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武炼收拾好包袱,抱着武杳出来,泽漆冲他一点头:“走吧。”
武炼点头,爬上马车,自觉地坐在马夫的位置上,按照泽漆的指示驾着马车回沧澜山。
泽漆捏着手里富有弹性的小球,嘴角不觉挂上一丝笑意:小家伙这下不会无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泽漆:自己的崽,不宠着还能怎么办?
百里钧:除了我,你还想宠谁?!
第10章
回到沧澜山之时,天色已晚,花铃跟泽漆约好了有空还来找他玩,然后跟着前来接她回家的人一道走了。
泽漆笑着应了,然后带着武炼父子二人进门。
一推开院门,就看到正屋光线大亮,还有一个人的影子透过敞开的屋门映在门口的空地上。
泽漆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快步走了过去,虽然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幼崽在家啊!魔君给他的那些暗卫虽然极为忠心勤恳的护卫他的安全,但是会不会把幼崽也放在心上,他就不能保证了,毕竟在暗卫的眼里,幼崽可能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东西。
谁料一跨过门槛,他就看到魔君闲闲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他平日常坐的椅子里,面前的小桌上摆着一壶清酒,一只青瓷小酒杯,并着几条小鱼干,正自饮自酌,好不惬意。
见到泽漆,苍辛打了个招呼:“回来了?”
泽漆微微一愣,有些诧异:“父君,你怎么来了?”
苍辛道:“怎地去了这么久才回来?知不知道都把我急坏了?”言辞间掩饰不住的关怀之色。
泽漆心下感动,却忘了魔族领地尽在魔君掌控之下,魔君想要知道他去哪里做了什么有没有危险,简直是易如反掌。要说担心也许是有的,但是急坏了这种事情,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放在平时,泽漆肯定瞬间就能反应过来,他爹这么说话一定有猫腻,不过搁在现在,在外面玩了一天身心疲惫的泽漆,脑袋稍微有那么点迟钝,一时间没能领会到他爹的言外之意。
苍辛见儿子没反应,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又说了一句:“快去弄些吃的来,我都饿坏了。”
泽漆这才回过味儿来,感情正事搁这儿等着他呢,怪不得他方才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一句“您不是不吃这些低等魔族吃的东西吗?”溜在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他今天乏得很,懒得跟他爹贫嘴,也懒得再去精心摆弄什么吃的,随便凑合点吃好了。
先让武炼把今日从集市上买的东西放到杂物室,自己则去储藏室里扒拉出一块酱牛肉、一只咸水鸭,剁块切片;又去菜园子里摘了几颗西红柿和小黄瓜,洗干净切块,西红柿拌上糖,小黄瓜放盘子里,最后又从灶房的橱柜里拎出一坛子果酒,配上他刚买的水晶酒盏,一并端了过去。
弄齐之后正好武炼放好东西过来,泽漆瞧见武杳,拍了一把自己的脑门,扔下一句:“等等。”火急火燎地拿了只大碗跑了。
等他回来,魔君自个儿已经毫不客气的举箸夹菜在吃了。而武炼则带着儿子局促的杵在门口,主人没发话,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还有面前之人有意无意中释放出的强大威压,尚有寒意的夜晚,他一个大高个儿生生急出了一脑门子汗。
泽漆将装着新鲜灵牛奶的大碗塞到武炼手里,示意他坐下吃饭,“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做些菜给你接风洗尘。”
苍辛夹着一小片酱牛肉,竖起耳朵:“接风洗尘?何时?”
泽漆不假思索顺口回道:“午时吧,时间充裕,能好好吃一顿。”回完反应过来,不是武炼说的啊。
苍辛将牛肉放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嚼着,牛肉咸香可口,又劲道又有嚼劲,下酒最适合不过。小黄瓜清脆爽口,喝一口香辣的酒再咬上一口,既冲淡了酒的那股辛辣,又有一种回甘在嘴里。
儿子端上来的酒也有点意思,盛在水晶杯里呈现出一种清亮的琥珀色,闻着不似他常饮的酒,反倒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
苍辛饶有兴趣地把玩了一会儿,端起水晶酒盏一饮而尽,酒液入口香甜凌冽,有种别样的滋味,不过他不太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只饮了一杯就丢到了一旁,转而专心吃起菜来。
泽漆招呼武炼父子坐下,苍辛虽然收起了威压,但他掌管魔族已久,久而久之,身上自带一种处于上位者不怒而威的气质。
武炼有些心惊胆战,犹犹豫豫的护着儿子不敢坐。
泽漆无奈,瞥了苍辛一眼。
苍辛察觉到他埋怨的眼神,不由正了正身形,咳了一声,尽量让自己显得和善些,对着武炼父子言简意赅道:“坐。”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开口,威严低沉的嗓音激的武炼连忙低头,而武杳小孩子生性敏感,从他进入这个屋子就精神紧绷起来,此刻被苍辛的一句话压下来,不堪重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泽漆彻底无语了,武炼这时也顾不上自己害怕不害怕了,忙拍着儿子的背轻声哄,一抬手看到手里的大碗,才想起来喂给儿子吃。
灵牛奶散发出浓郁香甜的味道,武杳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抽抽噎噎小心翼翼地瞅着碗,在武炼的鼓励下伸出舌头舔了一口之后,立刻笑颜逐开,一口接着一口把灵牛奶喝了下去。
泽漆松了口气,坐下来刚要吃饭,突然发现自己忘了件事。
他左顾右盼了一番,没有。然后又站起来去床上找了找,也没有。正准备去院子里的时候,被苍辛叫住了,“你在找它吗?”
泽漆一回头,就看到苍辛从他身边的椅子里拎着幼崽的后颈肉提到众人面前,幼崽金灿灿的眼里像是含着水汽,委屈巴巴地望着泽漆,却在苍辛的手里夹着尾巴一动都不敢动。
泽漆把他从苍辛手里解救出来,摸摸它的脑袋,幼崽这回乖乖的,任由他摸着。
泽漆心生疑惑,他是喜欢乖巧的幼崽没错,但是这熊孩子一下子变得这么老实让他有些不适应,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么想着他把幼崽翻过来倒过去察看了好几遍,看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幼崽身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伤口也没有。
泽漆没找到幼崽反常的原因,心里好几个念头来回翻滚,拿不定主意,低头对上幼崽可怜无助的小眼神,脑中灵光一闪:是了,自己出去一天就给幼崽准备了一点干粮,没给它好好做饭,按幼崽挑食的性子,熬到现在,估计是早就饿急了。
这么想着,泽漆有些微微的愧疚感,抱起幼崽在它脑门上亲了一口,心疼道:“等下给你吃顿好的。”
苍辛神色颇为复杂地看着他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将视线挪回到饭菜上面。
酒足饭饱之后,泽漆见武炼在苍辛面前浑身不自在,就让他抱着儿子先去睡觉。自己则去给幼崽弄了些肉类吃。
幼崽可能真的是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吃完之后,泽漆又给它端过来一碗灵牛奶,幼崽吃的差不多了,没像之前那么急着吃,有一口没一口地慢慢舔舐着。
苍辛咳了一声,一人一崽同时抬头看他,幼崽长长的胡须上还沾着一滴将落未落的牛奶,抖抖耳朵,目露警惕。
苍辛清了清嗓子,问泽漆:“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泽漆低头看看幼崽身上的花纹,不确定道:“狮虎兽?”
“狮虎兽?”苍辛重复了一遍,反而问他:“那是什么兽?我怎的从未听说过?”
泽漆看着幼崽身上的黑斑黄底皮毛,茫然道:“不是吗?我看它又像虎又像狮子,就以为它两者所生的。”
幼崽金灿灿的眸子瞬间睁大,看看泽漆,又转头看看苍辛。
苍辛笑道:“你的想法倒是新颖有趣,不过这幼崽却不是你说的什么狮虎兽,而是獍。”
“獍?”
“没错,”苍辛指着幼崽道,“獍是上古传闻中的一种猛兽,也叫‘破镜’,状如虎豹,异常凶悍①,生来就会带来灾难。”说到这里,他话音顿了顿,意有所指道:“这种随时都有可能置你于险境的东西,你还要养着它吗?”
泽漆低头,幼崽似乎听懂了他们说的什么,扭头望着他,胡须上的那滴灵牛奶啪嗒落进碗里。
泽漆笑了,摸摸幼崽滑顺的皮毛,反问苍辛:“父君怕死吗?”
苍辛道:“怕,世上无人不怕死,我自然也怕。”
泽漆又问:“倘若有一天,魔族陷入大难,非父君亲身涉险而不能渡,父君该当如何?”
苍辛哈哈一笑,道:“我虽怕死,却不惧死。若有此一日,自当……”
“那就是了。”苍辛的话未说完就被泽漆截断,泽漆笑道:“儿子也是如此。今日不言明日事,何况,它还小,以后未必会长成父君说的那个样子。”
苍辛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微微一愣,随即朗声笑道:“好!好!吾儿有吾之风范!”伸出宽厚的手掌往泽漆肩头重重拍了两下,道:“今日为时已晚,我明日再来。”说罢身形瞬间在原地消失。
泽漆来不及反应,只觉肩头忽而一沉又忽而一轻,眨眼间面前人已经不见 ,只余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