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该想到的。”殷澜双目血红,是控制不知怒气露出的本相:“五行之力不平衡,‘木’灵难以为继,在抽取云生自身修为。”
姬轩辕目光一沉:“五行之力相生相克,如今四缺其一,强行加强那四个,身负‘木’之本源的云生自然承受不住,天道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蚩尤也皱了皱眉头:“他还剩多少力量,够他这样消耗,强行加强其余四种灵力?”
正说着,殷澜的面板一颤,是神农发来的消息,扫过一眼,殷澜冷笑一声道:“当然不够,所以他抽光了‘不死灵’。”
姬轩辕蚩尤了然,不死灵虽然单体不强,但放在一起确实是不小的一种力量,倒也难怪能供得上天道这样铺张,只是恐怕这一下之后,他也就不剩什么力量了。
这原本是该高兴的,只是此时,慕深昏睡不醒,却相当于是半条命被天道攥在手里了。
“联系白泽,缺什么我来补,用最快的速度结阵,我要给云生恢复本体。”殷澜站起身,难得束起的长发被不甚溢出的强大妖力震的瞬间松散,披落在背后,暗红色的眼瞳中酝酿着无尽的风暴,透过木质的墙面,落到遥远的天边。
天边一直不停落下的惊雷瞬间停滞,原本的耀武扬威像是被什么强大的力量束缚,再无力施为。
殷澜收回目光,一手仍紧紧握着床上那人苍白的指间,目光不再移开半寸,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处,周身气场却翻天覆地的仿佛魔神临世。
姬轩辕和蚩尤对视一眼:“好。”
烛九阴生气了。
第81章 第八十一条守则
慕深的意识昏昏沉沉,他心中清楚自己应该是在昏迷,但却似乎有什么迷雾笼罩照在他识海,让他思绪断断续续,不知今夕何夕。
慕深能做的只是尽力保持灵台清明。
他用自己不甚清醒的头脑也能猜出来,若是彻底被这世界同化,那他怕是很难再清醒过来了。
慕深像是一抹幽魂,飘飘荡荡在灰蒙蒙的无声世界里,太安静了,安静到让人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慕深慢吞吞的想了想,这时他就不免有些庆幸自己现在的迷糊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不知多久,慕深放任着自己迷糊的头脑,却紧守着灵台那一点清明,八方不动。
也不知是那个始作俑者觉得烦了还是明白这点小伎俩奈何不了他,长久的静默中,忽然有一抹亮光出现在慕深不远处,他觉得有些刺眼——他也不知道自己一个灵体哪来这么多感觉。
闲着也是闲着,慕深就朝那个光亮处飘了过去。
光亮处是一个巨人,巨人看不清样貌,手持一柄同样巨大的斧子,他看不清巨人神色,但那人应该是在沉思,或者做什么挣扎,反正巨人紧紧握着斧子的手是这样告诉他的。
想到这,慕深讶然,他忽然发现自己的神志恢复了,试着抬手,他见到了一双半透明的手臂,看来他现在应该就是个旁观了灵体。
那巨人没什么动静,这时慕深才有暇分心,思考自己都经历了什么。
首先是忽然的昏迷,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应该是天道动了什么手脚,然后是昏沉的漂浮在寂静之中,原本的目的估计是要消磨他的神志,将他困死在虚无之间,为此还刻意抑制了他的神魂。
想到这慕深就笑了,他一根木头,实在是最不怕寂寞的,想用这种方式将他困杀,实在是异想天开了。
至于眼前……
慕深心念一动,视角窜高了起来,到了巨人肩膀的位置,这才能看清巨人的样貌。
这一看,就让慕深吃了一惊。
那巨人自然是样貌堂堂的,可却有一双异色的眼瞳,一金一银,明知道这不过是回忆一类的幻象,慕深仍是下意识想回避这人的目光。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响了起来,慕深一惊,朝着声音来处望去,一条赤色的长龙自远处而来,将周围灰色的雾气都搅乱。
——是殷澜!
“你想做什么?”殷澜问那个巨人。
巨人的声音和外表一样浑厚:“开天。”
慕深并不怎么意外,这人无论怎么看都确实和传说中的盘古大神很相似。
“哦。”殷澜不怎么在意的应了一声,化为人形,是慕深熟悉的样貌,却有着和如今截然不同的气质——更张狂,也更凶悍。。
赤红如血的外袍,一头长发垂落在肩头,两根漂亮又危险的龙角支在头顶,瞳色深深似有火焰流动,那眼中没有老不修的戏谑,更没有独属于他的柔情,全是冷漠和漫不经心。
“那就开,你现在这又是在干嘛?”听这语气,殷澜和盘古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盘古闻言笑了,巨人低沉的笑声回荡在慕深耳畔:“你说得对。”
殷澜似乎来了兴致,追问道:“你为什么犹豫?”
“我会死。”盘古说。
殷澜沉默半晌,忽然轻笑:“我以为你并不在乎这些?”
盘古的原则,大概可以概括为“朝闻道,夕死可矣。”
“我确实不在乎,我所追求的是大道。”说着,盘古叹了口气:“可我还算到了大劫。”
殷澜明白了,盘古一心求道是一个原则,心系苍生大概又是另一个原则,不过他却不怎么在意:“那是法则,你如今做与不做,又有什么影响?”
“那如果你心系之人会死呢?”
彼时冷心冷情的殷澜对所谓心系之人嗤之以鼻:“适者生存,那也没什么办法。”
“掌管时间的神,当真……”盘古轻声感叹,复又问道:“若我开天,你可愿为天道?”
“不愿。”殷澜想都没想便拒绝,“天道算什么?能耐我何?我又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盘古没再言语。
慕深看到这,暗自叹了口气,心说殷澜啊殷澜,这可能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就像一个戏台上的老将军,身上插满了flag。
正所谓,今天眼睛里流的泪,都是当年撂狠话时脑子里进的水。
没救。
这样想着,画面陡然一转,混沌初开,天清地浊,万物生长。
盘古已然身归混沌,双瞳都已经化生为日月孕育出金乌一家了。慕深再次睁开眼,面前站着白泽。
白泽和如今模样差不多,只是多了些大概可以称为少年气的鲜活,此时正叼着笔头,对着桌案苦思冥想。
姬轩辕走了进来,看了看白泽桌上铺的乱七八糟的画纸,拎起一张,慕深好奇的凑过去瞧了瞧,只见上边画着儿童简笔画一样的一条东西,整个被涂的通红,嘴大张着,衔着一根长条形的不明物体。
慕深挑眉,心里有种奇异的猜测,果然,视线下移,落到右下角,两行与这简笔画风格完全不同的飘逸字体,这字落在这么一张丑了吧唧的简笔画上,几乎就和鲜花插在牛粪上没什么两样。
只见那字第一行写道:“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暝为夜,吹为冬,呼为下,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之东(注)。”
下一行写道:“蛇身,赤色,居钟山下,万不可近。”
姬轩辕显然也看到了这行字,面色和慕深差不多古怪:“这是……烛九阴?”
白泽百忙之中抬头扫了一眼:“那不写着呢吗!”
姬轩辕改为双手捧纸,恐避之而不及的将其端端正正的放回了桌边,这才松口气道:“我是让你画下万妖,给人族避祸,你画成这样要是被烛九阴看到了,你确定不是招祸?”
白泽理直气壮:“怎么,我画的难道不像吗!”
慕深心道,那岂止是不像,说是一个颜色都侮辱了殷澜那身漂亮的麟甲。
显然,姬轩辕也是这么想的,难以置信的问道:“你看着哪里像了?”
白泽摇摇头,一副你们这些凡人不懂我的样子:“你看这矫健的身姿,你再看着通红的麟片,还有这两个硕大的眼睛,天呢。”
一边说着,忍不住给自己鼓起掌来:“简直就是神形兼备。”
慕深、姬轩辕:“……”
姬轩辕开始后悔自己把这件事拜托给白泽了,不过想想,反正烛九阴那么懒,估计也没机会见到自己流传的画像,应该也无所谓……吧。
咽下这份迟疑,姬轩辕又指了指上边那两行字:“这又都是什么玩意?‘视为昼,暝为夜,吹为冬,呼为下’倒是也差不离,但这‘不饮,不食,不息’是几时的事?”
白泽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反问:“你这东西画出来之后是给谁看的?”
姬轩辕耿直:“人族子民。”
“那给他们看是为了什么?”
“为了避祸。”
“那我把这些家伙形容的可怕一点有什么错?”白泽理直气壮:“你看,这前边的昼夜之类,是为了说明烛九阴的厉害,让他们离钟山远远的,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