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听到周堇的话,又捏紧了几分手上的锦帕,“道长,这火葬是万万不可,不知您可还有其他法子保的我们家宅平安?“
那陈夫人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虽面露惊慌,仍尽力保持冷静。
周堇见状,低眉弄眼,假模假样的掐算了一番。
“既然火葬不可,那就只能开棺,取小道的符咒压舌了。”
陈夫人一听,顿时向后微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椅子上,发出了些许声响。在她身后的李管家连忙上前去扶。
“夫人,您小心些。”李河轻声道。
陈夫人顾不得其他,轻声问道:“道长,真的再无其他法子了吗?阿媛她虽然生前已许配人家,可毕竟还未正式出嫁,这开棺怕是不妥。”
周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不动声色,“陈夫人,小道能拿出来的办法只有这两条,您还是仔细考虑一下,毕竟活人可比死人重要多了。”周堇话中有话,一边说完,一边瞧着陈夫人的脸色。只见她细眉轻蹙,听到这话,身子微微一震,随后便低下头去。
李河一听这话,连忙看向陈夫人,“夫人,只是放道符咒,总比那火烧强啊。”
陈夫人闻言,抬起手来,用帕子捂着嘴轻咳了两声,“道长说的确实有道理,只是这事关重大,妾身一妇道人家还是无法决断,等妾身问过老爷之后,再给您答复可好?”
周堇一听,也不敢逼的太过,只怕会惹人疑心,忙笑着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李管家这里你替我操心着,我这就去向老爷禀告。”
“是,夫人。”
陈夫人随后向我欠身行了一礼后,轻移莲步,向外走去。从背后看上去,倒真是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道长,香案已替您摆放妥当,您可以过去了。”这边李河轻声唤道。
“好,我这就过去。”周堇缓缓地从陈夫人身上收回视线,点头答应。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逼得太紧反而会打草惊蛇。一点一点的,才会露出马脚。
屋外夜风阵阵,原本还圆如银盘的明月此刻不知被哪儿飘来的一片乌云遮住了光芒,天地间顿时昏暗一片。
周堇仰头看了看天空,心里有些打鼓。他也是个普通人,因为有系统撑腰,才敢在这鬼地方呆上几天。要说起来,如果真遇到鬼,他也照样尿裤啊。
唉,如今这任务可越来越不好做了,什么谈谈恋爱,天凉王破的世界那是秒刷秒抢。没点三五十年的手速,根本连毛都摸不上。只有这灵异世界凄凄惨惨的,没什么人来。
周堇无奈的撇撇嘴,将拂尘一扬,罢了罢了,大不了被吓个半死,也总比被穷死强。
走到棺材前,见那香案上婴儿臂粗细的白烛烧的正旺,火光映着案上的牌位。
陈氏爱女立媛之位。
周堇拿过一旁的贡香,借着烛火想要点燃。可等了半天,那香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周堇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额上顿时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道爷?”李河站在他的身后,看不到他手上的动静。见他半天不动,便出声询问。
周堇将香抽出,放在李河面前。
李河这才看清,那香头已被熏得乌黑,却丝毫不见火星。面上一惊,下意识地看了眼牌位又看了眼周堇。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道爷!”
我他妈哪知道?周堇心里也是鼓点乱捶。虽说他是个中级任务者,可是这灵异业务他也不熟啊!
周堇轻咳一声,“李管家,稍安勿躁。待我再试一试。”说完稳了稳心神,将香又放在火上,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陈小姐,冤有头债有主,今日我周堇发誓,定会为你捉拿凶手,将其带到你的面前谢罪。”话音刚落,就见那香升起一缕轻烟,着了。
周堇脸上的汗立刻流了下来。
他身后的李河并没有听清他念了些什么,但是却看到那香着了,顿时对周堇的敬意升了几分。
“道爷,这香着了!”
周堇沉着一张脸,也没搭腔,双手将那香插在香炉里。
转身看向李河,“李管家,开棺的事可不能耽搁了。”
第五章 第一夜(5)
李河面上也是一紧,“我这就去找夫人。”说完急匆匆地向外走去。
没成想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一男子立于面前。
“不能开棺。”
此话一出,周堇立刻转过身来,看清来者的面容。只见那男子约莫二十出头,头脸白净,眉眼间一片风流。身形清瘦,穿着一身月白长衫,神情倨傲。
“舅老爷。”李河见到那人,唤了一声。
舅老爷?周堇一乐,这人的岁数做李河的儿子都够了,没想到还是个老爷。
只见那舅老爷提起衣衫,迈步进来,站到周堇面前,看了一眼陈立媛的牌位,脸上露出悲痛的神情,随后又看向周堇,目光冰凉,“阿媛的棺任何人都不准碰!”
呵,这真是半路杀出个舅老爷。
周堇脸上也是一沉,“这位小公子,这开不开棺,我说了不算,只怕你说了也不算。你要是不准开棺,也别冲我喊,我就是个小道士,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
“消灾?你这种江湖骗子只怕是只会拿钱吧!”
周堇只觉得脑门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差点忍不住当场揍了这个小脑残。
“既然小公子这么讲,那贫道也不打扰了。”说完,一扬拂尘,就甩到了那人脸上,然后扭头就往外走。
那舅老爷被周堇突然抽了一脸,只觉得脸上生疼,气的正欲破口大骂。
李河见状连忙阻拦,“道长,道长,您别生气,舅老爷不是这个意思,您别走啊!”
周堇冲着李河一鞠手,“李管家,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李管家,让他走!”
这边周堇正跟李河二人纠缠不下之时,只听院中忽然传来一阵吵杂的声响。堂中三人皆回头去看,屋外的乌云也不知何时消散了,莹白的月光又落了下来,将院里的情形照得是一清二楚。
原本整整齐齐跪在地上的仆人都纷纷扭头看向身后,只见一身形高大的男子出现在园中。厚重的披风随着步伐微微翻动,马靴上的铁扣闪着熠熠寒光。
满头飞舞的纸钱从他身旁,肩头掠过。那人面容坚毅,棱角分明。一双黑眸在月夜下炯炯有神。宽肩窄腰,穿着一身浆洗笔直的警服,配着那腰间乌黑发亮的手枪,竟生出了让人不敢发声的气势。
只见那人步伐稳健的向灵堂而来,越过众人径直走进堂内。
路过周堇等人身边时,那人并未停留,直直来到香案前。随后伸出手来,取过一支香,就着烛火慢慢点燃。
那男子的双手修长而干净,捏着线香的动作轻缓细致。只见他对着牌位三鞠躬后,便将那香插进炉中。
周堇三人一直盯着他看,竟无人发声。
等那男子祭拜完陈小姐后,转过身来,双目扫视一圈后,开口道:“我是警察局的探长段禹成,今日清晨有人去警局报案,称陈家大小姐遭人谋害。局里派我来调查该案。”
“报案?”李河一听,脸上的表情顿时难看起来。
那舅老爷也是一呆,面色苍白如纸,“谁报的案?我们没有报案!李管家,快把他赶出去!”
周堇在旁边听着,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这下可好,有帮手了!
那人冷冷地瞧了眼嚷嚷着的舅老爷,随后看向李河,“你是?”
李河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收回了视线,低声道:“鄙人是陈家管家,李河。”
“那这位又是?”那人手指一指,落在那舅老爷的面前。
“这是我家夫人的家弟。”
“哦,我还以为这是陈少爷呢。”段禹成讥诮道。
“李管家,请你将陈老爷请出来,这件事已经不是你们陈家说不查就能不查的了。”
这段禹成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李河犹豫了片刻,只好转身去请家主。而那舅老爷一见李河走了,自己也赶紧跟在后面跑了出去。
片刻之间,诺大的灵堂中,竟只留下了周堇和段禹成两人。
段禹成刚看向周堇,周堇忙抬手行了一礼,笑眯眯的说道:“我乃是陈老爷请来替陈家大小姐做法事的普通小道,俗名周堇。”
段禹成闻言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
周堇见状,清了清喉咙,低声问道:“段探长,您说报案的人说陈小姐遭人谋害?可是据我所知,这陈小姐可是自尽而亡啊。”
段禹成原本没打算搭理这小老道,但是听他这么一说,又将视线放回了他的身上。
“自尽?”
周堇点了点头,“具体的原由我不方便告知,等你稍后问过陈家人便知。”
段禹成闻言,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小老道一番。只见这小老道细皮嫩肉,眉清目秀,一双眼睛似新月微弯,天生带笑。如若除去这一身旧道袍,只怕还会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小少爷。
不等他细问,就见李管家匆匆而来,看到段禹成忙微微弯腰,“段探长,夫人在内院等您前去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