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咧嘴笑了,指了指床边的楚拂。燕缨记得,楚拂的呼吸声就在那个方向。
红染点头,轻柔无比地将大氅罩在了楚拂身上。
燕缨生怕红染罩得不好,沿着红染的手一路摸下,摸到了大氅的衣领上,她顺势揪住了系带,另一只手悬空屈指,似是想要另外一侧的系带。
红染将另一根系带递到了燕缨手中,燕缨顺了顺两条系带,绾了个结,正欲松开手,便被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手掌握住了。
“拂儿,我只是睡醒了。”燕缨连忙解释。
楚拂侧脸看了看身上的大氅,她又看了一眼身侧跪着的红染,没有想到这对主仆竟还会担心她受凉了。
有那么一瞬,楚拂感觉到了心暖。
她淡淡笑了笑,松开了手,把大氅从身上拿了下来,披到了燕缨身上,肃声道:“这几日最忌寒凉,就是醒了,也好生躺着。”
燕缨蓦地握住了她的手,摇头道:“万一拂儿为了医我病倒了,怎么办?”
楚拂蹙眉道:“我是医者,我会自医。”
“什么病都可以自医么?”燕缨又问。
“……”楚拂竟不知如何答她,若真什么病都能自医,她也不会远离故土来此了。
燕缨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柔声道:“既然不能,那拂儿就听我的……”
楚拂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病家就该听大夫的话,好生养着。”
“那……”燕缨听出了楚拂语气中的凉意,她的另一只手摸了摸,楚拂下意识地缩了缩手,避开了燕缨的手。
楚拂想缩回被她握着的手,哪知燕缨双手交叠,握紧了她的手。
小郡主养了两日,这力气也回来不少。楚拂不敢太用力,也不敢对燕缨太凶,免得激了她,牵扯心脉血流不畅,又来一回咳血。
燕缨温柔地笑笑,“我若听拂儿的,拂儿可愿听我的?”
楚拂怔怔地看着燕缨无邪的眉眼,淡声道:“郡主吩咐,民女自当遵从。”
燕缨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又很快浓了起来。
此时的小郡主笑得像只小狐狸,楚拂有些莫名的不安,便又凉声加了一句,“民女只是医者。”故意强调了“只是”二字,她知道燕缨能懂是什么意思?
“红染。”燕缨却没有对她说话。
红染低头,“奴婢在。”
“再拿件大氅来。”燕缨笑道。
“诺。”红染领命退下。
楚拂蹙眉道:“郡主,民女是真不用的。”
燕缨故作认真,敛了笑意,“是我觉得一件披着凉……”她的话还没说完,忽地转做了另外一句,“拂儿若是不信,可以摸摸我的额头,我觉得有些凉。”生怕楚拂不依,燕缨又道,“你是医者,我记得,你可不能赖皮。”说完,松开了双手,往前伸了伸脖子。
楚拂轻叹一声,右掌摸上了燕缨的额头——虽然有些细汗,可额头是暖的。
“一切如常。”楚拂缩回手去。
“咳咳。”燕缨忽地咳了两声。
楚拂拉了燕缨的手过来,放在膝上,仔细把脉——脉息虚弱依旧,可也不是积寒发作时的脉象。
她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楚拂松开了手,正色道:“回禀郡主,郡主一切安好,如若不信,可传唤太医来再诊。”
“拂儿的话,我信。”燕缨一副释然的模样,她又问道:“莺莺呢?”
“莺……”楚拂忍住了话,险些又中了套。她似是恼了,“郡主,适可而止,如若想好起来,就听话好好休息。”
燕缨忽然认真地道:“【春雨间】若是笼子,关的也只是我……”
楚拂怔住了,没想到燕缨竟会说这句。
燕缨蠕了蠕唇瓣,低声道:“我连猴子都没见过,又怎会把人当猴子耍呢?”
双眸未瞎之前,她就是个缠绵病榻的病秧子,自记事开始,她就没有走出过自己的小院。诗文里面出现过的花鸟虫鱼,也只是诗文里面的样子,她还没来得及亲眼去瞧瞧,就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十七年的岁月,她的世界里只有几个人,很多时候小郡主都是一个人陷在寂静之中。突然多了一个生人,小郡主热情一些也是正常,她为何要把小郡主当做奸佞防着呢?
惊觉燕缨的眼眶有些发红,楚拂心头没来由地一软,语气也软了七分,“郡主……”可这一句话唤出,后面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红染抱了另一件大氅过来,“郡主。”
“给拂儿披上。”燕缨说的干脆。
红染也披得干脆,将大氅很快罩在楚拂身上。
楚拂惊然,“不是说了,我……”
“先给我暖着,这会儿我不怎么冷了。”燕缨并没有让楚拂说下去,她倒了下去,扭身背对着楚拂,“我睡了,不要吵我。”说完,她蜷起了身子,像是一只山中的小刺猬,把身子蜷成了一团。
谁也没有看见,她嘴角勾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
楚拂摇头,身上的大氅是拿不下来了。
红染生怕楚拂把大氅转移到自己身上,看见楚拂站起来,便退了几步,“帕子应该干了,我去给你拿来。”
楚拂点头,低头一看小竹篮中的莺莺——它歪了歪脑袋,呆呆地看着楚拂。
明知道此“莺莺”非彼“缨缨”,可不知怎的,越看这鸟儿越像小郡主。
这只“笼”中鸟,她该拿她如何是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越写越觉得小郡主切开都是黑的!
诸位小天使们~猜猜看,这次谁是上面那个?嘿嘿嘿。
第10章 闻言
楚拂来行宫的第四日,小郡主的面色比往日红润了些,虽然每日也会咳血,可咳出的只是血沫,比前三日要好太多。秦王与秦王妃算是松了一口气,秦王准备送给楚拂的赏赐却被秦王妃给拦了下来。
“轻了。”秦王妃拍了拍秦王的手背,莞尔道:“楚大夫若是个贪图金银的人,第一日来就不会说那些话了。”
秦王点头,“可本王也得赏她点什么。”
秦王妃神秘笑笑,“这些事都交给我吧。”
“阿瑾,你好像什么都想好了?”秦王颇是好奇,“你想赏她什么?”
秦王妃并没有回答秦王的意思,她缓缓拿出了一张信笺,放在了秦王面前,“我还有一事,需要殿下帮忙。”
秦王疑惑地看了看信笺,上面写的都是药名,“这是……阿缨的药方?”
“这个是刘左院判开的方子。”秦王妃的手指在药方上叩了两下,“殿下不懂医,我也不懂,所以,我想殿下传召临淮许氏来鉴一鉴。”
“方子有问题?”秦王骇然。
秦王妃茫然摇头,“不知。”
秦王的心悬了起来,他急声道:“事关阿缨性命,刘明他怎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况且,他可是从灵枢院出来的翘楚,当年入考太医院的榜首,这样的人,怎会……”
“我只想求个心安。”秦王妃握住秦王的手,“殿下与他交好多年,自比我更熟悉他。”
“也好。”秦王点头,他确实不信多年交好的挚友会开方害他的独女。正如秦王妃所言,求个心安也好。
“来人!”秦王扬声一呼。
值守在殿门前的府卫踏入大殿,恭敬地对着秦王一拜,“末将在。”
“拿本王府令去请临淮许氏,如若推辞不从,那便动手拿了,本王今日一定要见到他许川,或是他的儿子许曜之!”秦王来临淮之前,最先想到的就是临淮许家,所以张贴王榜求医的时候,最想看见的便是许家人。哪知临淮上下竟无一位医者揭榜,最后来的还是个来自大陵的异国江湖医女。所以秦王清楚,今日邀请多半许家都会借故推脱。与其让他们百般推脱,倒不如他先“仗势欺人”一次。
“诺!”府卫领了府令,退了下去。
秦王转头看向秦王妃,在她眼底看出了几分惊讶,他的声音瞬间柔了下去,“阿瑾,怎么了?”
“原来,殿下也是会‘欺人’的。”秦王妃含笑打趣。
秦王皱眉道:“阿瑾你又笑话我。”
“呵,我先去赏赐楚大夫,回来亲手给你做点心。”秦王妃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案上的药方,“若是许家来人了,等我回来,我也想听听。”
秦王微笑,“好。”
秦王妃起身对着秦王福身一拜,退出了殿来。
候在殿外的婢女们跟了上来,“王妃有何吩咐?”
“去把我的‘闻言’抱来。”秦王妃嘴角笑意一扬,眉目温婉,抬眼望着檐上的朗朗晴空,喃喃道:“这大好光景,不弹一曲可惜了。”
“诺。”婢女领命退下抱琴去了。
不一会儿,婢女抱着闻言,跟着秦王妃穿过了长廊,穿过碧色竹径,来到了【春雨间】的庭中。
绿丛中开了几朵雪白的小花儿,庭院深处的桃花也开了几朵,就连墙角攀着的青苔似乎又往上爬了些。不知为何,看见【春雨间】外多了这些生机,秦王妃心里踏实了些,嘴角的笑意也更浓了几分。
秦王妃抬眼往小阁望去,笑容突然凝在了一瞬——燕缨裹着大氅趴在窗口,笑吟吟地望着远方,暖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脸色也不似平日那般苍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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