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再恢复神志之后就发现自己到了客栈?
那个男人说了些甚么?
阮年迷迷糊糊的记不太清楚。
可是虽然如此,阮年在此刻也憋了一肚子的话想问念安。
比如那男人是甚么人?
再比如念安究竟是在找寻甚么东西?又是为了确认甚么而不惜千里的来到姑苏?
太多太多的谜点,阮年都不知道该从甚么地方开始下口询问。
她对于念安,实在是太不了解。
不知晓她从何而来,又是为了甚么颠沛流离的孤零零一个人。
更加不明白,她那般清冷的性子为甚么会在那时候向自己伸出她的手。
阮年想到这里,满心的苦涩。
“你…咳咳。”话才刚刚出口,便发觉喉咙中的刺痛火烧火燎的灼着咽喉,这样突兀的疼痛让阮年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嗓音也变得异常沙哑。
昏暗的光线之下。
阮年向念安望去。
她墨色的眸中无悲无喜,神情也是冰冷如常,一头青丝慵懒的散落在被褥之上。
只是她的脸色却还是苍白的,挂着往常从未有的倦意。
阮年恍惚之中觉得,她方才听见的念安那温柔安定的声音,只是她的幻觉。
她伸出了另一只手,从桌上拿了个甚么东西。
随后便又轻轻地将阮年的身子往上推了推,将那东西搁在了她的唇边。
一股冰凉的液体从嘴中灌入。
甜甜的,带着一股温醇的淡香。喉咙那股火辣之感顿时被冲淡不少,肺腑间的炙热也被这股冰凉所覆盖。
阮年有些贪婪的将其中的液体全部吞入了腹中。
随后,阮年便轻轻地推开了那杯盏,欲言又止的望着念安。
念安面无表情地将它搁在了床头,眸光扫来,声音寡淡道:“我知晓你有很多事想问,开口罢。”
第二十五章 害怕
阮年沉默地垂下了眸,目光凝在身上盖着的绒毯之上。
喉咙里哽得厉害。
张了张唇,甚么话也说不出来。
沉寂了半晌,阮年的眸光轻轻扫过念安,见她安安静静地倚在身侧,唇边溢着一抹极淡极淡的笑,却又在这片昏暗之中显得有些飘渺苦涩起来。
她在想些甚么?
她从来都是喜怒哀乐都是波澜不惊的模样。能使她露出这番表情的,断然不是甚么平常之事,亦或者是甚么好事。这般想来,让阮年心中非常的不好受。
阮年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念安。
她唇边的笑容并未因为阮年的目光而敛起。
阮年瞧得越久,她唇边的那抹苦涩便愈浓烈。
许是阮年的目光实在是太为的灼人,念安的眉间微蹙,旋即也转过头对上了阮年的视线。
屋内分外静。
念安的因为内息深厚,所以呼吸清浅而绵长。而阮年却因为脑中乱糟糟的思想,吐息变得分外的絮乱。
阮年沉默着。
念安也便沉默着。
也许是这般对视使得念安颇为的不耐。
念安抿唇道:“你盯着我的脸也瞧不出答案来。”
阮年听到这话后有些不自然地转了下眸子,转而又凝神望了望念安有些单薄地身体,心中一窒,叹着问道:“你的身子是怎么回事?”
念安不语,目光淡淡:“莫非你最想了解得透彻之事便是我的身子?”
阮年微窘,眼中光芒闪烁,又道:”我想知晓的事很多,但最为关心的还是你的身子。也只有你身子好了,才能同我多说些。”
念安道:“我身子无碍。你问些别的罢。”
阮年想到先前念安在雨中颤抖的虚弱模样,便感觉心中闷闷的不顺畅起来,急道:“你骗我”
念安眼中压着暗光,淡淡道:“若是我身子有异。我定不会瞒着你。你如此委屈的说我骗你,那你便说说,我几时骗过你?“
阮年偏头仔细想了想,皱眉道:“你说话含糊其辞,难道就不算是骗人么!”
念安眉角微扬,却是不以为然:”我何时说话含糊其辞?”
“你还说你没有含糊其辞。”阮年心中含着一把火,语气颇为忿怒,“你明明知晓我是在问你身子不舒服的原因。你却说你现下无事。这不是含糊其辞是甚么。”
念安意味深长地勾了下唇:“你很关心我。”
阮年被这回答说得愣了楞,旋即回道:“我自然关心你。”
“你既然关心我,那我便不能告诉你。”念安似笑非笑道,“我若是告诉你,你更会担心我。若是让你担心,我会过意不去。对你这般好,你竟还说我是骗子。”
阮年:“…”
念安眼神清透,语间带笑:“果真是个坏心眼的姑娘。”
阮年萎了,呐呐地望着念安,也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良久,念安轻声叹息道:“我只是不喜淋雨罢了。”
不喜淋雨?
阮年瞧念安说得云淡风轻,眉头又拧了起来。
想了良久,阮年眸光略略黯淡了下去。却还是轻声笑着道:“你是不愿,我虽不逼你,可心中还是非常不舒坦。方才你说的,是否还作得数?”
念安的目光凉凉的落在了阮年脸上,点头道:“自然。”
“那我便问你此番来姑苏。究竟是为了甚么?”阮年与念安对视,凝声问道。
“为了确认一些事,余下便是为了它。”念安未曾犹豫,轻声回道。
“它是甚么?你想要的究竟…是甚么?”
阮年吐出这句话后,眼睛瞬也不瞬地紧紧望着念安。
“它?它是所有人都想要的…”念安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阮年只见着她的嘴不断的张合,竟听不清她在说些甚么。
阮年支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却还是甚么也听不清,怔怔地望了念安半晌,开口问道:“你能否说大些,我听不清。”
念安垂下眸,唇边地笑容竟又染上了凉薄的苦涩。
阮年看着她那抹笑容,心中像是被扎了针般难受起来。
念安脸颊的曲线因为这抹笑显得有些柔和,却又活生生地添上了几许落寞。
“它…”念安忽然扬起了脸,声音轻轻的,凝着淡淡的苦意,“便是长生。”
“长生?”
阮年眨了一下眼,有些愣愣地重复了一句。
念安眸中压着光。转而轻轻点头。
“你所说的长生?”阮年略有些迟疑地问道,“便是我们于庙外所论的长生不死?”
念安的头微微后仰,面容掩在一片昏暗之中。
阮年的眼中的影子轻微的晃了晃。
看不清她的神情。
阮年将收藏在被褥之中,狠狠地掐住了虎口之处。那清晰的痛意自手上传来,稍稍地驱散了脑中的一片混沌。
阮年心中梗着一根刺,却还是不信。
念安不答,阮年心绪更为烦乱。顿了片刻,低沉着嗓子道:“我不信,这说法实在荒谬。世间哪有甚么长生之法,亦或者长生之人。你若是不想说便罢了,不必骗我。”
念安眸子中含着水晕的眸子直直地盯了阮年很久,又是轻轻叹了声,并不说话。
阮年心乱如麻,望着她这般样子。
心略微地下沉,却也正不断的扑通扑通狂跳着。
阮年厌恶长生。
甚至连想都不愿去想。
“我从未骗过你甚么。”念安神色淡淡,睫毛安静地垂下,掩着了她那双眸子。语气似有些喃喃,声线低得更像是对自己所说,“从前未曾,现下也未曾。可你终是不信的。”
“我从未不信你。只是你这说法我...我也不知为何,心中异常厌恶有关于永生的一切。每每想起或是提起,都会似火烧般的焦躁。”阮年有些语无伦次道,“我,我不是不信于你。我只是不信这说法。”
念安沉默了一阵,低低道:“你若是不信这般说法,便是不信我罢。”
阮年听这话,眉头拧成了麻花,急道:“你莫要这样认为。我,我,你明明知晓,我在这世上只剩你一人可信了罢。你现下这般说,我心中难受得紧了。”
念安瞥了一眼阮年有些惶恐不安的神色,略略摇了摇头。
阮年的心中像蹿了一只兔子。
也说不清为甚么,阮年竟觉得念安有些失望。
这种失望的感觉犹如刀子,直直地插进了阮年的心中,疼得她眼睛红了一圈。
她不愿念安失望。
只是阮年又委屈又心疼,她确实是信念安的。可是念安怎么也不相信她说的话。
这个坏心眼的女人,只许自己信她,却不愿信自己。
阮年缩在被褥里的手动了动,想偷偷抓着念安的手。只是犹豫了片刻,却还是在她手旁停了下来。
阮年颤着唇,直直地着念安好看的眸子,认真道:“我信你。”
她的眸中清晰地印着阮年的影子。
阮年的神情是专注的,目光如阳光般的透彻,那清澈的视线竟将房内的昏暗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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