埋头读书的钟杭也直叹庄户人家的不易。用“春风满脾肝,辛劳沾满襟”来形容一刻不停的农夫们再合适不过了,心有所感的钟杭,连这段时日拿去呈给老师过目的策论,也变得更偏重于实务利民方向,较从前多了一份鲜活的民情民意于其中。
他与小草,还是村里人看来不用干农活的,顶顶悠闲的两人,除了小草偶尔会去帮着袁伂在瓜地浇浇水,除除草,此外便再也没什么要紧活计了。族里的铺子在古同镇里也开了起来,钟勋的管事做的不错,前几日还被族长夸了一番,细致能干,先前欠下的银子也慢慢还上了,娘俩日子也变得宽裕了些,昨个儿还拎了只芦花鸡到钟杭家道谢呢。
钟杭便随口打听了一下古同镇上汪员外有无作妖,才得知,古同镇的县令开年述职时被上头查出贪墨数额巨大,已经革职代办了,而且汪员外的小儿子前些天还在县学为着一个暗巷的妓子,与同学争风吃醋打将了起来,他现在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根本没空找他们麻烦。
闻言,钟杭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又觉在客人面前不妥,好容易才克制住了自己的愉悦心情,便岔开了话题,鼓励了钟勋几句,待到送走了他后,才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和小草讲起了这件事。
夏生树对此没什么感觉,反正啊杭开心,他也挺开心的,只是最近春天到了,他眼瞅着别人都已换上了稍微轻便些的衣裳了,只有他家啊杭还裹着厚厚的冬衣,每日努力读书,胃口也不像冬天那么,斤两仿佛也跟着村里劳作的大伙们一起掉了下去,晚上抱着都有些硌手了。万一,万一自己今年春天再开个满身的花,啊杭吃不消了怎么办,夏生树拖住腮帮,很是忧愁地叹了口气。
此时,坐在书案前认真读书的钟杭,突然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无辜地继续背书,对即将有可能到来的大危机,全然没有感觉。
也不知袁伂最后是如何摆平杜闲家里人的,自从那日杜闲三哥走后,最近三不五时的,杜闲家门口就会停上一辆或是几辆马车,像是他家里人来探望他与袁伂,再根据这段时间杜闲总是红光满面的样子,钟杭琢磨着,大概两人是得到家人的初步谅解和支持了吧。
他也挺为两人高兴的,如果不是杜闲这几日天天到他跟前来晃悠,显摆,打扰他念书的话。前几日钟杭卖了一批晒好的草药,除去上京乡试的费用,手头又多了一些还没来得及上交给小草,可支配的现银。兜里有了几个子的钟杭,心思难免活络些,掰了掰指头,数了下日子,发现春分都要过去了,距离小草的“生日”竟只剩下十六天了,可自己,却连送些什么都没有个想法。
说起夏生树的生日,这还是小草本人亲自给自己在黄历上选出来的。
本来按理说,小妖精是没有自己的生日的,他也不太可能记得自己是那一年什么时候发的芽,所以考虑到这一点的钟杭,在去年过生日前,就问过小草,要不要往后就和他一起过生日,孰料,小草很是一本正经地回答他“我有生日的。”
钟杭吃惊“什么时候?”
“唔...”放话的夏生树却又不吱声了,犹豫了很久,才道“就花朝节吧。”
钟杭好笑,什么叫吧?“花朝节?二月初二,那是百花的生日,你一株小草,还要抢人家的生辰过吗?喏,这里有本黄历,那你自己选一天好不好?”
被钟杭温柔地揭穿了自己的瞎话,夏生树也不觉不好意思,十分自然地接过黄历,没翻几页,就有些不耐烦了,最后直接手指一戳,“那就,三月初二吧!”花朝节,百花生日,一个月后,怎么也该轮到百草生日了吧?
于是,三月初二这个日子就这么被定下来了。
恰巧,今年的三月初二,也是个草长莺飞的好日子。
已经打算昧下这笔卖草药来的小钱的钟杭想着,自己正好可以拿这钱给小草准备礼物,唔,反正小草一向不怎么在意钱财的事,肯定不会发现的,钟杭对此十分乐观,殊不知,他家小草只是听了菊婶和隔壁婶子的闲聊,决定和菊婶学习,对自家男人手头的钱要时松时紧,偶尔要睁只眼闭只眼,才能叫男人有个喘息的空间,往后才能更死心塌地的将钱交给你管,抱着这样的想法,才没有拆穿钟杭的小动作。
钟杭趴在桌上拿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能送什么给自家小妖精,简直觉得写十篇文章都没有这件事伤脑筋。他一个厨艺废,又不会做好吃的“蛋糕”,也没法像一些富绅一般为了哄家眷欢心,包下戏班子,放烟火,送田送地的,不然,把家里铺子的地契给小草?钟杭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想到自己早已把地契交给了小草保管,而且小草是妖精,根本不在意人间的黄白之物,颓然的趴回桌上,钟杭烦恼地长长叹了口气,觉得自己遇到了有史以来最难的问题。
不过,当绞尽脑汁也没有个结论的钟杭,因为在书房坐到头昏脑胀,失去思考能力所以站起身,推开窗想看看外头的天空透透气时,一个想法慕然就浮现在了他脑海中。
找来了杜闲一商量,原本在钟杭心中三分可行的计划,瞬间就被他怂恿成了需要立马着手的,绝对能成的要紧事。
.......
于是,这日之后,夏生树就发现,他家啊杭骤然变得忙碌了起来。
也不是说忙于他的念书大业,而是出门的频率高了许多,常常一出去就是一两个时辰,还用的都是一些蹩脚的借口,诸如,家里酱油不多了出门买点,和杜闲一起去看王老头家的母牛产仔之类的不着调的事情。再加上钟杭在他问起时那支支吾吾的小样,简直做贼心虚明显的夏生树都不忍心拆穿了。
夏生树倒是不担心钟杭会出门乱来,因为他了解自家啊杭是不可能背着他做什么坏事的,况且每天睡前他都有仔细在啊杭身上闻上好几遍,确认他身上没有沾上,女子和陌生的岁数在四十以下,十五以上的男子气息后,才会放心地放人去睡觉,可以说十分的警惕又很给另一半自己的空间了。
对自己相当满意的夏生树,觉得自己今天也是个合格的饲主呢。
倒是钟杭,这几日一开始十分害怕被小妖精发现异样,打破砂锅问到底,使得他的惊喜被破坏,故而每天回家时都小心翼翼,以至于算得上提心吊胆的,生怕小草拉住他盘问行踪。
但是,当一连好几日,小草都像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用与平常一样的的态度与他相处时,钟杭又觉得颇为郁闷。
就连自己回家后,被他发现手上多出了好几条口子,他也只是轻轻地责怪了几句怎么那么不小心,帮他妥帖地包扎好伤口后,仍是一句不过问缘由。钟杭先是反复试探了好久,排除了被小草知悉计划的可能后,瞬间就觉得有些不高兴了,为什么自家小草看起来对他这几日的不知所踪那么放心啊,仿佛完全不在意他似的,叫他心里介怀的要命,又不敢先开口询问,怕小草顺着他的话打听原因,只好将不开心都憋在心里,真是好不憋屈。
一旁正在拿着大缸腌咸菜的夏生树偷瞄了眼一脸不爽的钟杭,心内暗暗发笑,活该,就是不问你,憋不死你,谁叫你和杜闲一起瞒着我,有本事一直别说出来呀,哼。抱着这样心情的夏生树,边用手翻咸菜,边愉悦地哼起了小调,把身后那个哀怨的眼神抛到了天边,不理你,就是不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