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子里出来,天边晚霞如锦,绚丽夺目,已是傍晚。
村长一家似乎深知魔修的习性,他一整天闭门不出,竟也不曾过来打扰。
宿清云慢慢地走在院子里,转悠着。
“尊者?”村长从屋里出来,看到院子里的宿清云,忙过来作揖。
“不必多礼。”宿清云朝他抬了下手。
“尊者要离开了?”村长看了下天色。“今日晚了,若无急事,尊者不如再住一宿?”
宿清云道:“倒无急事,却怎好意思再打扰一夜?”
“尊者不必客气。”村长呵呵一笑,觉得这位尊者实在彬彬有礼,温文尔雅。
宿清云还未回答,藏在他衣领里的君烜墨伸出小手指,戳了戳他的脖子。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宿清云道。
村长面露喜色。“尊者可要用晚膳?虽说辟谷,亦可以吃些魔灵谷物。”
吃了一肚子青果的宿清云婉拒道:“多谢你的好意,我正修炼中,不宜多食。”
“哦……那好,那好。”村长搓了搓手。
“不知凤儿姑娘可在。”宿清云问。
村长一愣。“尊者找小女何事?”
昨夜凤儿丫头不是说尊者拒绝了她么?为何今日又来询问她?莫非有戏?
村长眼里充满了希冀。
宿清云从储物戒中取出针线包,递给村长。“昨夜借了凤儿姑娘的针线,今日需还于她。”
村长盯着凭空出现在宿清云手里的针线包,心中感慨。拥有珍贵的储物法宝,果真是魔修啊。
“她不知疯哪里去了,这都晚膳了还不回来。”村长道。
“那便请村长将这针线包转交给她。”宿清云道。
村长犹豫了下,接了过来。“行。”
“多谢。”宿清云道。
“哎,哎,应该的,应该的。”村长汗颜。竟有魔修向他一个魔人道谢,这真是……真是不可思议。
宿清云看了看天色,尚有夕阳余晖,便向村长告辞,打算到村里转转。
村长望着他清俊的背影,若有所思。
“老头子,在看什么?”村长妻子从屋里出来,询问。
村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宿清云在村子里慢悠悠地逛着,路上遇到的村民,无不向他行礼,那是普通人对魔修本能的畏敬。不知为何,今日路上再无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向他抛媚眼了。
他不禁松了口气,自在了许多。
君烜墨从他衣领里探出小脑袋,托着腮,打量四周。
“此村设有阵法。”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后,君烜墨突然道。
“阵法?”宿清云惊讶。
“此村位于山脚下,位置偏僻,村民却安居乐业,看似畏敬魔修,却并不惧怕。”君烜墨道,“大部份修炼者自认跳出红尘,高人一等,视凡人为蝼蚁,杀起人来毫不手软,这些魔人即是此界的凡人,身处最底层,在魔修面前卑躬屈膝,毫无尊严。然,此村之人,遇上你时,除了敬重外,眼睛里没有恐惧。”
宿清云沉吟,觉得他言之有理。
“刚才绕村走了一圈,我看到四个石碑,形成四方镇守阵,分明为抵御外敌侵入而布置的防御阵。”君烜墨道。
“师兄的意思是……若有魔修对此村图谋不轨,此村将启动防御阵,抵抗他?”宿清云诧异地问。
“不错。”君烜墨道,“这个问天宗,可不简单。”
在如此偏远的小山村都设了阵法,可见他们对自己界地的重视。
回到村长的家,天已黑了。
宿清云梳洗一番,准备睡觉了。
君烜墨坐在枕头上,见他合衣而睡,不禁道:“师弟为何不脱了外袍?”
宿清云解开发带,任一头青丝顺柔地垂下,将他的脸衬得更柔和了。
“如此方便。”他道。
方便?
君烜墨笑道:“师弟莫非怕师兄半夜偷袭?”
宿清云躺进被子里,道:“没有。”
君烜墨在枕头上侧躺下来,屈起一条腿,支着头。“只要我头上的剑不拔出来,便无法变大,师弟大可放心。”
宿清云揭开被子一角,问:“师兄不躺进来?”
君烜墨挥手。“不必了,睡枕头上即可。”
进被子,他怕被压扁。
宿清云见他不愿进来,便不再理会,闭眼睡觉。
君烜墨凝视他的睡脸,等了一小会,听到均匀的呼吸声,浮起小身子,慢慢地飘到宿清云的身边,埋进他的发丝里,闻到清香味,蹭了蹭,满足地睡。
宁静的夜晚,整个子夷村都进入了梦乡。
宿清云睡得正酣,突然耳朵一痛,似被虫子咬了,他猛地睁开眼睛,欲拍虫子。
“师弟,快醒来!”君烜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倏地清醒,坐了起来。
“师兄……”他还未问发生了何事,屋外传来人的叫啸声、狗吠声、锣鼓声,闹哄哄得,交织成一片,异常喧哗。
作者有话要说:宿清云:师兄,莫睡我发间,我一转头,即会压倒你。
君烜墨:无需担忧。师兄的身体乃是金刚不坏之身,压不扁。
宿清云:……
第22章 追兵来袭
“是魔修。”君烜墨厉声道,“那些天魔追过来了。”
宿清云立即掀开被子,头发都来不及绑,一把抓过君烜墨,将他塞进自己的衣领内,套上鞋,走至门边。
“师兄,确定是那些天魔么?”他压低声音,谨慎地把房门打开一条缝。
君烜墨努力地朝上伸手,抓住他的衣领,辛苦地探出头。
“不会错。”他道。
“为何会追过来?我们一路抹掉痕迹,不曾留下气味。”宿清云皱眉问。他们在山林间行走时,一直小心翼翼,几日来安然无恙,下山进入这个小山村后,便放松了警惕。
“是那个散魔。”君烜墨声音冰冷,眼里闪过一丝冷酷。
“散魔?”宿清云一惊。
榕树林里遇到的那个叫唐玉泽的散魔?那时候他以为在榕树林里争斗的魔修都死了,才壮着胆子过去捡些有值钱的东西,不想这个叫唐玉泽的人不但没有死,还厚脸皮地向他讨要吃食。为了打探消息,他便烤了两条鱼给他吃。
然而,万万没想到,此人竟出卖了他。
魔终究是魔,毫无道义可言。
“师兄如何得知?”他小声问。
“隔老远便闻到他的气味了。”君烜墨冷道。他身体虽缩小了,力量并未完全削弱,这些天魔一踏进子夷村,他便醒了,立即叫唤宿清云。然他睡得深沉,唤了一刻钟,还不醒来,无奈之下,他只能踮起脚,凑上去咬了一口他的耳朵,宿清云吃了痛,方醒了过来。
“既然如此,我们出去看看。”宿清云道。
“为何不一走了之?以你如今的修为,绝非天魔的对手。”君烜墨道。可恨他头上的剑拔不出来,否则他恢复真身,轻而易举即可灭了那些天魔。
“外面声势如此浩大,定然发生了争执,若因此有人丢了性命,我良心难安。”宿清云低语。
“妇人之仁。”君烜墨伸出小拳头,轻轻打了一记他光洁的下巴。
宿清云不禁扬高头,伸手摸了摸被碰到的地方,感觉像被蚊子叮了一下,不痛不痒。
“你放心,我不会令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宿清云脱下法袍的外衣,熟练地披到头上,给袍子注入玄灵之气后,启动了法袍上面的符文阵,袍子拉长至地面,裹住全身,整个人竟凭空消失了。
天羽真鳞法袍具有隐身的特性,但需启动符文阵,之前几次是君烜墨注入魔气,发挥了作用,如今他已是修炼之人,拥有玄灵之气,可随意启动法袍上的各种符文阵。
出了房后,他脚灌玄灵之气,走得无声无息。来到村长的主屋门口,听其中的动静,主屋里只有女人和孩子的声音,没有男人的。他拧了下眉,快速离开主屋。
“村长和他的两个儿子不在。”他疑惑地道。
“全村的男人都聚集在中心广场,应对闯入者。”君烜墨道。
宿清云脚步一顿,不解地问:“同是魔修,为何村民对我恭敬有礼,对那些天魔却如临大敌?”
“此村设有阵法,心怀恶意者伤害了村民,阵法即会启动。”君烜墨道。
“原来如此。”宿清云惊道,“他们伤了村民。”
“显而易见。”君烜墨冷哼。
宿清云借着法袍的隐身功能,悄无声息地走在山村小道上,来到中心广场附近,隐藏在一棵大树后面,暗中观察。
此广场原是晒谷物之地,如今却人满为患,拔剑弩张。
两三百个身体力壮的高大魔人,手拿火炬和锄头、镰刀,与十几个衣服鲜亮,气势磅礴的魔修对峙,在双方人马的中间,一具尸体躺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竟真的杀人了!
宿清云诧异。
“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一来我子夷村,便出手杀人!可知此地乃是问天宗的地界?”村长洪亮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隐含着怒气,对半夜闯进村里的陌生人,充满了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