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的眼底涌上愤怒,目呲欲裂地瞪着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音。
还没呜呜两声,就被泽漆又一巴掌打在了屁股上:“你还生上气了?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自己看看——”
说着捏着幼崽后颈上的软肉将它微微提起,后颈是幼崽的软肋,提起来的瞬间它立刻蜷缩起来,背部拱起,尾巴夹在双腿之间一动不动,嚣张的气焰消失的无影无踪,变得老老实实。
泽漆提溜着让它来回转了几圈,看看灶房,然后调转方向,双手托着幼崽的腋窝处举到自己面前,让它视线跟自己平齐,训道:“知道错了吗?”
幼崽从鼻子里重重喷出一口热气,灿金眸子眯成了一条缝,满脸不屑。
泽漆见它这副傲慢的不行又不知悔改的样子,简直好气又好笑,反手把它按在腿上,啪啪啪又轻轻打了好几巴掌。小屁股肉呼呼的又软又弹,手感实在太好了。意犹未尽地收回手,泽漆略微心虚的咳了一声,假装严肃道:“以后还犯不犯了?”
熊孩子不能惯着,犯错了就得及时板正改过来。当然泽漆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觉得毛茸茸的小屁股手感太好,没忍住多打了几下。
幼崽大概是没料到泽漆还敢打它,从起初的震惊到愤怒再到委屈,直到最后,像是怕了一样使劲缩成一团,噙着两泡明晃晃的眼泪服了软,泽漆说一句它泪汪汪的点一下头,表示自己知道错了愿意改。
泽漆深谙打一棒槌必须要给颗糖吃的道理,一边顺着它的毛挠着它的下巴一边温声道:“我这么做也是对你好,不然以后你离开这里出去了,碰上那些坏兽坏人怎么办?坏兽也就罢了,要是遇见那些心思歹毒的人可就糟了。你不知道人心有多可怕。我听闻有的修道之人,就喜欢猎捕像你这样有灵性的幼兽,不给吃不给喝,慢慢熬,熬到你低头认主,不听话就上鞭子打,打的皮开肉绽剩一口气,撑过去了就是给人当坐骑,撑不住了就被人丢去喂狗……”
他絮絮叨叨说着,幼崽蔫蔫地趴在他腿上,被挠的极为舒坦的时候才不情不愿的甩一甩尾巴。
泽漆像老妈子一样操碎了心,又是严打又是软磨,双管齐下,也不知道幼崽听进去多少能明白多少。不过不急,来日方长,慢慢教就是了。
低头看到幼崽无精打采的样子,泽漆失笑,把它放到小矮凳上。哄人的话说再多也没用,都是镜中花水中月骗人的,光说没用,糖还是吃到嘴里才是最甜的。
泽漆起身,变戏法似的从看上去空无一物的锅里端出一大碗炖的香烂的灵牛肉和一小盆灵牛奶,放到它面前,怀着老父亲一样心情满脸慈爱道:“快吃吧,乖乖听话,以后每天都给你肉吃。”
之前为了气幼崽,也为了杀杀幼崽的锐气,他故意把幼崽困在地上,让它眼巴巴看着魔君他们两人把一锅西红柿炖灵牛肉吃了个底朝天,还特意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将涮洗干净的空锅亮给幼崽看。其实早就趁幼崽没注意的时候给它藏了食物,放在一个小小的隐匿阵法里,等着教训完了再给它吃。
幼崽本来萎靡不振的趴着,看到眼前的肉块之后瞬间两眼发亮,不过可能是被打怕了,没有立即上前吃,而是一脸警惕地抬头看着泽漆。
泽漆暗想是不是之前自己下手重了,不过很快又否决了。他对自己在力道的把控这方面还是有几分自信的,毕竟不管是种植植物还是养殖动物,手劲的大小有时候会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思来想去不得其解的时候,泽漆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副画面:幼年时期的泽漆不知闯了什么祸,被魔君苍辛责罚,不是叫他面壁也不是叫他修炼法术,而是像普通人间的父子一样,扒光了裤子打屁股。
小泽漆起初倔强的不肯认错不肯低头,直到第一个巴掌落在他白嫩嫩的小屁股上,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望了苍辛一眼,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泽漆从小就顽劣难管,苍辛用尽了各种法子都对他束手无策,一看此法有效,立马解气地又补了两巴掌,到底是亲生的,没用多大手劲。饶是如此,小泽漆也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被松开的时候,抽抽噎噎地提上裤子就跑,再后来见到苍辛就躲着走。苍辛没料到儿子反应这么大,又被魔后拎着耳朵吼了大半个月,肠子都悔青了,连着哄了好几个月也没把儿子哄好,慢慢地变成见到儿子就自觉低人一等,再也不敢摆什么魔君的架子。
泽漆脑中画面闪过,如同突然间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无师自通地领悟了幼崽为什么会对他有这种反应。那种感觉,他从原主的身上真真切切地感同身受了一把,真的是既羞耻又难堪啊啊啊啊!
暗地里发泄了一通之后,泽漆脸上堆起一个讨好的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和善些,把碗往幼崽面前推了一把,殷切道:“乖,吃吧,都是你的。”
幼崽往后退了半步,小眼神一会儿看看泽漆,一会儿看看碗里的肉,既想吃又纠结,粉嫩嫩的小舌头不断伸出来□□嘴角,想吃又不敢吃的小模样落在泽漆眼里,让他莫名心虚起来。
泽漆想了想,可能是自己在这里,幼崽觉得不自在。设身处地的想,要是他刚刚被老爹揍过,转眼老爹又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招招手说给他个好东西玩,他也不敢冒失失地跑过去,万一老爹是偷偷设了个陷阱想抓住他再打一顿呢?
伸手摸了摸幼崽的脑袋,泽漆转身出了灶房,将空间留给了幼崽。
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泽漆望着天鹅绒般的黑蓝天空上缀着的闪亮星星看了一会儿,心生感慨:万事万物跟这浩瀚天地比起来,实在是小之又小不值一提,活着真好啊!
正满腹心绪无人诉说之时,灶房里突然传出清脆的一声响,泽漆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顾不上悲秋伤春,蹬上鞋就往灶房跑。
站到灶房门口,泽漆的头嗡一声就炸了,灵牛奶洒的满地都是,碗被打翻在地,满地狼藉,再看旁边,一大碗灵牛肉倒是吃的干干净净,碗里剩下几小块软塌塌红红的东西。泽漆看的分明,就是他为了荤素搭配均匀盛进去的西红柿,一块没吃!
罪魁祸首端坐在高高的橱柜上面,冲着他欢快的甩着尾巴,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
泽漆只觉额角青筋砰砰直蹦,指着幼崽气的说不出话,半天才咬牙蹦出来一句:“你给我下来!”
幼崽听到他的话之后,果然乖乖地往下跳了一格,爬进了橱柜里。
泽漆不仅没放下心,反而更气了。这个橱柜是他专门找魔族的手艺人打造的,分为上下四层。最上面一层放置着他从便宜爹那里顺来的各种精美茶盏茶具,第二层放着他好不容易收集来的各种款式的碗碟,第三层和第四层是密封的,里面藏着他收集来的美酒和自己做的果子酒。
此刻幼崽钻进了他放茶盏差距的柜层里,居高临下的乜了他一眼,前爪轻轻一拨……
“停!”
泽漆暴喝了一声,眼疾手快地飞身上去,堪堪接住掉下来的茶盏。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转眼又一个茶盏朝着他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泽漆险中又险的稳稳抓住,没想到一个又一个茶盏接二连三的从上面滚落下来。
幼崽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在橱柜里从这头窜到那头,又从那头窜向这头,两只前爪灵活地拨动着茶盏往外滚,玩的不亦乐乎。
泽漆接住这个抢不住那个,从第一个没接到的茶盏落到地上发出第一声脆响以后,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跟着碎了,像是地上那些裂成各种花样的瓷片。这还不算完,茶盏被摔完之后,幼崽又跳到第二层橱柜里,开始拨弄那些他视若珍宝的碗碟。
泽漆顿觉眼前一阵阵发黑,扶住墙壁,按住发胀的太阳穴,开始怀疑人生:我养这么个败家玩意儿到底是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泽漆:幼崽不懂事,没关系慢慢教,来日方长。
幼崽百里钧(意味深长):没错,来日方长。
长大后的百里钧(痛哭流涕):欺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初脑子里进的水。
第8章
原先满当当的橱柜已经空无一物,地上全是摔碎的碗碟和茶盏,幼崽玩的尽兴后又窜回橱柜顶部,睥睨着泽漆,在他的注目下优哉游哉地伸出舌头开始舔爪子,一副你抓不到我能奈我何的样子。
泽漆摩挲着隐藏在袖子里的法器,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样我就治不了你了?”
幼崽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
泽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对方越是大意对他越是有利。他趁着幼崽低头舔爪子的时候,法器往它身上一抛,清喝一声:“着!”
等幼崽警惕地支起耳朵防备的时候,脖子里已经被套上了一个手指宽幅的金项圈,项圈金光夺目,发出耀眼的光芒。幼崽拼命地伸爪子去挠,想要把它挠下来。
泽漆抱着双臂静静地在下面看着它扑腾了一会儿,直到它终于意识到这个弄不下来的时候,才抬起头弓着背,冲泽漆低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