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狭窄,两副后背抵着管道壁,胸口紧紧贴在一起。
“说。”黑暗中,元贞的气息热腾腾的。
“说什么……”贾西贝死不认账。
“衣服怎么没了?”
贾西贝脸红了,实在搪塞不过去:“他……叫我到他屋,给我看手相。”
什么玩意?元贞一脸cao他妈。
“他说的可准了,说我吃过苦,还有哥哥疼,”贾西贝挨着他不舒服,扭了扭腰,“然后就……”
元贞说不清这种感觉,怕他扭,又想他多扭扭,背后流了汗。
“他搂我,还亲了我一口,抓着我脱衣服……”贾西贝哀求他,“你千万别跟别人说,也别告诉修哥!”
不能告诉高修吗,元贞有点高兴,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啊,”贾西贝想起了重要的事,“他们在这儿做器官生意!”
“啊?”器官两个字太陌生,元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阿来被他们杀了,是给金姐做手术的那个医生,”贾西贝很急,也恨,语无伦次的,“说是卖到南方去,那些流浪的孩子都是做这个用的!”
元贞听明白了,有些不敢相信:“你能……肯定吗?”
“就是朝阳组,”贾西贝肯定地说,“贺非凡!”
这可是能掀了朝阳组的大事,器官买卖在任何正规社团都是红线,贺非凡敢做这个,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还看到了丁焕亮,”贾西贝继续说,“他就在这……哎?”他碰了碰自己的胸口,是湿的,“你的血?”他吃惊,“你流了这么多血……”
“嘘!”元贞捂住他的嘴,有脚步声,三五个人,拖拖拉拉的,不一会儿,前面的一个房间亮起来。
“妈的,大半夜的,让我们来看楼梯!”是个端枪的混混。
“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说,“小柳哥死了?”
“死床上了,”窃笑声,“光着死的!”
“妈了个逼的,活该!”这个听起来像是骨骼,声音经过了变频,“平时榨我们榨得那么狠,赶紧换个管事的吧。”
“都他妈一个样,这世道,cao!”
贾西贝和元贞对视:“他们说来看楼梯……”
“这里应该离楼梯很近,”元贞指着那块光斑,“我们过去,从最近的房间下去。”
他把贾西贝往前推,两人一前一后,轻而慢地匍匐。经过通风口时,贾西贝盯着下头混混抱着的枪,枪口黑洞洞的,正对着他的脸。
他打了个抖,战战兢兢蹭过去。
之后是元贞,也很小心,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是胸前的血淌在金属网上,汇成了一滩。
混混们正在说话,啪嗒,一滴血在他们面前掉下来。
“什么东西?”
他们抬头看,元贞已经过去了,通风口什么都没有。
再看地板,上头有一滴新鲜的血液,接着,又是一滴。
“cao,通风管道里有人!”
他们把枪架上肩膀,疯狂向天花板射击,三把枪打出来一棚枪眼,“隔壁,可能到隔壁去了!”
元贞确实爬到了隔壁,此时来不及下去,他故技重施,把贾西贝拽到怀里,只是这次不是一左一右,而是一上一下。
紧接着,子弹打上来,管道前后出现一排透光的弹孔,元贞微微弹了两下。
“贞哥……”贾西贝红了眼眶,只能紧闭着眼睛,死死抱住元贞的脖子。
“血!见血了!”下头喊,“二雷,你来!”
叫二雷的是低级骨骼的御者,他抬起前臂,收回机械手,换上工程铲,一铲,就把天花板里的管道铲穿了。
元贞抱着贾西贝摔下来,嘴上一片红,是内出血。
这伙人片刻都不耽误,就近弄来一辆手术车,把他们扔上去往回推。
贾西贝受了一点皮外伤,趴在元贞身上,好几个拐角他都有机会翻下去逃走,但看着一嘴血的元贞,他舍不得。
“走……”元贞轻声说。
贾西贝咬住嘴唇,坚决地摇了头。
他们被推到一间豪华办公室,贺非凡的脸出现在面前:“就这俩小子?”
小柳哥的小弟过来认了认,点头。
“行,都忙活一晚上了,”贺非凡回头向什么人招手,“回去睡觉,这俩,”他命令,“皮扒了,扒漂亮点儿,器官摘了。”
贾西贝抱着元贞,坚强的,没有哭。
贺非凡往外走,丁焕亮跟着,经过手术车时不经意瞥了一眼,停住了:“元贞?”
元贞透过满脸血污瞪着他。
“你们不是在持国天王号上吗?”丁焕亮先是错愕,接着,眉心一跳,“伽蓝堂……进北府了!”
第21章 伙伴┃“贾西贝,我从来不讨厌你。”
一间废弃的病房,门从外头锁着,贾西贝站在手术车前,一边哭,一边用唾沫擦元贞脸上的血。
“嗯……”元贞痛苦地喘息。
“疼吗,哥?”贾西贝捧着他的脸,膝盖软得站不住。
元贞怕他担心,先是说:“没事,”艰难地喘一口气,又说,“如果我挺不住……”
“不会的,”贾西贝赶紧打断他,手指尖沾着他的血,拿舌头舔湿,“我照顾你,给你照顾得好好的。”
元贞盯着他被血染红的嘴角,笑了:“抹我一脸口水,脏死了。”
“我不脏,”贾西贝认真地说,“我比你和修哥都讲卫生。”
是,他爱干净,洗手、擦脸,像个小姑娘。
“如果我挺不住……”
“不会的!”贾西贝吼他,吼完自己瘪瘪嘴,哭了,“我们是一起来的,得一起回去,你别扔下我!”
“嘘……嘘……”元贞哄他,他不会哄人,长这么大头一次。
贾西贝在他床边跪下,扒着他的床架子:“哥你那么厉害,肯定没事的,我陪着你,就是死,我们也得死在一起呀。”
死在一起……元贞不看他,这么多年,他从没奢望过和谁死在一起,身上的、心里的伤,他都是一个人舔,他自以为这是男子汉的坚强。
“贾西贝。”
“嗯。”
“我从来不讨厌你,”元贞说,靠墙的那只手偷偷握着床架,“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
“我知道,”贾西贝擦眼泪,小鼻子擦得红红的,“我太像女孩了,我改,我回去一定改!”
元贞扭头看着他,觉得他那么好,那么天真,那么温柔,什么也不用改。
门外,丁焕亮戴上橡胶手套。
贺非凡问他:“非得自己审?这种脏活,交给底下人得了。”
丁焕亮摇头:“我有预感,岑琢在北府。”
“借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
“持国天王号他都敢抢,”丁焕亮白他一眼,“除了这俩小子,不是说还有个残废女人吗,肯定是自由军的金水。”
贺非凡对他们沉阳三家的恩怨不感兴趣:“这都闹腾大半夜了。”
“你回去睡吧,”丁焕亮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那个娘娘腔一看就熬不住打。”
贺非凡看一眼表:“快的话我等你。”
“不用,我先招呼元贞,杀鸡给猴看。”
“用不用这么麻烦啊。”
丁焕亮轻笑:“个人爱好。”
“得,”贺非凡站到他身后,“那我回了,留辆车给你。”
走廊上全是小弟,他不好干什么出格的事,就朝丁焕亮耳朵里吹了口气,大摇大摆地走了。
“cao!”丁焕亮骂他,搓了搓发痒的耳朵,开门进去。
贾西贝看他进来,腾地站起身,两只脚内八字,拧着腰护在元贞车前。
丁焕亮让他这娘们样儿逗笑了:“岑琢身边是没人了吗,什么歪瓜裂枣都往外带,”他揪住贾西贝的头发,往旁边一搡,抬脚踩在元贞的手术车上,“说吧,你们老大藏哪儿了。”
元贞闭上眼,不说话。
丁焕亮料到了,从这小子身上,他是什么也得不到的:“那就别怪我吓到小朋友了。”
他瞄着贾西贝,把元贞脸朝下翻过去,那片背上有八个弹孔,从左腿一路打到右肩,运气不错,没伤到重要脏器。
他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在那上面抚摸,这张青葱的、还没成年的背,血从弹孔里冒出来,他伸出食指,狠狠插进去。
“嗯嗯!”元贞绷着两腮,拼命咽下吼声,贾西贝看见受不了,两手捂着嘴,贴着墙滑坐到地上。
元贞朝他喊:“贾西贝,别……看!”
贾西贝赶紧闭上眼。
丁焕亮笑了:“八个洞呢,挨个捅一遍,不弄死你也疼死你了。”
“不要……”贾西贝哭得直哆嗦,“不要欺负贞哥……”
丁焕亮冷笑:“那你们倒是说啊,岑琢在北府的藏身地点!”
元贞咬着牙,就是不出声。
“我知道……”贾西贝朝他爬过来,颤巍巍的,“我说,你别捅贞哥了,”他抱着丁焕亮的腿,泪汪汪地哀求,“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贾西贝!”元贞睚眦欲裂。
丁焕亮拔出手指:“哦?”动了动腿,把贾西贝踢开些,“岑琢在哪儿?”
贾西贝抹一把眼泪,乖乖说:“大哥在沉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