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丹收回握扇的手, 迅速地扫了下四周的情况, 瞥向悬浮在半空的小魔尊, 墨黑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此为何处?”他沙哑地问。
宿清云从床上起身, 手握银针,严肃地对他道:“暂无时间解释, 你且起来,一道与我对抗这些蛮族。”
赫连丹的脸上突然浮现一道印记, 他蹙了下眉, 下床向宿清云单膝跪下。
“属下……遵旨。”当他抬起头时, 脸上的印记消失了。
“这是?”宿清云诧异。
赫连丹没有解释,他手握蚀骨幻鳞扇, 阴冷地看向那些高大魁梧的蛮士,蓝影一闪, 瞬移至巫士阵法附近,释放出魔王的境界威压, 当下令那些围攻巫王的蛮士全身一震, 毛骨悚然, 还未反应过来, 数颗人头飞天,血喷向天空, 划出几道美丽的弧形。
俟蔺封等人正陷于苦战之中,一股危险之气猛然靠近, 莫说蛮士被震慑, 便是他们也感到战栗, 而那蓝衣修士手执一柄形似短剑色泽艳丽的玉骨扇,身法如鬼魅,穿梭于强悍的蛮士之间,所过之处,如风刃过境,无情地收割蛮士首级,腥风血雨,惨不忍睹。
宿清云抬眼,沉默地望着前方,那令巫王和巫士都有些无法招架的蛮士,却被赫连丹单方面的杀戮着,毫无反击之力,不到片刻,数十个蛮士仅剩十余人。巫王停下了攻击的动作,而那站在玄铁龟巨头上的金发男子,隐藏在噬魂伞下的脸,充满了阴险毒辣的神情。
“这贱魔竟然触动了奴印。”君烜墨悬浮在宿清云的身边,哼声道。“果然不是善茬。”
宿清云没有回应,注意力仍在前方。
君烜墨盯着宿清云清俊的脸,眯眼道:“师弟宁可关心一个下属,也不愿回应师兄?”
宿清云转头,慢慢地勾起嘴角,问道:“阁下是何人的师兄?”
君烜墨道:“师弟这是生师兄的气了?”
宿清云垂眼轻语:“你我非亲非故,还请阁下自重,在下不曾拜师,哪里来的师兄。”
君烜墨见他拒人于千里之外,忍不住飘近他,想站在他肩膀上,宿清云却侧身一避,令他扑了个空。
君烜墨伸着欲抓他发丝的小手,包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双手握成拳,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战斗。
赫连丹以一人之力,把蛮士赶尽杀绝,煞气滔天,触目惊心。立于铁玄龟上的金发男子手中的银伞一收,排山倒海般的攻向赫连丹。
锋锐的伞尖,带着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凶猛地一刺,赫连丹一展蚀骨幻鳞扇,扇面成盾,抵住噬魂伞尖。廖瑾阴冷一笑,一团黑气扑向赫连丹,赫连丹不慌不忙地偏头,躲过黑气的攻击,同时,扇坠珠子里的蓝色蝴蝶亮了起来,幻化出无数蓝蝶,反扑向廖瑾。
“雕虫小技。”廖瑾倏地撑开噬魂伞,挡住了蓝蝶的攻击。
赫连丹翻转扇子,轻轻一扇,蓝蝶如火焰般燃烧了起来,霎时把廖瑾从头到脚的包围住了。
廖瑾一举噬魂伞,迅速地转动伞面,蓝蝶火焰竟干干净净地被吸进伞内,他收伞,金眸冰冷,如剑般地刺向赫连丹,伴随着无数黑色蝴蝶,攻了过去。
赫连丹诧异,往后退去,蚀骨幻鳞扇甩出一道旋风欲将黑蝴蝶吹散,然而这些黑蝴蝶仿佛有灵性般,绕过了旋风,扑天盖地袭来。
“小心!”俟蔺封甩出绫带,一道白光落在赫连丹的身上,将他身上沾到的黑蝴蝶清除干净。
廖瑾脸色一沉,看向巫王,问道:“俟蔺封,你竟联合外界之人,一起对付我?”
这蓝袍男子身上的气,并非巫气,与他的死气极为相似,隐隐有些契合,若能噬之,乃大补也。
俟蔺封面无表情,继续为赫连丹消除被缠上的死气。
廖瑾眼里闪过妒忌,不再手下留情。化胎的蛮族,修为高于魔帝,魔王境界的赫连丹和巫王联手亦非他的对手。
一境界之差,差之千里。
眼看着两人不敌,君烜墨袖袍一甩,化为一道光,迅速冲了上去,魔祖的境界威压从天而降,当下令战斗中的人大惊失色。
“砰——”地一声,廖瑾急速后退,这突来的境界威压让人不寒而栗,竟是比入神级的大能还让他感到恐惧。他看了眼一身白袍的俟蔺封,跳至铁玄龟巨头上,铁玄龟身体庞大,却行动如风,黄沙一扬,瞬间钻进沙漠里,尾巴一甩,沙尘暴般的攻击袭向后方,在对方抵抗之时,它已顺利逃走了。
君烜墨悬于空中,寒声道:“便宜他了。”
赫连丹和巫王不约而地露出惊讶的神情,略为忐忑地望着面前这拇指大小的精致小人偶。
君烜墨似有感应般,傲然地转身,紫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不满地情绪。“一个巫王一个魔王,竟被一只低贱的亡魂压着打,不觉羞愧么?”
赫连丹垂下眼,不敢反驳,俟蔺封微微侧首,略显困惑,他彬彬有礼地作揖,道:“多谢尊者出手相助。”
君烜墨挑眉:“语言不通,不知所云。”
赫连丹自然也听不懂俟蔺封话中的意思,但看他举止,应该在感谢。
俟蔺封愣了愣,听不懂“小人偶”的话语,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为妙。
君烜墨一甩小袖袍,从空中落下,往宿清云方向飞去,赫连丹合上扇子,瞥了眼俟蔺封,随小魔尊后面,落到宿清云面前。
宿清云无视飘在眼前乱晃的君烜墨,对赫连丹道:“多谢赫连公子。”
赫连丹道:“只要宿公子的旨意,我皆遵从。”
宿清云想起之前他要求赫连丹一起对抗蛮族时,赫连丹的脸上浮现出印记,莫非……以后只要他下令,赫连丹绝不能反抗,只能唯命是从?
神魂上被打上奴印,竟相当于控制了对方?
宿清云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君烜墨在宿清云面前晃了许久,几乎都要贴到他脸上,宿清云不但把他当成透明人,还只顾与赫连丹说话,甚至还把他当苍蝇般用手挥开。
小魔尊的包子脸气得都要像青蛙般鼓起来了。
俟蔺封带着他的巫士,一道走了过来。
“多谢宿公子及公子的朋友,若无……三位帮忙,此次我等将要交待此处了。”俟蔺封的眼睛虽绑着黑丝带,神识却将在场的几人辨得清清楚楚。
“多谢宿公子!”雷辛和霍奇一起喊道。
“多谢宿公子——”十个巫士喊得震耳欲聋。
宿清云忙回礼道:“诸位不计在下来历不明,让在下随行,已是恩情。蛮族来袭,唇亡齿寒,在下出手与诸位共同御敌,刻不容缓。”
“宿公子的朋友亦听不懂巫修界的话语,我便再歌一曲。”俟蔺封说着,便唱起了歌。
他一开腔,赫连丹和君烜墨皆一震,脸上流露出惊奇的神情。
一曲罢了,俟蔺封柔声道:“两位贵客是否能听懂敝人的话语了?”
赫连丹颔首。
君烜墨道:“巫修者的祭祀之歌?此处是巫修界。”
宿清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师兄果然见多识广,顷刻间便知此处是何界了。
霍奇探头探脑地往前凑,新奇地盯着浮在半空的小人偶,搓了搓手,道:“宿公子,这个……小不点人偶,你在何处得的?生得好精巧,我也想搞一个,送给我姐姐。”
他话刚落,一道魔气打在他的额头上,当下令他仰躺在地,额头上肿了个包。
君烜墨神情冰冷,全身散出可怕的境界威压,那些原本想为霍奇打抱不平的巫士,全都吓得不敢动弹。
俟蔺封已许久不曾恐惧过了,此时此刻却忍不住地打颤,他强撑着向君烜墨赔不是。
“请尊者恕罪,阿奇性情直率,口无遮拦,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君烜墨道:“对尊者出言不逊者,当诛!”
其他巫士面色一白,既愤怒又惊惧。
霍奇躺在地上,头痛欲裂,全身颤抖,雷辛一脸担忧,想蹲下来查看他的情况,又怕自己的举动惹怒大能,使霍奇受到更大的伤害。
气氛降至冰点,众人大气都不敢喘,正当场面陷入僵局之时,一只白皙的手往上一抬,利落地捉住君烜墨,巫修者不可思议地望向宿清云,赫连丹闪了闪眼。
“师弟你——”君烜墨忽然被宿清云捉住,气愤难当。师弟居然敢当着外人,拂了他的面子!
宿清云若无其事地拉开衣领,把他塞了进去,君烜墨触到他的锁骨,再多的气都烟销云散,威压瞬间收敛,小脸贴在师弟的肌肤上,忍不住蹭了蹭。
宿清云眉毛一抖,温文尔雅地对俟蔺封道:“夜已深,又战斗了许久,大伙都先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议。”
俟蔺封顺水推舟,立即同意,指挥手下,将营地修膳一番,早点休息。无了可怕的威压,雷辛立即扶起霍奇,在他头上摸了摸,见他只是肿了个大包,并无大碍,方吁了口气。
宿清云的毡包被毁了一半,数名巫士率先上前修补,不到片刻,毡包完好如初,篝火重新燃起,整个营地恢复了热闹,仿佛刚才的战斗不曾发生。
一张矮几,三只茶杯,一盏明灯,两人端正地跪坐在团蒲上,一小人立站在矮几桌面上,成三足鼎立,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